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顯在天一亮就被人發現了,當時嚇跑了兩個小姑娘和一個新媳婦,一個大嬸也裝模作樣地尖叫了半天但就是不跑,捂著眼睛從指縫裏打量著赤條條的徐顯。


    徐顯在清晨的時候就醒了,但他被拴著也跑不掉,隻好眼睜睜看著別人用眼睛吃自己豆腐。徐顯到這個時候還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自己發生了什麽事情,雖然他知道自己被人打了,還打得非常狠,但人是怎麽來到這裏的完全就不知道了。可現在也不管是怎麽知道的,至少他哭的心都有了。上回在明月樓那裏被扔出去,好歹馬上就被人裹住了,現在這樣可怎麽得了。


    路過的百姓指指點點,這裏是集市口,來往人越來越多,但看他這樣害怕會惹麻煩,上前幫忙的人不多。最後還是一個老人家來拿著剪子把繩子剪斷了,給他披了一件破舊的衣裳讓他有了遮體的東西。


    徐家也在一大早就發現徐顯不見了,徐家下人立刻四處亂找,好在這集市離得也不遠,聽聞集市中有人被脫光了扔在地上就感覺不對,跑過去果然找到縮在角落裏的徐顯。


    徐顯人都快傻了,把頭發拉下來擋在臉上,扯著那身舊衣裳。這裏沒有住家,那老漢是將自己多帶的一件拿出來給徐顯的,所以也隻能擋個一半而已。那兩個家仆過來連忙脫了衣裳給徐顯披上,徐顯拿著一件蓋在腦袋上,在周圍人的哄堂大笑聲中逃命般地躲回了徐家。


    於是,徐顯再次被人脫光了扔在街上的事,又一次傳遍了長州的大街小巷。


    徐老爺再一次氣暈過去,醒了後直接就拿著一根粗棍子要教訓徐顯。徐夫人哪裏舍得,兒子身上已經被打得沒有了一片好肉,再打下去豈不是要了小命?但徐老爺實在是氣得快要吐血,硬是把徐夫人一腳踹開了,將徐顯從床上揪下來,追著滿地亂爬的徐顯狠狠打了一通。


    徐顯本就被打了那麽久,雖然是包在被子裏打的,但那也是傷呀。徐老爺氣暈了頭下手不能控製輕重,直接打得他噴出一口血來。


    徐夫人一聲尖叫撲到兒子背上,看兒子咳了幾口血出來對著徐老爺大吼:“你打吧!打吧!把我們娘倆打死了你就能稱心如意了!”


    徐老爺見兒子打得吐出血,也不敢再打,指著兩人顫抖著手怒罵:“難道不該打?那天在明月樓,他不定是幹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才遭到今天這般的報複!我們徐家幾輩子積點名聲都被他一個人敗光了!”


    徐夫人抱著兒子哇哇大哭,宗旨隻有一個,你要打兒子,老娘就跟你拚命。


    徐老爺一臉失望痛恨地看著自己的兒子,這孩子不成氣他知道,但好歹是結發妻子唯一的兒子,所以想著哪怕沒什麽出息也無所謂了反正徐家也養得起。隻是這孩子一而再再而三的讓徐家這般的丟臉,徐老爺終究是失望了。


    於是一個月後,不顧徐夫人的百般阻攔,徐顯被徐老爺趕出家門送去了京城,至於在京城做什麽,徐老爺就死也不肯告訴徐夫人了。徐夫人在鬧了半年卻沒有結論後,心如死灰,身子越發的不好了。


    不過那都是以後的事了。在連夜的追趕下,五人在吳縣城外終於趕上了回家心切的唐家一行。雖然這些突然衝出來的野蠻漢子們把邱氏嚇了一跳,但邱氏是個心寬的人,見兒子對他們放心也就不說什麽了,想著家裏也漸漸有些產業,總要有幾個護院才是正經,就笑著應下了。而且既然兒子已經答應,邱氏也不想在路上再多浪費時間,唐廣德的病實在是讓她掛心。


    回到家的時候,唐寅迎出門來,穿著一身灰色長袍的唐寅行走不穩,雙眼血紅,臉色蒼白。看著一向俊美瀟灑如謫仙般的唐寅現在這般的疲憊憔悴,邱氏隻覺得黑雲罩頂,腿上一軟就要倒下去。難道,老爺的身子真的……


    唐寅嚇了一跳,也來不及給母親請安,立刻扶了她連聲說:“娘親,不要擔心,孩兒隻是昨夜沒有休息得好才顯得累了些。爹已經醒過來了,您快進去看看吧。”


    邱氏連連點頭,搭著冬月的手就往家裏走。


    唐寅這才轉頭看著另一輛馬車,唐申正從那車上由方行舟抱下來。其實過去這麽些天,他的腳已經可以落地,但要承力還是困難了一些。落了地後,看到唐寅點點頭:“大哥,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唐寅歎息一聲,走過來責怪地問:“你怎麽把自己傷成這樣?真是個不省心的,你這樣讓爹娘多擔心?”然後伸出手來扶著他往裏走:“爹昨天已經清醒了,大夫說已經好了幾分,接下來按方子吃藥,過幾天就會越來越好。”


    唐申點頭,還是有些擔心:“到底是什麽病?怎麽拖了這麽些日子?”


    “隻說是風寒,但這些天一直忽熱忽冷的,人也不怎麽清醒。”唐寅又是一聲歎息,這些天照顧家裏和病重的父親,讓從來沒有經曆過這些的他非常勞累。“好在昨天晚上發了一場大汗,人是終於醒過來了。”


    風寒症的話,在這個時代確實是可以死人的,尤其是持續的發熱。中醫治療本身就比西醫治療效果要來得慢一些,更不要說照顧他的人正好是沒有經驗的唐寅了。唐廣德好在是熬過來了,現在人也醒了,就應該不會再有什麽大問題。


    唐廣德躺在主屋的臥室裏,在床上非常虛弱地靠著引枕,邱氏正紅著眼睛給他喂粥。


    唐廣德瘦了許多,臉色也青青白白的,喝兩口粥就要喘一會,說話聲音也極低讓人聽不清楚。


    唐申進來後請了安,唐廣德先是笑笑,再看著他的腳皺起了眉。唐申就走了兩步給他看了後說:“已經沒什麽事了,再歇一陣就能大好,父親不用擔心。”


    唐廣德還是瞪了他一眼,說了兩句,就在邱氏的照顧下睡了。


    唐申坐下後直接吩咐房間裏的高福:“讓人把大夫找來。”


    大夫來得很快,他其實一早已經來過,不過既然唐申來喚自然不會不來。給唐廣德把過脈又問了幾個問題後對唐申說:“二爺,大老爺這病已經好多了,隻是這幾天很是折騰了一番有些損害身子。藥方就按之前的一直喝不用改,服了三日後應該就會沒事的。然後我會再來換個藥方,也為大老爺調理下身子。”


    “辛苦大夫了。”唐申這才放下心來,邱氏也千恩萬謝。但人沒有走,又拉來看唐申。


    唐申的腳已經不腫了,隻是仍有些黑色的淤血,而且承力會很痛。大夫看過了說:“二爺這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不會留什麽毛病。但畢竟傷筋動骨一百天,二爺還是要注意些別碰到傷也不要勉強走路為好。天天晚上泡過腳,再用藥酒好好揉揉,也會好得更快些。”


    永祿付了診金,大夫走後,邱氏這才放鬆下來,神經緊繃地辛苦趕回來本就累了,見兩人都沒事了身子一歪就坐不正。冬月連忙和另一個大丫環冬雨把人扶了,去榻上躺了下來。


    唐申打量了一下,這正屋已經住了這些天,氣味很不好聞,也悶得不能透氣。皺著眉說:“這屋子暫時不要住了。來人,趁著外麵沒風,將老爺搬到西院去,送太太到東院休息。把這屋子裏所有的東西全部拿出去洗曬,房間裏給我狠狠的打掃洗刷幹淨,再用艾草雄黃薰一遍,把所有門窗打開通風透氣,尤其是床上的東西全部洗幹淨了在陽光上暴曬過再用!”畢竟是會傳染的病,唐申覺得還是謹慎些比較好,先狠狠打掃下。


    雖然唐廣德現在不太適合搬動,但唐申的吩咐大家也不會不聽。於是先把西院收拾出來,用新被子新鋪蓋把床弄得厚點,再用湯婆子(暖水壺)將被窩暖得熱乎乎的,然後方行舟帶人過來把唐廣德連人帶被地搬到了西院裏,再將唐廣德搬到了床上。


    看唐廣德睡得挺好,邱氏也就放下來心留冬月照顧,自己帶著冬雨去了東院換洗休息。唐家人愛潔,這一兩天著急趕路不能好好梳洗,在這種天氣裏實在是難受。然後十來個下人拎著水桶抹布進來,將唐廣德原來住房間裏從裏到外狠狠地打掃。


    唐寅顯然是昨天晚上守了唐廣德一夜沒休息,唐申見此時沒事了就讓他回去休息。唐寅隻覺得母親弟弟回來,家裏有了主心骨,也就笑笑下去休息了。唐申這才指著方行舟五人對陳管事說:“這些人都是我回帶來護院,這是方行舟,他身後都是信得過的兄弟,你帶去好好安置一下。契約你也去弄一下吧。”說著又說明了幾人月例。


    陳管事本就管著這些,聽清楚後點頭把人帶去休息。知道方行舟是中的老大,很快就和方行舟套上了交情。方行舟自然也很想和唐家的大管家打好交道,自然與非常客氣,一邊走一邊介紹了幾人的姓名,互相廝見過。


    等大小事安排得差不多了,唐申自己也累得夠嗆,回自己房間準備好好收拾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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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廣德在妻子的照顧下也就又躺了三天就能起來了,吃飯喝足,藥水大碗大碗灌下後,精神也漸漸變好。邱氏說了這一個月的經曆,知道唐寅的親事定下,唐廣德細細問清楚了親家的情況,對這門親事也非常滿意。


    唐寅的未來嶽丈是長州一個小有名氣的私塾的山長,雖然說不上世代書香但也確實是讀書人世身。並不是特別有錢的人家,但也不曾窘迫過。家中教養規矩都是頂好的,夫人據說出生名門,行為做派均與普通人家不同。


    邱氏看中的是他們家的嫡係二姑娘,二姑娘今年十五,秀麗可親,端莊大方,邱氏當時見了後一眼就相中了她。接觸了下後知道二姑娘並沒有訂親,更是主動接近了起來。隻是若結兩家之好,二姑娘就得從長州嫁到吳縣去。雖然兩地離得不遠,但將女兒嫁到外地,對方到底是有些猶豫的,不過了解了唐家的情況後,雙方立刻就兩相親近了起來。


    因為二姑娘的姐姐在一個月後就要出嫁,所以說好了在大姑娘出嫁後,唐家就讓媒人上門。


    這個人選也是唐申同意的,除了徐家的意見外,唐申甚至動用了文征明去打聽未來嫂子的情況,這曾一度讓文征明非常尷尬。好在文征明的新婚妻子正好與這家姐妹是認識的,對這位姑娘也是誇了又誇。


    於是唐廣德拍板,一個月去,唐寅去長州參加這位丁家大姑娘的婚宴,讓親家也相看下自己兒子,若是親家看著滿意,就讓媒人立刻上門。


    唐申是不管這些的,所以就老實在家呆著,監督著唐寅的院子翻新準備做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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