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屋裏忙得正熱鬧,唐寅突然過來了,手裏還拿了一張紙來給幾人看,讓她們忙著備嫁妝的同時,也將紙上所列物品盡快備好。


    這上麵的東西不是什麽貴重東西,隻是數量不少。隻是為什麽備這些東西讓三人百思不得其解,可問了唐寅又死也不肯說,隻道有大用處。


    秋香看著這些東西,再看看大哥難得的壞笑表情,隻怕這和自己成親的事是有些關係的。也不知道他們想弄些什麽,心裏不由得為衛亭有些擔心。直覺的,她覺得這些東西是用來整衛亭的。


    唐寅見了,笑道:“放心,萬不會讓他吃了虧去。”


    秋香被道破心事,更是臉紅如火,低頭一句話也不肯說了。


    丁氏笑看自己夫君一眼,說道:“便是讓他吃點虧,也是應該的。”


    邱氏哈哈大笑:“得了得了,說得秋香可要心疼了。如此,這些東西我們也去備了吧,也不是什麽值錢的物件。既然不用新的,幾天也就能備好。”


    “那就有勞母親了。”


    “那你就告訴我這些東西有什麽用吧?”


    “佛曰:不可說,不可說!”


    華夫人回京了,過了一個稱心如意的“蜜月”,華夫人看起來心情好臉色好身體好,竟顯得年輕許多。對將兩個兒子獨留在京孤單過年的行為,華夫人一點也不內疚,不過作為補償,她送了不少的東西過來,上上下下每人也都得了一個大紅包。


    唐申自然是占了一份的,吃的用的穿的玩的堆了一半私庫。看著這些東西,唐申摸著下巴開始尋思難不成華家非常有錢?不過,看著低調的人家,大多都是能扮豬吃老虎的。


    既然華家有錢有人有門路,有些事自然比自家獨自辦起來要方便,秋香成親這事,少不得也得拉著華夫人幫忙了。以自己和華夫人的交情想來拉她幫忙不會很難,再加上秋香畢竟是她寵愛的丫頭,華夫人這麽大方的人也肯定會樂意插一腳的。


    於是,在華夫人來看望他的時候,唐申就讓其他人全部退下,準備和華夫人好好商量下。若能請得這位夫人幫忙,可就事半功倍了。


    華夫人倒是有些奇怪,唐申一向光明磊落,又懂規矩從不逾矩,所以與自己在一塊的時候是從來不摒退下人的,今天這是怎麽了?


    唐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那個……娘親。”


    華夫人眼睛一亮,喲,去年終於讓唐申鬆口管自己叫娘親了,可他平時仍然以華夫人稱之,現在叫娘,莫不是有事相求?“申兒這是,有什麽事要告訴為娘?”


    “是有件事。娘親,去年的時候,衛亭上了我家去,向秋香提親了。”


    華夫人眉頭下意識地一皺:“亭兒?他看中秋香了?以前也沒聽他提過呀。”


    “是,這幾月他一直挺上心的,見他真心誠意,衛嬸也親自登門,咱們家基本上已經允了。”


    華夫人想了想道:“亭兒那孩子也算是我看著長大的,和我這幾個混帳兒子可不一樣。那孩子是個好的,人也穩重。既然他特意上門,又讓他娘去拜訪了你們家,基本上就是認定秋香這丫頭,真心要娶的。你也不用擔心他對秋香不好,那孩子是個實心眼,他既然娶秋香為妻,就會好好對她。”


    “娘親,我也是瞧著他不錯,才幫著他跟家裏提了提。不過他後來各種妖蛾子可是鬧了不少,這事也差點也黃了去。”接著就將他自己設計的衛亭桃花盛開被媒人踩爛門檻的事仔細說給了華夫人聽。


    華夫人聽了大樂:“哦?還出了這事?”笑眯眯地跟著罵了幾句:“這事亭兒可做得不地道,他既然已經屬意了秋香,就直說了把媒人都擋回去就好。這般不清不楚的,可不是讓秋香難看嘛。這孩子,改明兒見著了,可得好好說說。”


    “其實咱們家和我,一開始都不看好衛亭的。您說他這麽年輕有為,官運亨通,秋香可受不受得住這般的福分呢?可他硬是要娶,又送東西又親自上門的,表明真心,咱們看在兩人彼此有情有義的份上,也就應了這親事。”唐申說了半天,終於開始說到自己的計劃:“不過,秋香畢竟是身份低了些,這以後少不得也是樁官司。於是,孩兒尋思著,咱們是不是做點什麽,把這門親事辦得熱鬧又別開生麵些,讓大家夥把目光從這身份差異上引開了去?”


    華夫人點頭:“是要想個法子。”接著看著笑得賊兮兮的唐申,挑眉問道:“說吧,你可是想了什麽主意來?且快說來聽聽。”


    唐申抓抓頭,就小聲將自己的計劃說了出來,華夫人聽了,用帕子掩著嘴咯咯直笑,眼睛都笑得睜不開了一般。拍著唐申的額頭笑得直喘氣:“你這孩子,就是鬼主意多!”


    唐申也跟著笑:“這孩兒一個人可做不得主,還得娘親幫忙。”


    “行咧,這事我就做了主去,定要辦得熱熱鬧鬧的。”華夫人這麽愛湊熱鬧的人,可不是怎麽熱鬧怎麽來嘛。


    於是,這幾天裏,唐申總是和華夫人湊在一起嘀咕著什麽東西,後來武管事也參合了進去,天天忙進忙出的,也不知道在做什麽。但不可否認的是,他們在一起壞笑的時候,顯得心情很好,唐申這一陣的氣色都好多了。


    這讓華鼎武有些惱火,他不太喜歡唐申與母親太親近,尤其是當自己在家的時候,他還是喜歡唐申在自己在家的時候依偎在自己身邊,哪怕是發呆也可以。看他把自己丟在一邊和母親輕聲嘀咕著什麽的感覺實在是不好。


    華夫人善解人意地感覺到了兒子的不爽,大方地讓他也參合進來。於是一天後,華鼎武對母親的妒忌完全轉換成對師弟的同情,並在私心下對衛亭提點了幾句。不過,即使如此,他也沒有阻止這些人,甚至很積極地提供了一些更好的方案。


    於是,當三媒六聘全部走完,衛亭終於定下九月十二這天,去迎回自己的新娘。


    陪著他一起迎親的,就是有名的江南四大才子……中的三人。


    衛亭不是一個交際很廣的人,平時多是跟在華鼎武身後的,所以一時半會的也找不到許多人來陪他一起迎親,所以唐申就把三位好友給推了出來幫忙。三人自然是樂意的,尤其華鼎武提點說他們三人很可能有大用的時候,衛亭更是不敢忽視了。


    文征明打了一個哈欠,揉了揉眼睛騎在馬上:“怎麽這麽早就迎親?誰安排的時辰呀?我聽說吉時可不是這麽早呀。”


    “唐家安排的。”徐禎卿精神頭也不足,坐在馬上低著腦袋一下下地點著頭。聽到文征明說話這才打點精神來回了一句,苦笑著說:“我估摸著又是申弟出的主意吧?”


    “除了他還可能是誰?”祝允明搖著扇子,用涼風給自己醒醒神。現在天剛剛擦亮,他們就得集合起來準備出城去迎親,誰家迎親這麽早的?可唐家就是這麽早,而且聽他們的好兄弟唐寅的提點,估計不到晚上這人是迎不回來的。所以,早點出發吧。


    衛亭苦笑著對三人說:“真是對不住,辛苦三位大人了。”


    文征明有點同情地擺擺手:“衛兄不必介懷,誰讓你娶的是唐家姑娘呢。我可是聽申弟提過,他姐姐出嫁的時候,唐申嫌姐姐嫁得早,可沒少折騰姐夫。”


    “是啊,也不知道今兒個會出什麽事呢。”文征明挺了挺腰坐得正一些,拍拍臉讓自己清醒些道:“差不多了,咱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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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人心情忐忑地策馬來到了唐家門外,陳管事腰間係著紅腰帶正等著呢,看到來人笑著迎了過來:“給衛姑爺請安!衛姑爺到得早呀!”


    衛亭苦笑,道:“陳管事辛苦了。”


    陳管事笑眯眯地道:“不辛苦不辛苦,嗬嗬。姑爺,請下馬,這人一時半會,您可接不走呢。”


    衛亭頭皮一麻,下了馬,祝徐文三人也中著下馬,其餘迎親的下人也放下了手中的東西等著。


    衛亭心中忐忑地問他:“陳管事,這可怎麽說?”


    陳管事道:“衛姑爺,咱們大爺二爺說了,這親嘛,自然是要成的。不過這迎親嘛,可得勞您辛苦些。”


    “怎麽……怎麽個辛苦法?”看這可憐孩子,都嚇結巴了。


    陳管事老神在在,繼續擺一張笑得像老菊花一般的臉道:“衛姑爺,現在這宅子裏,有三十個人,您得在其中找到一位姑娘。您放心,不在屋子裏,就在院子裏轉悠呢。您找著那位姑娘,得滿足那姑娘一個條件,之後她會給您一個線索,循著就能尋著咱們姑娘。”


    衛亭傻眼了,祝允明上前一步:“也就是說,在這宅子裏找到唯一的姑娘問她拿到線索才能找到新娘?”


    “是這話沒錯。”


    “隻衛亭一人能進去?”


    “三位迎親的大人也是可以一起進去的。”陳管事很大方,道:“您放心,不在屋子裏,也不在什麽偏僻的犄角旮旯裏,也不在二門裏,您進去了轉一圈就能全部找見。您找見了就盡快出來去尋,這些迎親的人就留在這兒等會吧。”


    徐禎卿嘴角搖頭苦笑:“可不知道前麵是什麽龍潭虎穴呀。”


    文征明摸摸脖子:“怎麽覺得脖子有些涼?”


    祝允明將扇子刷地收起來,動作瀟灑地往脖子後麵一塞,伸手揪了衛亭就大步往裏麵衝:“怕什麽?不入虎穴焉得老婆?動作快著些!”


    陳管事攏著手看著四人進去了,笑歪了一張菊花臉,看著迎親的這些下人更是笑得像狼外婆一般:“嗬嗬,各位弟兄一路辛苦,嗬嗬,還早著呢,不急不急。嗬嗬,來來,咱們安排了幾個茶棚子,嗬嗬,大家夥過去歇息歇息吃點東西,嗬嗬。”


    所有下人被他嗬嗬得一樣頭皮發麻,收拾著挑嫁妝的擔子什麽的,由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石頭引去了側門那邊。那裏沿著牆搭著一溜棚子,擺了幾張大桌,上麵茶水點心已經擺好了。下人們雖然不明所以,但都坐下了,他們也經過提點,知道這人一時半會抬不回去的,那就不急了,大家坐下吃唄,早上起得這麽早,可都沒吃飽呢。


    把這些人安排好,陳管事坐在一張小竹椅上,旁邊放一個小凳,擺著一碟小點心一個紫砂壺。陳管事哼著戲文搖頭晃腦,吃著喝著,聽著裏麵的驚聲慘叫,心裏那叫一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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