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這時,光明神殿的一眾人才反應過來,連忙上前將教皇扶了起來,不約而同地開始後退——釋放了一個禁咒魔法的人竟反常地沒有絲毫頹態,而扛下了神之裁決的人卻直接被整垮,尤其這人還是教皇!


    在這樣的情況之下,哪裏還有人敢再上前和那西對著幹?瞧瞧這情況吧,光明神殿的三大聖物都在他手裏,那可是三件神器啊!再想想剛才那西的施法過程,他用起禁咒來別說冗長的咒語了,人家就沒開過口好吧!!?


    被那西蠻橫實力所震懾的神殿一眾人等架著教皇默默地退到了一定距離之外,連身為主心骨的教皇都跪了,以他們目前的力量,即便是集結在一起對那西做出合力一擊,恐怕也隻是蚍蜉撼樹而已。


    那西對神殿一眾的想法毫不知情,他釋放禁咒魔法自然也是有極大損耗,隻是,與普通人不一樣,那西還有一個能夠兌換出這個世界裏所有物品的係統,在他釋放出神之裁決之後,係統立刻在交易界麵中兌換出了最適合讓他穩定狀態的藥劑,一管下去狀態立刻恢復如初,表麵上就跟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般。


    這無疑是他最強的後盾,也正是靠著係統以及交易界麵的存在,他成功地唬住了包括教皇在內的所有神職人員。


    神殿勢力退出了戰局的行為那西就連一個眼神都懶得施捨,他的視線緊緊地定格在露娜的身上——他釋放的光明係禁咒魔法對露娜同樣造成了傷害,然而不知為什麽,精靈一族的身體直接湮滅,可露娜不知道是用了怎樣的辦法,在被神祈之塔鎮壓、等同於毫無防禦設置的狀態之下承受了神之裁決的攻擊,卻仍能頑強地存活下來!


    半黑暗精靈咳出一大口血,皮表已經不復剛才的光潔白皙,在禁咒的效力之下她全身的皮膚都處於龜裂的狀態,裂紋之中還在不斷的往外滲血,看上去相當可怖。她勉強在神祈之塔的鎮壓之力下抬頭,眼神仇恨又得意:“你以為禁咒就能讓我就此死去?我是不滅的——不管是靈魂還是我所在的身體!所有妄圖想要除去我的人都隻會得到失敗這一個結果!”


    那西眼神冰冷,不言不語地輕揮權杖,一個光之三連矢接連刺入露娜身體裏,那異端仿佛已經摒棄了身體的痛覺,竟然連眉頭都不皺一下,強撐著抬頭盯著那西看,掛著血漬的嘴角勾著諷刺的弧度,一邊承受著三連矢攻擊的同時,她惡意滿滿地朝他做了一個口型——


    「就算你找到了能殺死我的方法,你也已經無法挽回這個世界的崩壞了!」


    那西被她無聲的一句話戳到痛處,眼眶微紅,抬腳伸手就要上前驅逐這個惡毒到極點的異端。


    可他的這一行動卻被雷哲攔了下來,雷哲眼明手快地抓住了那西的手臂:“如果她對自己的身體也使用了‘接收器’的設置,你要怎麽辦?!”


    “……我做不到了。如她所說,一切都已經無法挽回,而我……不介意再當一次利刃。”那西迴轉頭,眼神堅定之餘又隱隱透著無措:“既然位麵註定要崩壞,我要讓她成為陪葬品!”


    那西的說辭太明顯,雷哲幾乎是一聽就知道他想要做什麽,當即眉頭緊皺,厲聲說道:“不行!為了封印這樣一個噁心透頂的靈魂而犧牲自己的靈魂,你這樣做有意義嗎?!”


    兩人說話都沒有刻意壓低聲量,露娜一聽雷哲說到“封印”二字,臉色立刻就變了——她的臉上頭一次露出了懼意,似乎意識到自己的情緒變化,露娜緩緩地低下頭掩飾住了自己的表情,趁著那兩人一來一回兩句爭論的空檔裏,這隻披著精靈皮的異端無聲地念了兩次召回咒語。


    而那頭隱約有被雷哲說服之意的那西陡然瞥見被他用光之杖牢關鎖起來的納瑟爾竟然在牢籠中憑空消失,下一秒竟出現在了露娜的身邊,頓時心底閃過一絲不妙,他來不及和雷哲解釋些什麽,甩開對方抓在他手臂上的手之後直奔向露娜!


    不過四五步的距離卻是那樣的漫長,那西隻看到在露娜與納瑟爾背後側已經開始枯萎的生命之樹上那巨型的屍囊一瞬縮水,閃至露娜的手邊,她強行抵抗著神器的鎮壓力量,向納瑟爾身體裏的另一個異端下達了如同詛咒一般的命令:“神眷者吞噬死氣之核,天毀地滅,這一切都是不可逆的命運!哈哈哈哈哈哈!”


    伴隨著露娜悽厲的尖利笑聲,“納瑟爾”手裏的利器一反,朝著自己的胸口就是一刀剖開!隨後,縮小成拳頭大小的屍囊,也就是所謂的死氣之核被“納瑟爾”一手握住,由胸前他自己劃出的刀口中塞了進去!


    “納瑟爾”體內原本就彌散不去的死氣霎時濃鬱了千百倍,纏繞在孩童身體上化作千絲萬縷的黑氣縈繞著,金髮碧眼的外貌甚至在死氣的影響之下全數轉成灰黑,他仿佛在死氣之核入體的一剎那承受了極大的痛苦,嘶吼出聲,麵容扭曲,看上去十分駭人。


    那西晚了半步,然而他的目標卻沒有因這一變故而改變,他別無選擇地一腳踹開了“納瑟爾”,手裏權杖的首部抵上了露娜的額頭!


    封印魔法的魔法陣在兩人腳底瞬現,正準備動用自己靈魂之力的那西卻在同一時間感受到外來力量的入侵!


    “什……”那西才剛開口說了一個字,就被那外來力量給壓得再也開不了口!


    那是一股純正溫和的靈魂之力,雖帶著死氣和怨意,但卻極其溫柔地順著魔法陣傳導到了那西手上的權杖裏,這股強大又綿長的靈魂之力中分出了極其細小的一簇伸向那西,與他握著權杖的手觸了觸,與之相觸的瞬間,那西就意識到了這股靈魂之力的來歷——


    是精靈一族全族不肯離去的靈魂匯聚而成的力量!


    這是……不讓他用自己的靈魂之力去封印露娜的意思嗎?


    察覺到這股力量的意圖,那西的雙眼有些澀。


    縱然自己隻有四分之一的精靈血統,也從未來過精靈之森,但精靈族卻絕對可以稱得上是他的同族!而從沒謀麵的同族們死去後靈魂即使已經在向怨靈轉化,卻連觸碰他都小心翼翼,不想傷害他、甚至借力量給他——


    這一刻那西的心情根本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封印的魔法陣有了精靈們的靈魂之力入駐,那帶著怨恨的力量轉化成了牢不可破的囚室,將露娜體內那異端的靈魂直接從她身體裏頂了出去並封鎖在內!


    那封印力量極強的囚室單憑一個異端的靈魂之力是絕對無法破除的,脫離了載體,靈魂之力會在時間長河中慢慢消散至無——那囚室緩緩地透明化,直接消失在了眾人麵前。


    然而,解決了引導位麵崩壞世界毀滅的罪魁禍首,一切卻沒有就此結束,大地開始震顫,天上落下的雨滴、冰雹和雪花並沒有就此停止,反而仔細觀察的話,竟有不知是什麽物質的黑灰絮狀物摻於其中一同落下……


    真正的隱患就在“納瑟爾”的身體裏!


    等到那西結果了露娜回過頭去看像“納瑟爾”時,他已經被雷哲扣住脖子抓在了手裏!那西睜大了眼,看著雷哲徒手再度劃開“納瑟爾”的前胸,想要將那死氣之核重新挖出來——


    可當“納瑟爾”的胸膛再次被剖開的時候,一個黑色的漩渦出現在了裏麵,同樣看到這一幕的雷哲,作勢要掏的動作一頓,手指的動作極快地變成了抓握,同時,他驀地迴轉頭!


    雷哲的目光深幽,眼神繾綣卻決絕,看得那西一個愣怔,本能地脫口而出:“不要!”


    他不知道自己要阻止雷哲做些什麽,他隻是潛意識地認為雷哲的那個眼神讓他心底湧上了極度不祥的預感。


    隻見雷哲朝他笑了笑,說了一句話。


    那是那西這輩子最不想要看見的一幕——無形的力量從雷哲的手上開始一寸寸撕裂成碎片,所有人、事、物全都在那股力量的無聲蔓延中變成了細小的碎塊,黑色的漩渦卷著那些碎塊沒入虛無消失不見。


    世界毀滅。


    這個位麵開始崩壞,最終大地、森林、河流,以及所有的生物,都被割裂成了無法重組的碎屑。


    ——包括那西自己。


    意識陷入黑暗中之前,那西的腦海中唯一隻剩下雷哲不斷重複著同一句話的口型。


    他說,乖乖等我回來。


    第75章


    猛地一把掀開被子,從床上驚坐起來的時候,那西覺得自己完全沉浸到了一個名為茫然的情緒之中。


    怎、怎麽回事?他在哪裏??


    黑色的漩渦呢?


    雨水、冰雹、雪和黑灰絮狀物呢?


    崩壞的世界碎片呢?


    ……納瑟爾和抓著他身體裏死氣之核……最先開始遭遇身體被碎成無數細屑流入虛空之中的雷哲呢?!


    前一秒還沉浸在驚恐、難以置信、激動和極端的悲慟之中,後一秒卻在床上醒來,身周遭一片黑暗與靜謐,巨大的落差讓那西整個人都懵了!隔了好半天之後他緊繃的情緒才稍微緩和了一些,腦子裏也終於有富裕空間來思考最初腦子裏浮現的問題。


    他這是在哪兒呢……?


    那西從床上摸索著下地,剛起身走沒兩步他就覺得不對勁——視野怎麽變矮了??


    步履一頓,他這才慢一步地察覺到另一件事:這不是他的房間嗎?


    他在黑暗大陸……菲爾德家的房間啊!


    那西腳跟一轉,快步走到房間一角的穿衣鏡前一站,在摸黑看清楚鏡子裏映照出的自己之後,那西的臉色瞬間就變了——這是、八歲時的自己?!


    “這到底是……”那西不可思議地喃喃念著,他赤著腳站在地上,木質地板的涼意從腳底滲透上來,冰涼的感覺傳遍了全身。那西感覺自己如墜冰窟,好半晌他才一個激靈,手撐著穿衣鏡的兩側鏡框,瞪了大眼在腦中開始嚐試呼叫係統。


    然而,他理所當然地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這樣的發展讓那西不禁開始懷疑人生——他這是……做了個夢?夢見了自己得到係統、為了保護這個位麵而開始驅逐異端們,整整六年直到最後精靈之森中的決戰,都隻是荒誕不經的一場夢?


    遇見雷哲、和他相愛……也都是一場夢?


    那西慢慢地蹲下身,抱住了膝蓋把自己的臉埋了下去。


    他所經歷過的那一切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他分辨不出來!如果那隻是一個夢的話,未免也太……真實了些吧?


    可要不是夢,他又怎麽會莫名其妙地回到了八歲這一年?如果不是夢境,根本就沒有任何其它理由來解釋發生在他身上的這一切吧???


    那西在黑暗中驀地睜眼,他霍地起身,快步走到房間裏側,將門一擰,衝到了隔壁房間——他與納瑟爾的房間是鏡像布置,通過這扇門就能到達他雙生哥哥的房間,如果他回到了八歲這年,那是不是納瑟爾還活著!?


    可他很快就失望了,納瑟爾的房間和他房間裏一樣一片漆黑,卻比他那邊少了一份人氣。


    床是空的。


    那西咬著下唇,退回了自己的房間。納瑟爾已經不在了,那……


    他忽然想起了什麽,連鞋都沒顧得上穿,一路小跑到房間門口,剛拉開門就見外麵站著一名女僕,看見他穿著睡衣光腳站著的模樣立刻就吃了一驚:“小少爺,你這是怎麽了??”


    那西皺著眉,後退了兩步抬頭看她:“你有什麽事?”


    “啊……”那女僕立刻想起了自己的使命,露出了一臉悲戚:“夫人她恐怕撐不過今晚了……”


    什麽……?!


    那西瞠大了眼睛,二話不說從那女僕的身側靈活地竄了出來,驚得女僕叫了一聲,定定神再看的時候那西已經跑得沒影了。


    ——露娜會死?她怎麽會死??!


    德裏克和露娜的房間和雙胞胎兄弟的房間離得並不遠,那西飛奔而至的時候,房間裏的僕從都被德裏克遣了個幹淨,隻剩下他們兩人在說話,曾經美麗混血精靈一臉病容,連記憶中那一頭燦爛的金髮都變得幹枯失色。


    看到小兒子光著腳就跑了過來,德裏克第一反應就是皺眉,叱責了他一聲之後,一臉無奈地讓他坐到床沿,自己則喚來了僕人去替那西把鞋子找來。


    他慢吞吞地挪上了露娜的床,眼睛一眨不眨。露娜這一副形容枯槁的模樣讓他感到非常別扭,要知道十幾分鍾以前,他還在和那占據了露娜身體的異端決戰呢……


    眼前的露娜卻是他真正的母親,她朝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抹顯得有些勉強的笑容,甚至連說話都有些順不上氣,一句輕一句重:“本來不想讓你看到我的這個樣子的……”她伸手過來,輕輕地搭在了那西的手背上,“我和德裏克……虧欠了納瑟爾和你太多,因為、我們的疏忽,你失去了你的同胞哥哥……那西,對不起。是我們沒有保護好他。”


    那西輕輕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他的眼神有些迷茫。


    眼前的這一幕,在“夢境”裏麵可不曾經歷過!露娜根本沒有對他說過這一番話!


    那這又是……


    那西正愣著,德裏克提著他的鞋走了過來,將它放置在那西的腳邊。那西順著德裏克的身後看去,剛才在他房門口見到的女僕就在門外,見他看過去便衝著他點了點頭,顯然是她跟在那西身後,帶著他的鞋送了過來。


    他輕聲道了謝。


    德裏克伸手過來在那西的肩上按了按,那西隻覺手背上一緊,露娜的手便鬆開了去,憔悴到了極點的精靈輕籲了口氣,留戀卻透著悲傷的眼光在那西身上轉了一圈之後,移到了德裏克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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