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雲,我幾時教出這樣的好徒弟。”


    少年麵上有些愧疚的神色:


    “阿闌,對不住,我實在是擔心,一轉眼,我又再也找不到你了。”


    然後少年從腰間取出一把鋒利的寒刃,眼都沒眨一下,就朝自己心口處揮下去。


    順帶封了宿闌珊的啞穴。


    鮮血一滴滴的從少年心口處湧出,宿闌珊眼下張不開口,方才一聲驚呼,就這樣停在喉頭。


    少年摸了摸宿闌珊的頭,寬慰道:


    “這傷口看著很嚇人對不對,其實一點都不疼。我平常不過是哄你的,阿闌,也隻有你,每次都當了真。”


    少年雲淡風輕地說笑著,額角的冷汗卻順著蒼白的臉頰,滴在了宿闌珊的臉上。


    扶雲握著宿闌珊的手,有些不忍道:


    “阿闌,隻要指尖一點血就夠了,會有些疼,你忍著些。”


    妖王怕是分不清到底是心頭取血疼,還是指尖滴血更疼。


    宿闌珊還沒來的及感覺到疼,就被少年攙扶了起來,少年目光疼惜,舔了血跡:


    “阿闌勿怪,鷹族療傷,一向如此。這樣好的快些。”


    果然,方才還流血的傷口,不多時就癒合了。


    扶雲食指沾了心頭血,笑得天真:


    “阿闌,我幫你畫一藤青蔓好不好?”


    宿闌珊隻覺得額頭一陣溫熱,血腥氣蔓延開來。


    像是那年扶雲的掌心血,染了左肩一脈青藤。


    那少年仔細的描摹,半晌,滿意的笑了笑,拿來了方才的寒刃,放在宿闌珊麵前。


    劍刃裏映照的人,眉間殷紅,一株藤蔓,蜿蜒到眉梢眼尾,妖嬈絕色。


    扶雲解開了宿闌珊的啞穴,笑了:


    “阿闌,這還是當初你教我畫的。可有三分像麽?”


    第13章 第十二章


    宿闌珊勉強凝聚氣力,看著眼前的少年,半晌,嘆了口氣:


    “罷了。”


    扶雲把宿闌珊抱起,放到床榻,燃了檀香:


    “你一向淺眠,這樣會好些。半個時辰後,這禁咒自然解了。既然你不願隨我回去,留在這裏也好。你好好休息,過幾日我再來看你。”


    宿闌珊也不搭話,眼觀鼻,鼻觀心,一派修道的模樣。扶雲又囑咐了幾句,便推門而去,腳步聲漸遠。


    宿闌珊緩緩睜開眼,活動了筋骨,正要起身,看見拐角處,有黑漆漆的一團,在動。


    不是千落。


    那孩子早在扶雲滿臉陰鬱的時候溜了,更何況千落是蛇族三尊之一的後裔,饒是原身,也色彩斑斕的很,斷斷不是這般模樣。


    宿闌珊又瞧了一眼,待那一團露出一雙濕轆轆的眼睛時,宿闌珊便後悔了。


    蜷縮成一團的,是隻雛鳥。


    這雛鳥顫巍巍的發抖,哀哀叫了幾聲,眼睛一轉不轉,隻可憐兮兮的望著宿闌珊。


    宿闌珊闔上眼,懶得開口。過了一會兒,認命的嘆口氣:


    “別在那兒現眼了,過來。”


    黑漆漆的雛鳥撲棱著翅膀,短短一截路,可謂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湊過來了,也不敢靠得太近,隻縮在床榻邊,哀哀的整理羽毛。


    宿闌珊毫不客氣,一把拎起這哀哀的雛鳥:


    “扶雲,少來這套,妖王殿下的原身幾時是這樣?給我變回來。”


    雛鳥哀哀叫了兩聲,隻是眼巴巴的看著,一臉純良。


    宿闌珊提起雛鳥,扔了出去。


    誰知這雛鳥當真一動不動,嘭地一聲,被摔在了牆角。


    宿闌珊沒想到是這個結果,氣力還沒聚集起來,起不了身,眼睜睜看著雛鳥顫巍巍站起來,跌跌撞撞,又湊了過來。


    宿闌珊嘆口氣,把雛鳥捧在手心,撈了上來:


    “我不怪你使用血咒,這樣可以了麽。”


    話音剛落,麵前哪裏還有什麽雛鳥的影子,少年的眼睛如同星盞,亮的逼人:


    “當真?”


    宿闌珊嘆口氣:


    “扶雲,你幾時可以愛惜些自己。”


    上古秘術,禁咒可定身形,血咒可知行蹤。


    若取心血,與所另一人相融。


    從此天上地下,一生俱生,一死俱死。


    扶雲緊緊擁住宿闌珊,喟嘆:


    “阿闌,你不曾動情,便不知情到深處,死生又如何。”


    宿闌珊微怔,過了好久,扶雲以為懷中人已經睡去,隱約聽到一句呢喃:


    “情之於我,不過……夢幻泡影罷了。”


    扶雲看到宿闌珊的睡顏平靜,隻當是夢話:


    “阿闌,你不動心也好,普天之下,再無人比得上你我的情分,再不濟,我總能陪著你,千年萬年,也可算圓滿。”


    扶雲替睡夢中的人蓋了層薄被,流連許久,終是走了。


    扶雲走後,千落才探頭探腦的向裏望了望,歪歪扭扭爬到宿闌珊床邊,正要纏在腕上打盹,忽然宿闌珊睜開了眼:


    “千落,替我買些酒來。”


    衛巽來到留雲榭,瞧見的,就是這麽一個場麵。


    酒罈七倒八歪一地,還有一截花裏胡哨的小蛇在酒罈裏飄著,咕嘟咕嘟的冒泡,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藥酒。衛巽把蛇撈了出來,小蛇的身上的花紋比以往更艷麗,還饜足的嘆了一聲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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