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一口氣,徐少淵收斂心神,知道這個自己願意為之付出生命的人,也許正麵對著和十一年前一樣的危機。……


    20


    一輛普通的馬車疾馳在樹林中。它雖然駛得極快,卻異常的平穩。


    什麽人駕車的技術這麽好?仔細一看,不過是一名麵貌平凡的年輕大漢。


    車簾掀開,一個女人鑽了出來,坐到漢子身旁。她身材婀娜,容貌也頗有姿色,隻可惜左臉上竟有一塊巴掌大小的青斑,整整蓋住了半邊臉,讓人多看一眼也沒了興趣。


    女人坐下後,低低開口,


    “已經半個多月了,也不見半個人影追來。”她的音質低沉,聽起來很有誘惑力。


    見男人沒有說話,女人哼道,


    “看來他也不怎麽把……把人放在心上嘛!”


    漢子想了想,沉聲道,


    “那也不一定。咱們一路西行轉南,繞路而行,走的又都是荒僻的小道捷徑,也沒怎麽接近大的城鎮。”


    女人睨了他一眼,又哼道,


    “那咱們十天前路過濼州城,怎麽也不見有什麽異常。”


    他們一路上行來,避開了所有較大的鎮城,濼州是他們為了補給,到過的唯一一座大城。


    男人這次好像沒有話說了,隻是悶頭駕著馬車。又行了半晌,問道,


    “人怎麽樣了?”


    “還是老樣子,也沒什麽起色。”女人皺眉。


    “看來還是得趕緊回去。”


    “快到青州了,我這兒有些東西不夠,到時你進城幫我跑一趟。”


    “好。”


    說話間,馬車已經駛出樹林,上了官道。


    行了片刻,遠遠的就見路旁出現茶肆,可見已接近青州。


    年輕大漢把馬車在茶肆前停下,跳下馬車,走進鋪裏。一個老闆模樣的人迎了上來,


    “客官喝茶嗎?”


    “不要茶。一壺清水,兩個茶杯。另外包上十個饅頭。”說著遞上十幾文錢。


    不喝茶隻要清水。老闆在這官道旁經營茶肆多年,什麽樣的人都見過了。這大汗雖然模樣打扮都很一般,但說話簡潔行事利索,說不定也有什麽來頭。當下收了錢,笑道,


    “清水茶杯這就送來,不過饅頭剛剛蒸上,怕得等一會兒。”


    “不妨事。等會兒就是了。”大漢伸手接過茶壺和杯子,也不在鋪裏坐,轉身回到茶肆外的馬車上。將茶壺遞給坐在馬車上的女人。


    鋪子裏坐著的幾個閑客本來見那女人的側臉頗有幾分姿色,還想多望幾眼,誰知見了她轉過來的左臉,頓時嘔心的連嘴裏的茶也要吐了出來。紛紛轉回頭去不再理會,又聊起剛才的話題。


    “現在京城這麽亂,小子我勸你還是不要去的好。”一個客商模樣的中年人好心地對坐在對桌的年輕小商販說。


    那個小商販苦著臉道,“也許隻是傳言罷了,現在也沒聽見朝廷有什麽動靜啊。”


    “等有了動靜,隻怕也是明貞帝駕崩的誥文啦!”坐在客商身邊的莽漢,見商人和書生說了半天,書生卻還不信似的磨磨唧唧,早已不耐煩了,嚷嚷了起來,“皇帝遇刺重傷昏迷了十幾天,聽說到現在也沒醒,你當是開玩笑麽。我家老爺離開京城的時候,京城都快炸了窩啦。告訴你去了也是白去,誰有心情和你做生意,別再把你當了jian細抓起來。”


    “老四,說話注意點。”客商皺了下眉,提醒莽漢。


    鋪外馬車上的大漢和青斑臉女人,聽了那個莽漢的話,心下暗驚。女人裝作不經意似的撩起車簾,向裏望了一眼,見車內昏迷的人並沒有醒來,略略放心,沖大漢使了個眼色。


    大漢拿起茶壺茶杯回到鋪裏還給老闆,正好聽到客商提醒莽漢的話,故作奇怪地上前道,


    “皇上遇刺?那是什麽時候的事?我們離開京城的時候還好好的呀。”


    那個客商看了他一眼,隻當他是一個普通車夫,


    “你們是什麽時候離開京城的?”


    “四月二十九。”


    “皇上是五月初三那天遇刺的,到今天正好半個月了。”


    是他們離開後第四天的事。


    “什麽人這麽大膽,竟敢行刺皇上?”


    “還不是炎國那些傢夥。”旁邊的莽漢又嚷嚷起來,根本不把剛才客商的提點放在心上。“炎國跟咱們也算世仇了,被咱們打了那麽多年敗仗,又割了那麽多地,豈能善罷甘休。聽說這回是因為有jian細,還是潛入皇宮的jian細,這不是讓皇上防不勝防麽。當年明德帝就是讓他們給刺死的,現在又輪到明貞帝了。不過德帝還強點,沒過兩天就一命嗚呼了,還有貞帝繼承皇位。可貞帝卻連兒子都沒有,現在要死不活的,要生也來不及了,這皇位將來都不知道傳給誰去。”


    “老四,這種話別亂說。跟你說了多少遍……”


    此時茶肆老闆已經包好饅頭送了過來。大漢聽著客商開始絮絮叨叨地教訓莽漢,也沒什麽要打聽的了,便抱個拳離開了。


    回到馬車上,還聽見那個莽漢扯著大嗓門不服地道:


    “你勸我有什麽用?我這又算什麽大逆不道的話。這事早已經傳開了,誰不知道。老六昨兒從錦州回來時不是還得了消息,說皇上昏迷這麽多天都沒醒,怕是撐不住了,皇上沒有子嗣,錦州的榮親王雲環連夜趕往京城,說是去看望皇上,誰知道是不是為了到時爭皇位……”


    大漢揚起馬鞭,馬車飛快地駛了起來,漸漸將身後莽漢的話拋得遠了,再也聽不清。


    車上二人神情嚴肅。青斑女人和大漢說了幾句話後,起身鑽進馬車。


    此時距離青州已經很近,誰知馬車行了片刻,竟然一調頭,離了官道駛進旁邊樹林裏的小路上,看樣子是打算繞過青州而行。


    在密林中尋了一個隱蔽之地,將馬車穩穩地停下。大漢跳下來,對探出頭來的女人輕聲說,


    “我這就進城去,最慢兩個時辰後回來。你一個人沒問題吧?”


    “放心吧。你趕快去把我要的東西買回來,順便打聽打聽消息,看看到底怎麽回事。”


    大漢點了點頭,轉身施展輕功,以急快的速度掠出密林。


    女人見大漢的身影消失後,合上簾子,回到車裏。


    馬車的外表看起來極為普通,可車內卻意外的寬敞、舒適。厚厚柔軟的榻椅上,一個人裹著薄毯,臥在上麵昏睡。女人盯著那人薄毯下隆起的肚腹半晌,眉頭深鎖。


    突然,那人麵色cháo紅,全身輕顫,額上冒出細汗,難受地扭轉起身體來。


    女人見了,連忙上去為他把脈。發現他體內氣息亂竄,經脈微弱,胎息躁動。暗吃了一驚,忙從懷裏掏出一個藥瓶,倒出一粒銀白色的藥丸,餵他服下。又取出金針,掀開毯子,隔著衣物,摸到他肚腹附近的穴位,緩緩地紮了下去。


    可是過了半晌,那人卻不見好轉,呼吸反而越發急促起來。


    女人再一把脈,發現金針雖然止住了胎息,丹藥卻不能被吸收。微一思索,已明白他是因為


    身體虛弱,內力受損,無法蘊化藥效。


    輕輕將他扶起,掌心貼上他後背,將內力緩緩輸了進去,助他運行功力,將藥效慢慢吸收了。不知過了多久,女人已是滿頭大汗,那人卻漸漸平息了下來。


    女人見他好轉,將他輕輕放回榻上,取下金針。心下不僅疑惑。連日來,自己已餵他服用了十幾粒九露凝華丹和虎胎丸,並時時以己身內力助他行功。即便他施過九轉金針,這會兒也應該大有好轉。至少不該仍然如此虛弱。


    可是這時卻也不及多想。見自己和那人都是出了一頭大汗,想起剛才經過的小溪就在左近。她這人極是潔癖,最受不得出汗,想去小溪邊清洗一下,但又有些猶豫。平日助那人運功時大漢都在,沒想到今日他突然發作,隻有自己一人,若留下他一個人在馬車裏……


    確認那人已再度昏睡了過去,終於耐不住潔癖的習慣,從包袱裏取出一條布巾,起身下了馬車,尋著小溪去了。


    小溪很近,轉出密林二十步左右便到了。


    女人仔細清洗一番,擰幹布巾,低頭看見水中的容顏,忍不住自己都厭惡起來。不想再看,正要起身,卻突然全身僵住。


    寂靜的樹林裏,隻有輕風吹動樹葉帶出的微響,及小溪孱弱的流水聲。


    女人僵在溪邊,臉色有些蒼白。頸邊冷冷的冰涼,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流雲劍有如鋼鐵鑄成一般,正穩穩地架在她的脖頸上。透過清澈溪水的映照,可以看見身後握著劍柄的人,神色冰冷,眸若寒星,周身一股蕭殺之氣。


    21


    寂靜的樹林裏,隻有輕風吹動樹葉帶出的微響,及小溪孱弱的流水聲。


    女人僵在溪邊,臉色有些蒼白。頸邊冷冷的冰涼,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流雲劍有如鋼鐵鑄成一般,正穩穩地架在她的脖頸上。透過清澈溪水的映照,可以看見身後握著劍柄的人,神色冰冷,眸若寒星,周身一股蕭殺之氣。


    沒有時間驚疑流雲劍為何會在他手裏。


    非常確定自己現在正命懸一線,女人幹笑一聲。


    “少、少主什麽時候醒來了?”


    “鎖魂散的解藥在哪裏?”


    “被柏鬆拿走了。”


    “棋,我以為你是聰明人。”流雲劍劍身一番,一股寒冰般的劍氣透骨而入,衝進五髒六腑,往周身諸大要穴直衝而去,頓時四肢冰涼,氣血翻湧,手中布巾再也拿不住,‘啪’的一聲掉入溪中。


    林棋悶哼一聲,臉色刷白。知道自己和柏鬆雖是奉命行事,但以千裏鎖魂散製住他,又帶他離開京城,已是犯了這無情人的死忌。此刻他決不會念著舊情,若是反抗,必死無疑。


    隻得顫聲道,


    “在我身上,藍瓶的便是。”


    眼前星芒一閃,周身要穴已被劍氣封住,癱軟在地。


    眼看著少主摸走自己身上所有東西,不僅暗暗叫苦。這些東西除了原本從穀中帶出來的,還有許多可是他辛辛苦苦,經過反覆研究後創造出的極有“價值”的新品。現在可好,到讓少主撿了個現成的。


    “少主是不是早已大好?隻是在矇騙屬下?”


    雲夜冷冷地瞥他一眼,


    “你身上的穴道四個時辰後自解。若是強行沖開或讓柏鬆助你解穴,隻會寒氣入體,白費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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