炳辰眨巴著眼睛看她,沉默頃刻又問:“他是個什麽樣的人?”


    “風流,濫情,花心,任性。”


    “聽起來一無是處。”


    “不過,目前還沒有發現讓我特別難以忍受的缺點。”


    炳辰收住笑容,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後轉過身來道:“蘋果妹妹,跟你說個事……”


    “嗯?”


    “讀中學的時候,我喜歡上一個漂亮的女教師。有一天早上我看見她進教學樓,就急匆匆地趕去表白。當時我把她堵在樓梯裏,等我表白完了,她彎下腰伸手摸我的臉,非常溫柔,我以為她要吻我,結果,她擦掉我嘴邊的麵包屑,對我說:‘下次跟女孩子表白前,記得把嘴巴擦幹淨……’”


    “有這種事?”


    “你以為我是個情場老手,經驗豐富,善於引誘女人?”


    “難道不是?”


    “當然,我是,可我也是在失敗中成長起來的。你們女人總是抱怨男人沒有情趣,沒有幽默感,可你要知道,沒有人是天生的。假如一個男人知情識趣,立刻又淪為你們口中的花心風流……”


    “你說這些,難道是在替唐迦南開脫?”


    “不,我是陳述實情。” 他淺飲一口酒,笑了笑道,“當然,你也可以看作我替自己開脫。嗬嗬,不過我奉勸你不要總盯住他濫情的一麵,如果他還算風趣幽默,你必須明白,是別的女人把他變成這樣,你在享受別人的勞動成果,這就是為什麽我喜歡熟女,而不是那些澀澀的青蘋果……”


    風萍連忙打斷他的滔滔不絕:“非常感謝你的忠告,我會記住的。”


    她說著拿起手機到陽台上去,重撥一遍號碼,依舊是關機。她不得已,隻好撥打宅電,接電話的正是她不想打交道的陸管家。


    她語氣生硬地說,二少爺沒有回來,然後還很傲慢地提醒她,不要在深更半夜打擾別人的休息。


    風萍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囂張的管家,真是哭笑不得。


    有事幹脆等回去以後再說吧!


    接下去的幾天,她專心開會,會議一結束就準備返回聖嬰市。炳辰一貫忙碌,能抽出這幾天的功夫已屬難得,會議結束的前一天就搭乘私人飛機走了。其餘等人也各有要事。她便訂購了飛機票獨自回去。


    沒想到會在飛機上遇到韓弈,也是獨自一人。


    他主動過來打招呼,為周新竹的事向她道歉並致謝。


    風萍尚不知道唐迦南是怎麽處理那件事,便隨口說了兩句套話,請他不必放在心上。韓弈見她年紀輕輕,甚有雅量,很願意和她多說兩句。他的嗓音動聽迷人,風萍也願意多聽聽。


    他來倫敦參加一個商業活動,原是不想來的,結果得知皮特也出席,他是皮特的忠實影迷,就來了。——皮特是好萊塢的大明星,演技出神入化,尤以硬性的反派角色馳名影壇,備受影評人的青睞,他們用手底的鍵盤為他說盡好話,稱其為男人中的男人。風萍自然也看過他的影片,倆人便算找到個共同話題。


    飛機落地後,韓弈知道她沒人接機,主動提出送她一程。車到唐宅外,他幫她提出行李箱,兩人正在話別,唐迦南的車子就拐進了路口。


    唐迦南料想風萍的歸期就在這兩天,但怎麽也想不到送她回來的竟是韓弈。這韓弈生得明麗風流,身姿秀逸,笑意盈盈地跟風萍講話,也不知道在說什麽,那神態甚是愉快,看得他怒火中燒,前幾天的醋意還沒消散,這會子又爆發了。怎奈他的車還沒到跟前,韓弈已經上車揚長而去。


    風萍當然認得唐迦南的車,當下拖過行李箱,微笑站到旁邊等他。


    唐迦南推開車門,抬頭就見她含笑望著自己,一雙眼波明澈溫婉,眉宇間隱有倦色,但精神不錯,身穿淺綠色風衣,清雋挺拔得像一根修竹。


    他一看見她, 原先的火氣就發不出來了。


    他們倆這樣相互看著,也不講話,倒叫車內那個不相幹的阿九暗自著急。他想:老闆,你倒是關上車門,好讓我去停車下班啊,不要強迫我看這種深情凝視的肉麻戲啦,我還是光棍處男一個,體會不了這種深情啊……


    他才這樣想著,唐迦南就甩手關上車門,走過去幫風萍提皮箱,一邊微笑道:“怎麽不提前說一聲,我好去機場接你。”聲音溫柔得不像話。


    風萍也笑:“正好在飛機上遇到韓弈,他順路送我。”


    “韓弈這個人,我聽說他的性格非常孤僻,居然願意送你?”


    “還好吧,上次在爾陽那裏看見他,是很孤傲的樣子,這一次倒挺隨和,主動找我講話——”


    “然後他就要送你回來?”


    “嗯。”


    “你為什麽不拒絕?”


    “拒絕?”


    “他是國內很紅的明星,萬一被記者拍到你們的話,沒準會亂寫的。” 唐迦南的聲音和語氣都分外輕柔。


    “我跟他?虧他們想得出來……”


    “隻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他們寫不出的,你忘記他們怎麽寫你和方伯韜的了嗎?”


    “那倒也是。”風萍撇撇嘴。


    “所以說,以後再遇到男人搭訕,一定要拒絕,不要搭理他,知道嗎?”唐迦南說著忽然低轉過頭來看她,目光看起來深情款款。


    風萍被他那副溫柔得過分的表情搞得很不適應,大腦一時短路地點點頭,答應一聲“哦~”,稍後回想一下才發現,這話有點兒不對勁。


    這時,淩伯從屋子裏出來,接過了唐迦南手裏的行李箱。唐迦南待要跟進屋,風萍連忙拉住了他的手:“等一下”。


    唐迦南的手指忽然被她握著,心裏猛地一顫,但臉上紋絲不露,平靜地轉過頭來,含笑問道:“怎麽?”


    風萍抬頭看著他,覺得他的眼睛裏似乎含有一股……柔情。呃,沒道理啊,也就是分開這幾天,他怎麽忽然轉性?總不會是……


    唐迦南見她盯著自己不說話,秀麗容顏近在咫尺,居然也感覺有些口幹舌燥,又問一遍道:“怎麽了?”


    風萍放開他,稍稍退後一點,笑一下道:“沒什麽。”


    唐迦南分明覺得她有話要說,卻不知何故又咽了回去,心裏有些不慡,但臉上依舊是帶著微笑,道:“先進屋吧,外麵太冷了。”


    屋子裏的陸管家早就看到他們了,心思也早已經轉了十七八個彎。她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風萍為什麽突然又回來了?是唐迦南找到了她?還是其他緣故?還有,唐老夫人知道她回來了嗎?


    情況危急,茲事體大,她覺得有義務馬上向總部匯報這個情況!


    39


    風萍隨唐迦南進屋,淩伯從樓上下來,說行李箱已經放到她門外了。她道了聲謝,便上樓去準備整理行李。


    唐迦南脫了外套,進衛生間洗手,然後去敲她的房門,門沒關,風萍正站在房間裏發呆。他再一看,床上的被褥枕頭已不知去向,原本擺在櫃子上的她的日用品也全都沒了,房間幹淨簡潔得堪比鄉間旅館。


    奇怪!他沒叫人收拾啊,就是收拾,也不用收拾得這樣整潔啊,好像房間的主人永遠不再回來似的。


    “我不過是離開幾天,打掃房間也沒必要打掃得這麽徹底吧?”風萍心知十有八九是陸管家幹得好事,卻故意看著唐迦南似笑非笑,“還是說你不歡迎我回來?”


    唐迦南忙道:“肯定是陸媽拿去清洗了,我去問問她……”


    他一句話沒說完,陸媽已經領著下人把被褥床套什麽地拿了上來,一邊笑道:“我看那被褥有點髒,就拿去洗了……”


    風萍問道:“我的雜誌書刊也拿去洗了?”


    陸管家對答如流:“哦,那個在抽屜裏,放在外麵有灰塵。”


    風萍拿她沒轍,眼見她抖開被褥,要給她鋪床,連忙道:“我自己來,你出去吧。”


    陸管家立刻告退。


    唐迦南嗅出點味道,便問:“你好像不太喜歡她?”


    風萍糾正他:“沒有好像,我很不喜歡她。”


    她說著,麻利地脫掉綠色風衣,開始著手鋪床,唐迦南過來幫忙扯一扯床單,一邊追問她為什麽不喜歡陸媽?


    風萍頭也不抬,道:“因為她不喜歡我。不喜歡我的人,我也不會喜歡她。”


    唐迦南聞言沉默一會兒才笑道:“你們之間還缺少了解,你這麽好的人,沒有人會不喜歡你的……”


    “是嗎,有多好?”風萍直起腰來看著他。


    “你看啊,你在倫敦,有人做你的接線員,在機場,又有人主動充當你的司機,嗬嗬,人家還是紅得發紫的大明星,不知道有多少粉絲要瘋狂了……”唐迦南也不看她,一邊抖開她的絨被,一邊笑道,“你簡直就是萬人迷,有誰能拒絕得了你呢?”


    風萍一直靜靜盯著他,等他把話說完,這時再也忍不住地笑起來。


    唐迦南不動聲色地看她:“你笑什麽?”


    風萍收斂笑容,問道:“你在吃醋嗎?”


    唐迦南聞言一怔,然後仰頭對著天花板大笑三聲,反問道:“我像嗎?”


    “酸溜溜的,很像。”


    “這怎麽是酸溜溜呢,我這是為你自豪,與有榮焉。”


    “與有榮焉?”


    “我的未婚妻有魅力,說明我的眼光好啊……”


    “你就承認了吧。”


    “沒有,我怎麽能認呢?”


    “別死鴨子嘴硬了。”


    “確實沒有!”很誠懇的小瀋陽腔調。


    “那你就不想知道我跟那個接線員的關係?”


    “不想。”


    唐迦南幾乎是條件反she地說出這兩個字,一說出來就後悔了。怎麽不想呢?這四五天裏,他日思夜想的就是這一件事啊。他太想知道了,可是他居然說不想,他不能原諒自己,一屁股坐到了剛剛鋪好的床上,心裏那叫一個懊喪啊。


    風萍見他這樣說,眼珠一轉道:“你不想知道我和他的關係,我卻很好奇你和夏瑤是怎麽回事?”


    “我跟她……?”唐迦南幾乎忘記他和夏瑤敘舊的那則緋聞了,經她一提醒立刻想起來了,正要說沒什麽,忽然改口笑道,“哦……原來是你自己吃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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