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讓小喜玩水,他會感冒。”陸琪看了兒子一眼,就像吩咐其他下人一樣,朝著未繁下命令。


    “他是你兒子耶,拜託你也關心關心他。”未繁不想理會陸琪,他本來就不是來當下人的,沒必要理會陸琪的命令。


    “小喜,”未繁接著便朝小喜說:“趕快把東西收一收去。”


    見未繁完全不理會她,陸琪不高興地哼了聲,走上書房找邵樂。


    她門也沒敲便打開房門,正看書的邵樂抬起頭來,看見是她,問了句:“怎麽突然回來?”


    “記得天生醫院的院長嗎?”陸琪說:“我前幾天遇到他,後來聊了聊,發現他女兒年紀跟你差不多,跟你一樣也都到適婚年齡了。”


    “我不去相親。”邵樂記得天生的院長,他就是在那家醫院進行復健。


    “不去不行,你的腳是在那裏康復的,基於禮貌不能回絕。”陸琪說:“反正也隻要露個臉就好,看不看得上眼都隨你便。”


    “那我吃個飯就走。”邵樂翻著他的書,知道出來做事,難免有些事情得照著禮數來,不能失禮於人。更何況天生的院長的確幫了他許多。


    “行。”陸琪說完話,轉頭就要走。邵樂和陸琪雖然和解,對彼此也不再有成見了,但長久以來的相處習慣使然,除了公事外,兩個人還是一樣鮮少交談。


    這時未繁端著泡麵進了邵樂的房間,與陸琪擦身而過。


    邵樂見未繁又泡泡麵,忍不住說:“怎麽又吃這個?”


    “你家管家煮的東西超難吃,我隻好弄泡麵。”未繁說。


    房間裏的兩個人對話自然而親昵,一點都不介意陸琪還站在門口沒走。


    陸琪又看了一眼他們,才轉身回到自己房間裏。


    還有兩個禮拜便是聖誕節,未繁終於將所有畫稿完成。他把三十多張彩稿和文字故事裝入牛皮紙袋裏,墊上紙板避免折損,跟著整理桌子上斷成一堆的粉彩筆。


    下午五點多,邵樂正準備前往餐廳赴個約會,他拿起一條灰色的亮麵領帶,迅速打好領結。未繁推開門走進來時,他正穿上西裝外套,剛好要離開。


    “出去啊?”未繁看邵樂穿著得十分正式。


    “去和朋友吃個飯。”邵樂隻是簡單地說了句。


    “女生?不然怎麽穿得這麽帥?”未繁挪揄了邵樂一下。


    邵樂頓了頓,答道:“男的。”


    “男的?我可是第一次聽見你有男的朋友。”未繁狐疑地道。邵樂怪怪的,和朋友吃飯竟也要穿得這麽體麵。


    “嗯。”邵樂整了整衣服,匆匆在未繁嘴角吻了一下後便走了出去。“司機已經在樓下等了。”


    未繁其實本來想約邵樂一起出門,給他看完自己認真畫好的圖後一起去交稿,然後他們可以去外頭透透氣。但既然邵樂有約,那就算了。未繁有些失落地拿著自己的畫稿往樓下走去。


    就在未繁準備出門的時候,陸琪突然回來。


    “邵樂呢?”陸琪解開脖子上的絲巾扔到椅子上,問著。


    “去吃飯了,他說他約了朋友。”未繁拿著牛皮紙袋往門口走去。


    “噢,我記起來了,他今天去法藍絲相親。”陸琪陷入沙發裏,疲憊地籲了口氣。她今天是刻意提早回來,故意把邵樂相親的消息講給未繁聽的。


    “相親?”未繁皺起了眉。什麽相親?邵樂沒對他說過!這是怎麽回事?邵樂跑去相親?不是說和朋友吃飯嗎?搞什麽鬼。


    陸琪看著臉色瞬間變難看的未繁,心裏頭冷笑一下:“你跟阿樂多久了?”


    “我沒有跟他。”未繁沒好氣地道。陸琪說得好像他是邵樂的馬子一樣。


    “反正你留在他身邊也不外乎是為了錢。你的眼光倒精準,知道他絕對翻得了身。這樣好了,我給你一百萬,就當是你辛苦了這麽久的報酬。”陸琪拿出支票本,開了張即期票給未繁。“阿樂的新對象是醫院院長的千金,她和阿樂非常登對,我們雙方家長也都覺得應該盡快讓他們結婚。時間大概就選二月底,收了這張票,你婚禮也不必來了。不然大家難堪。”


    “這是邵樂的意思嗎?”未繁沒有要接下來的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陸琪露出厭煩的神色,將支票往未繁的牛皮紙袋裏塞。


    看著陸琪如此跋扈的動作,未繁臉色也壞了起來。“這位太太,你會弄壞我袋子裏的東西。”畫稿邊緣被陸琪硬伸進去的的手摺了一下,他的心也痛了一下。


    “好了,你可以走了!”陸琪不悅地揮揮手,也不理會未繁願不願意離開。


    原本一直消失無影的老管家這時無聲無息地出現,他在未繁耳邊說著:“太太叫你走,你就走吧!”管家緩緩推著未繁,一邊推還一邊陰笑。“少爺是說不出口才沒跟你講他要相親結婚,你也別再來纏少爺了,走吧走吧!”


    “什麽我纏他,你哪隻眼睛看到我纏他了?”未繁不太愉快地說。


    “你常在晚上到他房裏去。”陸琪突然說出這句話,冷冽的視線直she未繁。


    未繁臉色漲紅,雖然他隻是因為睡不著過去找抱枕而已,但是陸琪這種態度讓他也不想解釋,牙一咬,便上樓收拾東西。


    剛好他也想去找邵樂問清楚這究竟是怎麽回事,為什麽他去相親卻騙他跟朋友吃飯,他明知道他最討厭別人騙他,那會讓他想起連續兩次因為太呆而被甩的事情!


    未繁提著行李箱去車庫裏開車,氣沖沖地離開邵家。


    未繁記得那間叫作法藍絲的高級餐廳,廚師是法國來的,得過什麽米其林的三顆星,東西是出了名的貴,普通人要是沒有提前半年預約,很難進得了那間店。


    他開車往山下狂飆,直接往法藍絲衝過去,當他車子停在對街街角時,正好看見邵家司機阿義開的那台凱迪拉克緩緩抵達餐廳門口。


    邵樂下了車,穿著西裝的背影看起來是那麽的高大挺拔。


    他今天沒有帶手杖,走起路幾乎和正常人沒兩樣,隻有他這個長期觀察著他雙腳的人,才知道他的下半身重心不穩,走路時會稍微偏向右邊一些些。


    邵樂進去法藍絲之後,未繁跟著也下車,他得先找邵樂問個清楚才成。


    然而當未繁走到門口,卻有兩個笑容可掬的服務生走了過來,態度有禮地鞠躬詢問:“請問您預約的大名是?”


    “我沒預約。”未繁臉色不太好,他隻想進去找邵樂。


    “很抱歉,因為現在已經沒有座位了,所以如果您沒有預約的話,是不是請您下次提前打電話來預約呢?真的是非常抱歉,客人!”服務生微笑地說著。


    未繁現在是滿腔怒火,但是看到笑臉迎人的服務生,一把火也不知道該怎麽發。他走也不是,進去也不是,就和兩名服務生僵在門口,服務生見他沒有要離開的意思,表情都有些尷尬了。


    一輛高級房車停在餐廳門口,車內走下了一個穿著灰色小禮服的女人。


    “阿煩,你在這裏幹什麽!”


    突然有人喊著,未繁轉過頭去,發現竟是邵樂的復健師郭暮靄。


    暮靄走向前來,細心打扮的她看來有些冷艷,她看了看擋在門口的服務生,遂問:“你要進去吃東西嗎?”


    “沒訂位,沒位置了。”未繁說。


    “我們一起,我訂六點的。”暮靄走向前去對服務生說。


    “好的郭小姐。”服務生們露出微笑,立刻帶路引領他們進入。


    “這間東西很好吃,”暮靄一邊走一邊講。“等一下你一定要吃烤鴿子,那爆好吃的。”暮靄說話不愛修飾,什麽大家閨秀風範、氣質之類的,在她而言都不重要。


    “你自己一個人來嗎?”未繁覺得真的是遇到救星了,居然這麽巧碰到暮靄帶他進來。


    “不是。”暮靄說:“今天被我爸找來和人相親,推不掉,沒辦法。”


    聽到相親這兩個字,未繁一時間還沒會意過來,但當服務生帶他們到訂位餐桌前,有個熟悉身影抬起頭來看著他們時,情況變得有些失控。


    “是你!”邵樂看著比他晚到的相親對象,有些驚訝。他這才發現他的復健醫生姓郭,要他去做復健的醫院院長也姓郭,這所有事情原來都是陸琪細心安排的,一切並不是巧合。


    “是我。”暮靄說。她聽她爸說要和邵樂相親的時候本來不想來的,但一聽地點選在法藍絲,就敗給法國料理了。


    邵樂又看了未繁一眼,發覺未繁的臉色不太好,兩人互看幾眼後,邵樂才說:“先坐下來再談吧!”


    暮靄和邵樂點過餐後,未繁還是一直不講話。


    邵樂覺得情形有些糟,未繁的喜怒哀樂向來很容易就顯現在臉上,而現在的未繁一臉的怒氣夾帶著疑惑與不解,這讓邵樂也很難開口解釋。畢竟他因為不想讓未繁知道自己來相親,對他撒了謊。而他以為未繁不應該知道今天的事,他不了解未繁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菜一道一道地上,暮靄不管旁邊兩個瞪得空氣都要迸出火花的人,隻顧著用餐。


    邵樂思索著該怎麽對未繁解釋,難以開口。


    “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最討厭別人騙我?”未繁先開口了。


    “沒有。”邵樂回答。


    “那我現在跟你說。”他冷冷地看著邵樂,壓抑著怒氣低聲說:“我這輩子最恨的就是被人騙,之前一個在外麵偷吃把我蒙在鼓裏,又一個拿了我的錢消失無蹤。我本來以為你不會像他們一樣,誰知道你卻更厲害,相起親來了。接下來是不是結婚請客也不用說,把我蒙過就算?”


    未繁實在火了,剛才被陸琪削那一頓讓他怒氣難消,跑來找邵樂又發覺他瞞著他和自己的復健師搞曖昧,這麽爛的事情,沒神經的人才受得了。


    “我是不想你亂想,才沒告訴你這些事情。”邵樂被未繁這麽一吼,臉色也有些鐵灰。他氣憤的是未繁原來這麽看他,一點都不信任他。他隻是不想把事情搞得太複雜才沒說出來,但卻讓未繁誤會得更深。


    “我沒有亂想。”未繁從口袋裏拿了陸琪開給他的支票,扔到邵樂的冷盤裏。


    冷盤的濃鬱醬汁濕了那張支票,但還看得出來上頭一百萬的金額和簽署人的姓名。那是陸琪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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