溫府後花院,方亭。


    簷外天青雲為伴,碧園候季塵藏枝。紅花並葉蝶蜂舞,高處鳥鶯琴弄弦。夏亭乘風果餅酒,柳蔭根下蟬影埋。鐵鏟刨沙真源見,一眼即解疑心言。


    溫家兩大房頭的女眷皆在後院方亭內閑談品茶,溫家堂大嫂嫂同賀知書一同在旁焚香;堂二嫂嫂坐在近處繡巾帕;七姑娘插著花;三姑娘閑坐吃蜜餞,聽著幾個嫂嫂在聊孩童時的趣事。


    六姑娘最是不同,隻見她趴臥在亭邊處,一手拿著鐵鏟正刨著亭外一顆樹下的土,身旁還跪坐著貼身女使春分,她伸長著脖子,好奇的看著六姑娘是否能挖出蟬軀來。


    趙嘉祥一早便來溫府請安,如今才從老夫人屋裏出來,由周媽媽領路,正往這邊走來;大老遠的,便可聽見亭內眾人的嬉笑聲。


    聽此,趙嘉祥喊住周媽媽道:“周媽媽。有勞周媽媽給我領路,便到此,我自個過去便好。”


    “是。”周媽媽聽著躬著身作了個揖,這就回老夫人院了。


    趙嘉祥看著不遠處那座假山,假山露出來的一亭簷角,心裏突然暗歎了口氣。女使阿衿見此上前攙扶住趙嘉祥,問道:“郡主,可是哪裏不適?”


    趙嘉祥把手放胸口上說道:“與溫家妹妹們相處也有好幾日了,不知怎的,這一會想著與她們見麵,我這心裏竟有些慌亂...”


    阿衿瞬間暗下臉來,道:“可不怪郡主...要怪便怪郡馬!原是天選的好姻緣,誰知這婚後不過一日便分了房,這天下哪有此等事!郡主原是委屈得很,偏如今還要為此事圓謊!郡主從來不曾說過什麽慌言...這分明就是在羞辱我們!羞辱郡主!”


    “阿衿!”趙嘉祥看著阿衿,眼珠著又瞧了瞧四處,小聲道:“這裏可是溫府,若叫旁人聽去了,這幾日我們的艱辛,豈不白費了!”


    阿衿聽著低下了頭,眼淚瞬間滴落,道:“可我心疼郡主...”


    趙嘉祥抬手給阿衿擦去淚水道:“我們受過的委屈還少嗎?與之相比,這根本不算什麽。把眼淚擦幹了,若叫人瞧見了不好。”瞧阿衿眼眶很是紅潤,趙嘉祥這會聲子大了些道:“瞧,今日陣陣微風,沙子入眼都把眼睛傷紅了,回頭可得請郎中給抓副藥服下才好。”


    “多謝郡主,阿衿無事。”話落,阿衿攙著趙嘉祥便往亭子走去了。


    快到亭中,先是六姑娘瞧見了趙嘉祥,這會六姑娘速速起身來道:“郡...大嫂嫂來了!”


    話落,亭內的姑娘們紛紛起身相迎;趙嘉祥才到亭內,便見幾個妹妹站得端正,心中不忍一笑。眾人紛紛作了揖。


    隨後,賀知書速速迎到趙嘉祥身邊來,攙著她的手帶她入了座,一口一個大嫂嫂的叫著,又叫人給上了茶。亭內人是看在眼裏說在心裏;以往可少見賀知書有這般過頭的熱情,偏就在趙嘉祥跟前見著了。


    “大嫂嫂這兩日功夫可是吃了什麽神丹妙藥,咋一瞧,這氣色是越發的好了!”說著,賀知書看向眾人,隻見眾人紛紛也點頭跟著笑,這才看向趙嘉祥。


    趙嘉祥低頭笑了一笑,有些心虛道:“二娘子不舍嫌我罷了,那有吃什麽神丹妙藥...”


    話未落,賀知書緊接著道:“喲,那就是...”隻見賀知書笑著,拿起巾帕捂著嘴笑道:“我便說大哥哥這人定是會疼愛人的,瞧大嫂嫂便知了!”


    話落,亭內的姑娘們紛紛嬌羞的捂嘴笑了起來;趙嘉祥無奈的看了一眼阿衿,為不掃大家的興,趙嘉祥和阿衿是強忍著陪笑的;趙嘉祥拉住賀知書的手道:“二娘子可莫再拿我取笑了,你知我,臉皮子薄的!”


    “是是是,瞧我!一時見著大嫂嫂實在高興,嘴都攔不住,大嫂嫂可莫怪!”賀知書道。


    “二娘子有心了,我怎可怪罪。隻是,今日來,確有一要事相告!”說著,趙嘉祥看著其他個姑娘們。


    聽此,姑娘們紛紛圍上前來;賀知書瞧了瞧,問道:“何事?”


    “二娘子可記得,下月便是三年一次的宮女選拔日?”見賀知書點了點頭,趙嘉祥接著道:“以往都是挑選朝內有品德才藝、樣貌相對等的姑娘做朝廷的女官。可昨夜我卻聽聞,今年的非比尋常!傳言聖上還要在此批姑娘中給幾個未婚皇子選妃!”


    “以往參選不分貧賤,有其樣貌及才華的姑娘紛紛有做女官的機會,可如今這要選皇妃...怕是家世有所要求的吧?”賀知書道。


    趙嘉祥看著大家道:“今年選秀的區域定的便是京城!以往也隻有及笄的姑娘們才可參與,如今卻說,隻要滿十二歲的姑娘,都需參與選拔。”


    賀知書看著幾個未出閣的妹妹道:“要這般說來,妹妹們豈不是都被提名造冊了?”


    “倒還未聽說一府需幾人參選...”趙嘉祥道。


    正當姑娘們在猜想問題時,這會有一女使前來亭內給七姑娘傳話;七姑娘聽著愣了愣,問道:“什麽人?可見過?”


    那女使搖頭道:“未曾見過,麵生得很。”


    聽著,賀知書起身來問道:“什麽人?尋七姑娘何事?”


    瞧七姑娘支支吾吾也說不出什麽所以然來,這會三姑娘道:“莫不是上次馬球會偶然交談了幾句的姑娘?”


    “也就說了兩句無關緊要的,你我都不相識,尋我做甚?”七姑娘道。


    六姑娘這會湊過來笑道:“莫不是那人家中有什麽郎君,這是瞧上七妹妹,過來說親的吧!”


    七妹妹瞪了一眼六姑娘道:“六姐姐瞎說什麽玩笑話!竟知取笑我!”又氣又臉紅的,七姑娘這就離開方亭,去府門處見個究竟。


    見著七姑娘氣呼呼離去,眾人紛紛暗笑著,生怕叫七姑娘聽見耍脾氣。三姑娘捏了捏六姑娘的臉說道:“你呀你,如今七妹妹是越發臉皮子薄的,你這般當眾說她,怕她就要一臉躲進你刨的小土坑裏了。”


    六妹妹轉了轉眼珠子道:“那我豈不是得挖大些?”話落,眾人紛紛笑了起來。


    府門。


    好一會,七姑娘終於來到府門處;她站在裏頭望著門外,隻見門外處果然站著一個戴著白紗帷帽的姑娘,瞧不見臉。衣衫素藕紫,倒也不精美。其身姿也是平平,並不出挑,也不粗鄙,應是平常人家的姑娘。


    七姑娘緩緩走了出來,一臉看著那位姑娘;瞧見七姑娘現身,那位姑娘也走了過來;她朝七姑娘作了揖,隨後輕輕撩開幃帽露出半張臉來。


    雖隻見到半張臉,可也能瞧出這個姑娘生得也是好的,不是一眼驚人的美,而是給人一種很溫柔白靜的舒適;隻見她笑了一笑,道:“姑娘便是溫府的七姑娘,溫雲葵?”


    “你是何人?怎知我的名字?”七姑娘問。


    “我不識姑娘,姑娘也不識得我,不過有一人,想來七姑娘定是識得的。”話落,那姑娘用另一隻手從帷帽下遞出來一張紙給七姑娘。


    七姑娘一臉疑惑的看著她,又接過了那張紙拆開來看,隻見上邊竟寫著三個字:蘇境祠。


    七姑娘一臉震驚的看著她,激動的拉住那個姑娘的手問道:“他在何處?你又是他的什麽人?”


    “七姑娘莫怕...”那姑娘左右瞧了瞧,說道:“此處怕不便說話...”


    “隨我來!”說著七姑娘便拉著那個姑娘的手往府內走去了;七姑娘將她帶到最近的一個廂房內,又摒退所有人,還讓其貼身女使小寒守在門外。


    七姑娘拿著手上的紙看了許久,終還是落起淚來,她緊抓著那張紙哽咽道:“我尋他一年,也不見他一年...他是在躲我...”


    那姑娘拿下帷帽放於腿間,露出親和的麵容,她對著七姑娘說道:“鄭悠然給姑娘請安。”


    七姑娘側著臉看著這位姑娘問道:“你怎知他的,又是他的什麽人?”


    隻見,那姑娘猶豫了會,後緩緩道:“我乃泉州府人氏,同境祠哥哥是一個戲班子...如今,我是他的妻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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