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大人左思右想,隻能再一次把這事情交給了治安官去查……他上一次將魔法師費萊西奇怪死亡的事交給治安官還沒有消息呢,這會兒又一樁懸疑案件壓過去,下了必須徹查的命令,也不知道這位可憐的治安官又要愁掉多少頭髮。


    出了這樣的事情,喬夫瑞原本帶到哲裏城來做客的那些僕役自然呆不下去了,兩名平時深得喬夫瑞信賴的僕役兵分兩路,一個留在哲裏城等消息,另一名則帶著一起來做客的僕人們回海之都時爾曼城——喬夫瑞的家族所在地去通傳消息,他們很快就會再帶更多的人回來加入搜查主人行蹤的行動中來。


    要知道喬夫瑞和溫斯頓的家族都是時而曼城中能排得上號的大貴族,家族成員可能被綁架,這是非常嚴重的事了。


    事到如今,溫斯頓和喬夫瑞之間的賭約自然是無法繼續進行了,雷作為喬夫瑞新買回來的僕從,也會被帶回時爾曼去。


    那西剛對一個人產生些好感,並且對方似乎也對他有著相同的好感,他以為自己終於也能有機會交到一個朋友,卻沒想到馬上就眼睜睜地看著這機會溜走。


    ……一定是那個詛咒應驗了吧。


    那西呆在城主府門口,目送去時爾曼城的隊伍消失在漸沉的夜色中,一邊想著雷臉上那充滿了遺憾的笑容,一邊如是想。


    少年在夜色中站了良久,直到手腳都凍得冰涼,才抬腳進了城主府。


    與那西所想的一樣,晚飯後,溫斯頓把他喊去見了一麵。


    和第一次那西與他在房間裏談交易時一樣,赫爾守在門外,黑髮貴族坐在高腳圓桌邊,優雅地端著瓷白的茶杯,平靜的視線凝視著茶杯中的紅茶。


    “……我第一次見到喬夫瑞那傢夥,是在我十歲的時候。”溫斯頓平靜地開始敘述:“那時他在他家的庭院裏,抓著一柄木劍打大他五歲的僕人,那僕人為了討好他,捂著肚子就地倒下裝死,喬夫瑞那小屁孩立刻就高興地笑了,然後,他看見了站在一旁的我,……那以後,我們就成了朋友。”


    ……這是講故事的節奏?


    那西於是坐在溫斯頓的對麵,安靜地做一個傾聽者。


    他知道,此刻的溫斯頓其實隻是在有感而發,並不需要他發表任何言論。


    “喬夫瑞不是一個會聽長輩們說話的傢夥,我和他做了十多年的朋友,這麽久了,他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和我打賭,偶爾也愛和他的那些狐朋狗友打賭,雖然不愛聽話,但是如果賭贏了他,他就會做到你所要求的事。從時爾曼來這裏之前,克林家發生了一些事……在那之後,喬夫瑞染了毒癮,克林家的長輩們尋求我的幫助,我就將喬夫瑞帶到了哲裏城來,和他打賭也是為了幫他戒毒。”


    溫斯頓放下手裏的白瓷杯子,低低地嘆了一聲:“喬夫瑞這傢夥,到底被誰帶到什麽地方去了?”


    靜默片刻,溫斯頓看向那西:“現在喬夫瑞下落不明,我和他的賭約也就此作罷。這些天我在教導你的時候覺得你的天賦很不錯,如果你願意跟隨我的話,我敢打賭你一定會有所成就——當然,如果你不願意的話,我們的交易也依然有效。”


    那西不改初衷:“如果您仍然願意為我寫一封推薦信的話,我將會牢記您的恩情。”


    溫斯頓點了點頭,起身走到書桌之後,從抽屜裏拿出一封已經蠟封好的信遞給那西:“祝你在光明神殿一切順利。”


    “感謝您的慷慨。”那西雙手拿著那封信退出了溫斯頓的房間。


    站在門口的赫爾有些複雜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拍了拍少年瘦弱的肩膀:“加油,我看好你!”


    那西笑著道了謝,在心裏感慨了一句幸福來得太突然,隨後帶著推薦信回了房間。


    剛進門他就習慣性地往書桌上看——是的,自從他第一次丟掉那張純黑卡片之後,每天他回到房間來都能在同一處看到一張新的。為什麽他會知道是新的卡片?……因為那騷包的花體簽名每天都有些許的變化,勾起的尾端常常是不同的形狀,偶爾還會有示愛一般的心形出現。


    當然,每一張卡片都還是隻有一個簽名,沒有寫任何別的話。


    那西每天花式扔卡片都扔膩歪了,今天也依舊是看到那卡片又一次出現在桌上就來氣,抓起來也不細看,直接就朝垃圾桶裏丟,然而這一次手剛鬆開,那西就意識到那觸感有些微妙的不同——這回仿佛有寫字?!


    少年猶豫了好幾秒,不情不願地把那卡片從垃圾桶裏抓了出來。


    「很快就能再見麵了呢,我很期待,你呢?」


    那西:……


    卡片被大力揉捏成皺巴的可憐樣,十分委屈地躺在了垃圾桶底。


    在費萊西事件後幫那西治療的那牧師師徒兩人早就已經在神殿的主教大人奧爾丁頓麵前提過關於他光元素親和力極高的事,克洛薇亞為了拉進兩人關係也在去岩石灣湖泊的時候給他通過氣,奧爾丁頓曾透過口風,有意親自察看他的天賦,並且那西本身就想成為神殿的一員,就算奧爾丁頓對他無感,就是再不濟那西也能混個見習牧師慢慢往上爬。


    隔天一早,那西就向溫斯頓再次致謝並辭別,出了城主府又走了兩步路,拐進了光明神殿。


    推薦信很快被遞了出去,雪白的信封正麵隻寫了“尊敬的光明主教、奧爾丁頓大人親啟”,而信封背麵印在蠟封上的鈴蘭家徽則昭示了寫信人的身份。


    在神殿的會客室內等了一會兒,就有侍女進來,帶著那西去見主教大人。


    那西見到這位常駐在哲裏城光明神殿的主教大人時,對方正好結束了今天的晨禱,在無人的晨禱室裏等著他。


    這位主教擁有一雙閃著睿智光芒的琥珀色眼睛,外表看上去隻有六十歲以上的這位老人實際已經活了兩百多年,頭髮花白卻精神瞿爍,看到那西之後露出了和藹的表情,招手讓他過去。那西眼尖,在邁步的時候就看見奧爾丁頓的身邊放著一個透明的水晶球,心中當下瞭然——這是主教大人要親眼看看他的體質屬性的意思吧。


    果不其然,奧爾丁頓詢問了幾個關於他什麽時候發現自己身體屬性、什麽時候發現自己與光元素的親和力極高等問題,又大致地了解了一番他和溫斯頓之間的交易內容。在聽見那西說誌向就是成為神殿中的一員時,這位主教大人露出了愉悅的眼神,看上去還算對他滿意。


    隨後就拿了那透明的水晶球來,讓他將手放上去。


    那西照辦,與上回他接受治療之後測試的那樣相同,這回水晶球內也散發出明亮的辱白色光芒,並且那西的手在上麵放的時間越長,那辱白色的色澤有變得更加璀璨絢爛的趨勢。


    “很不錯。”奧爾丁頓連連點頭:“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你這樣對光元素高親和力的體質了。如果你能守住本心,你能在這條路上走得很遠。”


    這意思是成了。


    那西在心裏雀躍地歡呼一聲,聽完主教的最後一句話之後卻也不由得感到有些羞愧——要知道他的本意是想要利用牧師的身份來合理接觸異端並驅逐他們啊。短暫的尷尬別扭之後,那西反倒因此而做出了一個決定,既然如此,那在驅逐異端之外的時間裏,就盡最大努力盡到牧師的本職好了。這樣就沒問題了吧。


    看少年毫不掩飾自己雀躍的心情,這份喜悅也感染了奧爾丁頓,讓這位老人跟著一起露出了微笑來,“你的資質很不錯,精神力已經是牧師的水準,但你還沒有掌握牧師該會的光係魔法。正好一個月後就是一年一度的職位考核,我可以給你安排這樣一個機會——如果你想要直接成為牧師的話,就要在一個月內將所有牧師該會的光係魔法都學全,否則就要做三年的見習牧師才能再次參加職位考核,如何?”


    這種機會不答應就是笨蛋,那西自然不是什麽笨蛋,當即點頭應了下來,與此同時,他心裏隱隱又出現了那種“這事情實在太巧太順利”了的不安感。


    主教的下一句話就打散了那西的沉思:“和克洛薇亞一起去岩石灣湖泊做任務的也有你吧?她自從昨天回來後,晚上就開始高燒不退,如果你們關係不錯的話,我想你可以去看看她。”


    第16章


    那西雖說在城主府住了這麽一段時間,但要真說行禮他是一件也沒有,所以在和主教奧爾丁頓的談話結束之後,他也沒有到城主府收拾東西的必要,直接就在神殿中住了下來。鑑於他目前的身份既不是牧師也不是見習,奧爾丁頓索性就安排他在招待其他神殿來人時所用的客房裏住下,等一個月之後他的職位有了明確的結果之後,再對他進行安排。


    那西在幹淨整潔的客房裏看了一圈,呆了幾分鍾緩和了一下興奮的情緒,便走出房間找了個人問明克洛薇亞的住處。


    一直以來他都不知道克洛薇亞究竟是什麽身份,之前倒是有猜測過她的地位絕對不低,可那西卻也沒想到這個任性跋扈肆意妄為的貴族少女居然是這一屆被推舉上來的聖女候選之一。從剛才被那西問路的侍女口中還聽到了些小八卦,據說這一屆的聖女候選人中背景最顯赫的就是克洛薇亞了,她的父親是蘭迪爾帝國赫赫有名的武聖安格斯·昆西,安格斯和奧爾丁頓是摯友,在女兒克洛薇亞測出光風雙屬性之後,就順克洛薇亞本人的意願,將她送到奧爾丁頓這兒來培養。


    按照克洛薇亞身體裏那異端的個性來看,絕對不是什麽想要成為光明神化身的傢夥,她在他麵前最常用的就是風係魔法,也許對現在克洛薇亞身體裏的那傢夥來說,以成為魔導士為目標、浪遍全世界大概才是她最喜歡的生存方式吧。


    估計那位武聖也不會料到自己的女兒在離開他身邊之後出了意外,還讓一個異世界的人占據了克洛薇亞的身體。


    那西一邊同情那位素未謀麵的武聖大人,一邊又想到了克洛薇亞的病。


    其實不用想也知道克洛薇亞的高燒不退是怎麽回事,不是冷的就是嚇得唄,昨天她溺水之後可是穿了好一陣子的濕衣服才回過神來給自己處理的啊,這大冬天的,不生病就怪了。


    很快地,那西就按指引來到了克洛薇亞的住處,正好碰上她的侍女從房間裏出來,手上是放了一個空碗的托盤。


    兩人打了個照麵,對方立刻就認出了那西:“啊,是您。”


    那西愣了愣,這才回憶起對方正是在克洛薇亞身邊伺候的那一群侍女的頭子:“日安,我是來看望克洛薇亞小姐的,她的病情好些了嗎?”


    本來臉色就有些憔悴的侍女頭子聽那西說起自家小姐的病,臉上的表情就更加差了:“小姐還在發燒呢,也不知是怎麽回事,昨天回來時看上去隻是有些沒精神,到了半夜居然就那麽發起燒來,都把我們嚇壞了,還好就住在神殿裏,馬上接受了治療,病情是穩定下來了,可退燒的魔法一失效又馬上燒起來,真令人發愁。”這位年長的侍女看上去是真心在為自家小姐擔心著,意識到自己在那西麵前絮絮叨叨了這些話,她頓時又有些不好意思:“你看,我真是失禮了,攔著你自顧自地說了那麽多話……”


    那西擺手:“不要緊,我能體諒您擔心克洛薇亞小姐的心情。”


    侍女頭子露出混雜著感激和慈愛的一個微笑:“真是個好孩子。雖然小姐吃了藥剛睡過去,不過我想你可以進去看看她,注意些動作,別把她吵醒就是了。”


    那西道了謝,被對方帶到克洛薇亞的床前,隨後那侍女就比了個“我去處理藥碗”的動作便轉身出去了。


    他心裏也明白,之所以會被克洛薇亞的侍女這麽輕易地放進來,還留他一個人在克洛薇亞房間裏,絕對是因為他年紀小的緣故,另外,恐怕這張臉的影響也不小吧。


    少年在心裏對自己嗤笑一聲,隨後在克洛薇亞的床前落座。


    這位貴族小姐的房間布置之奢華自然不必贅述,躺在床上的克洛薇亞此刻看上去確實不太好,一張漂亮的小臉上浮著不正常的紅暈,額頭上一層薄汗,秀麗的雙眉皺得死緊,不知她夢到了什麽,嘴裏還不時地逸出幾句模糊的囈語。


    那西的視線平靜得近乎冷酷,聽到侍女將門關上的“喀噠”聲後,他起身走近克洛薇亞的床邊,探出手來,用指背去碰少女擱在枕頭上的手。


    【宿主與c級異端接觸成功。】


    【請宿主選擇是否驅逐該c級異端——是/否?】是的,克洛薇亞身體裏的這個異端也是個c級的棘手傢夥,昨天在岩石灣湖泊因為有雷在他沒能下手,本來還覺得錯失了這個機會也不知什麽時候才能驅逐這個c級異端,沒想到機會來得這樣快。昨天因溺水而失去意識,今天則是因為高燒不退而沉睡,兩者都是精神力驟降的時刻,理論上應該沒有太大差別吧?


    那西毫不猶豫地選了是。


    熟悉的力量碰撞感襲來,來自靈魂深處的力量湧了出來,通過那西和克洛薇亞相觸的地方擠進了後者的身體內。隻見滿臉病態紅暈的少女猛地渾身一震,眉心鎖死,不亞於那西的精神力反卷過來,一邊守護著體內尚有的靈魂之力,一邊強力地推搡著那西的精神力,將他的力量往兩人相觸的地方送回。


    相碰撞的力量頓時僵持住了,那西有些不妙地感覺到他的精神力竟然隱約有被推送回來的趨勢!


    之前的異端驅逐都沒有失敗的先例,那西原本還對自己的精神力頗有信心,然而他卻沒想到因病而受到影響的克洛薇亞此時的精神力竟仍然能比他高出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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