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辰隨意將車停在院子裏,扶著徐林楓下來。


    青年操控著輪椅來到他們旁邊,這時賀辰才發現青年的長相是極美的,年紀在二十出頭,他的五官與輪廓都比其他男性要顯得柔和很多,皮膚雖然很白,但卻幾乎沒有一絲血色,顯得十分病態。


    這太詭異了。賀辰心想。


    “日安,徐先生,好久不見。”青年笑著給徐林楓請安,不過他腿腳不便,隻能頷首行禮。


    “好久不見,北緯先生。”徐林楓卻一點也不介意,躬身給他一個擁抱,“這麽多年過去,你還是一點都沒有變。”


    賀辰驚呆了,為什麽母親會有這麽年輕的舊時,他到底多大?


    他正這樣想著,名叫北緯的青年卻朝他看了過來:“怎麽不叫我‘漂亮大哥哥’了?我的小長庚。”


    賀辰:“???”


    “小長庚”這個名字仿佛帶著一種異樣的魔力,頃刻間打通了賀辰久遠的記憶——


    賀辰震驚道:“你是那個……”


    北緯似乎看出他要說什麽,笑著點頭說:“是我。”


    賀辰的確見過他。


    那是他很小的時候,徐林楓帶他來的。


    可當時的費舍公寓並沒有如此荒涼,以至於他一下子沒想起來以前來過這兒。


    那時的北緯如現在一樣坐著輪椅,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樣,隻是這麽多年過去,為什麽他的樣子卻一點也沒變?


    就算是現在人均壽命已經達到了150歲,北緯看上去也太過年輕了。


    那時候是因為什麽見麵的來著……


    北緯沒有給賀辰質疑的時間,岔開話題說:“路上辛苦了,先進屋喝杯茶吧。”


    徐林楓沒有推辭,賀辰便帶著他進去了。


    賀辰大致掃了一圈,屋內的裝修沒有太多的特色,以素色簡約為主,隻能看出主人經濟十分優渥。


    徐林楓問:“你現在還是一個人住?”


    北緯剛走到茶室門口,聞言一愣,回道:“算是吧。”


    一個殘疾人,自己住在這裏?他能照顧好自己嗎?賀辰想不明白。


    茶室向陽,整個房間都籠罩在朝陽下,賀辰一進去就覺得暖洋洋的,連帶心情也好了不少。


    剛沏好的茶還冒著熱氣,賀辰一走過去就聞到了熟悉的味道——那是徐林楓最喜歡喝的茶。


    他對徐林楓的愛好了如指掌。


    徐林楓也發現了這一點,感謝道:“費心了。”


    北緯擺擺手,客氣道:“難得來一次,應該的。”


    賀辰不知道他們在打什麽啞謎,兀自扶著徐林楓坐下,看著清澈的茶湯,心思卻飄遠了——


    之前徐林楓帶他來這裏,似乎是為了……道謝?


    想到這裏,他腦海中忽然炸響一段對話,如身臨其境一般清晰。


    “你好啊,小朋友,你就是賀辰嗎?”這是北緯的聲音。


    “咦,漂亮大哥哥,你怎麽知道的呀?”


    “我還知道這是你爸爸看到啟明星給你取的名字。”北緯說著,用食指在他額頭輕輕一點,“既然我將長庚的運勢給了你,以後便叫你小長庚吧。”


    徐林楓問:“辰辰喜歡這個名字嗎?”


    小賀辰開心道:“漂亮大哥哥給我取的名字嗎?我喜歡啊!”


    徐林楓摸了他腦袋一把:“調皮。”


    長庚的運勢?回憶到這裏戛然而止,賀辰一抬頭,發現北緯正微笑著看著他,幽深的目光好似已洞悉了一切。


    他好像知道我在想什麽。賀辰心道。


    北緯收回了目光,對徐林楓說:“徐先生,請您將手給我。”


    徐林楓放下茶杯將左手伸了出去。


    北緯也挽起了袖子,賀辰發現他竟比徐林楓還要瘦一些,裸露在外的手肘骨節分明。


    他掌心向上,賀辰一眼就看到他手腕有一塊圓形的墨色抽象圖案,像是傳說中的龍,又像是真實存在的鷹。


    “是家徽。”北緯忽然出聲,嚇了賀辰一跳。


    徐林楓用眼神示意賀辰安靜一些。


    賀辰:“……”


    徐林楓看著北緯,忽然有些猶豫:“先生,這會對你有影響嗎?”


    北緯篤定地搖了搖頭:“不礙事。”


    此時他已將掌心與徐林楓的貼在一起,他閉上雙眼,仿佛入定一般一動不動。兩人麵對麵坐著,好似有微妙的氣場在中間流動,賀辰看不明白。


    今天發生的事情實在超出了他的認知。


    也不知是否是錯覺,半晌北緯收回手,賀辰似乎看到了微弱的白光在他掌心閃過,又迅速消失了,好像鑽進了他的手心裏。


    賀辰:“?”


    “已經沒事了,徐先生。”北緯說話的聲音比剛才虛弱了不少,幾乎微不可聞。


    賀辰發現他的額頭上已經布滿了細密的汗珠。而且現在他不僅皮膚是雪白的,就連嘴唇也慘白如紙,失去了最後一絲生機。


    反觀徐林楓倒是精神奕奕,目光清明了很多,狀態與他受傷之前相差無二了。


    徐林楓擔心道:“先生?”


    “沒關係,我休息幾天就好。”北緯說得輕鬆,但總給人一種強弩之末的感覺,不僅徐林楓放心不下,連賀辰都有些緊張。若不是他仍坐在輪椅上,賀辰幾乎認為他下一秒就會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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