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胡說!”王大丫板起臉,“就算是真有人死過去,肯定也不是咱家肉幹的事!咱們自己經手的東西都能吃死人,那咱們不早死上幾次了!”


    王大山一哽,轉頭又對王小山道,“小山,咱那肉幹做好之後都是你照看著裝車的,到底是有啥問題沒有?”


    “哪能有啥問題?”王小山一手捂著頭,使勁的思索,“我一直在那看著,每天回去的時候都把那肉幹封的死緊,早上的時候也是仔細的裝上車,哪裏會有什麽問題?”


    王大山還想著說些啥,王老爹卻是出聲了,“得了,咱幾個也說不出來啥,燕子說的這麽多我也算是聽明白了,明兒的時候,你把天瑞放你娘那照看著,大山、小山、還有大丫,你們都陪著燕子去看看。”王老爹經歷的事情最多,早就已經意識到了這件事情的嚴重性,“燕子,明兒把銀錢都帶著,多帶點,要是不夠的話,就回來拿,我這有。”


    蔡氏在一旁怒了努嘴,好像是要說些什麽,卻最終沒有說出口。


    李燕點點頭,“其實我過來就是這個意思,事情還沒摸清楚。銀錢,我已經帶了一些了,東西都收拾好了,就等著明早上天一亮就進城去。”


    “這大過年的,咱家咋就會出了這檔子事……”蔡氏哀嘆一聲,難得的沒有說出什麽不中聽的話。王大丫招呼著幾個人回去再睡會,畢竟天色已經不早了,估計著也睡不了多一會,就該起了。


    李燕抱著王天瑞和去了王大丫屋裏。王大丫有心和李燕說說話,可是見李燕憔悴的模樣卻是心生不忍了,就想著等事情全都處理好之後再細細問問這是怎麽一回事,也包括她和王洪波最近的關係。


    這天晚上下了一場大雪,自入冬以來,村裏還從未下過這麽大的雪,雪花飄飄揚揚的,好像定格住了一切。黑子和白毛窩在窩裏麵,它們的小狗崽都已經送人了,不過這大冷天的,它倆依偎著倒也不冷。


    早上李燕他們準備出發的時候,雪還沒有停,李燕站在院門口看著黑子和白毛,有點悵惘。她和王洪波的緣分因著當年她的一句話,因著王洪波的執著而鑄成,可是如今,日子過的好起來,可是隔閡也多了,她不再是那個懵懂的女兒家,一切都等待他的照拂,而王洪波也不像是曾經,什麽都跟她說,什麽都想著她。


    究竟是什麽時候,他們之間的距離竟是變得這麽遠了,她本以為,這樣平淡的日子會這樣一直下去,她和王洪波的關係早晚有一天會在各自的讓步中回到從前,可是當官兵把王洪波押走的時候,她才突然意識到,這個時候,對於她來說,倘若她失去了王洪波,再多的銀錢又有什麽用,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意義。


    大家都沉默著,沉默著上了車,蔡氏沒有出來,王牛牛和王天瑞這一陣子恐怕都要靠她照顧了,照看孩子可不是什麽輕快的活,李燕清楚的很,可是現今這種情況,隻能這麽辦了。


    早上的風真的很冷,李燕不禁想,昨日王洪波被押走的時候,穿的很單薄,這麽久的路,他能不能受的住?李燕用手輕輕的按了幾下懷裏,那裏鼓鼓的,李燕的懷裏揣著一百兩,這已經是現今為止他們賺的所有錢了,雖然明知道這次的事情不該有他們什麽事,可是經歷過兩世的李燕又豈能不明白,所謂黑與白,不過權勢者的一句話而已。


    果然,大過年的,官府的大門都開的晚了。幾人著急,急急忙忙的趕路,到達官府大門的時候,天才朦朦亮,早市也才擺出來。李燕想了想,不忍大家如此受凍受苦,便招呼著大夥一起去一家麵攤吃麵。


    那家麵攤的老闆知道李燕。這個漂亮又能幹的婦人已經被不少人熟知。近鄰一帶知道李燕的攤販都羨慕李燕的好財路。這城不大,發生多大點事都能很快被別人知道。更何況是死了兩個人的事。


    那老闆前兒個剛肉痛的給自家娃子買了小半斤肉幹,結果緊接著就聽說肉幹吃死人的事,心裏哪能不害怕,更是不敢把那肉幹給孩子吃了,索性就直接扔掉。那麽貴的東西被直接扔掉,哪有不心疼的道理,如今看見賣肉幹的正主,心裏就不痛快起來。


    “聽說啊,那死的是倆男孩,那家人買了不少肉幹,尋思著過年給孩子吃,結果……卻吃死了!聽說啊,那孩子死之前,在炕上疼的直打滾,死都不瞑目啊……”老闆繪聲繪色的說著,好像親眼看見了似的。


    李燕手一抖,吃了兩口麵就放下了筷子,什麽也沒說,王大山他們聽見這話,抬頭看了一眼李燕,見李燕沒有設麽表態,也不出聲了,低下頭繼續吃著。隻不過方才還覺著好吃的麵,如今卻是怎麽吃都少了滋味。


    ☆、無果


    中午的時候縣府衙門才打開大門,門口的侍衛打著哈欠把門開了,一開開門就見李燕他們在外麵圍著。這樣的情況這些侍衛早就是見怪不怪的了,倒也不理,隻是嘟囔著,“離遠點,今兒個老爺出門呢!”


    李燕等人被這吼聲嚇了一跳,往後退的時候揚起了幾捧雪。


    “官爺,我相公昨晚上被抓進去了,他是冤枉的啊,我得過來伸冤啊!”李燕往前走幾步,對著那些侍衛道。


    那裏一共有四個侍衛,一個人聽見李燕這話之後,上下打量了她幾眼,“哦,我想起來你了,不就是昨晚上那個婦人麽,你相公現在還挺好的!你要是想找老爺,去那敲鼓!”


    李燕點頭謝過了,回頭衝著王大山點了點頭,“嗯,大哥,咱過去敲鼓吧!”


    不知為何,當李燕坐上馬車來到城裏的時候,她心裏就開始有不好的感覺,她不是愚婦,所以她更了解這些官府的黑暗,人嘛,無論哪個朝代,什麽樣的朝代,其個性裏的黑暗麵,總歸是相似的。


    隻不過,她還懷著一絲期盼……倘若能把一切解釋的清楚明白,是不是事情就會好辦許多了呢。可是顯然的是,她沒有那種好運氣,所謂穿越遇清官的事情,可是不會在她身上發生的。


    當官府大門重重合上的一剎那,李燕有些沉痛的閉上眼,無論她說什麽,解釋什麽,那官老爺都不放在心上,那官老爺唯一關心的事情,不過是李燕能夠拿出多少錢。


    三百兩,王洪波一條命。


    可是從開始做肉幹到現在,她一共也沒有賺過這麽多的錢。她來之前仔細的輸了一下,若是把能拿出的所有錢都算起來,也不過隻有一百三十兩。


    李燕蹲在地上,手捂著臉。不管她怎樣求情,官老爺都死死的咬住三百兩不放,隻給她半年時間,若是半年之內,李燕拿不出三百兩,則王洪波再無生機。殺人償命,天經地義,即使王洪波是這樣莫名其妙的背上了黑鍋。


    李燕蹲在地上,手捂著腦袋,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雖然在那個小小的村子裏,認識她的人都說她能力強的像是一個男人,可是,即使是再世為人,她卻仍是一個女人啊。


    相較於李燕的不知所措,最清醒的卻是王小山。王小山上前一步把李燕扶起來。


    “嫂子,你先別難過。咱還有別的事沒辦呢!咱直接來這有點著急了!”


    “哦?”李燕有點恍惚的站起來,對著王小山道,“別的事?”


    王小山點點頭,對著李燕。王大丫和王大山道,“你們忘了?咱家的肉幹一向隻是賣給千裏香的,咱得肉幹沒問題是一定的,可是為啥他們會上來抓二哥?那千裏香咋就沒事?”


    李燕這麽一聽,心裏有點明白了。“對啊!小山說的對!大姐,咱們去千裏香看看,去看看到底是咋回事吧!”


    王大丫也點了頭,“是的啊,經小山這麽一說我才反應過來,千裏香出的事!幹啥就賴上咱們了!咱們得過去看看,不行!得快點過去!”


    幾人都表示贊同,便連忙往千裏香走去。後麵的侍衛見狀,搖了搖頭,其中一個見李燕他們走的遠了,更是嗤笑一聲,“真是天真,他們以為過去就能有什麽用麽。”


    雪後,天氣變得更冷了,寒風好像能透過骨頭似的,吹的人直打寒顫。這一年的新年,對於李燕來說,絕對是會令她永生難忘的,本來預想好的藍圖,就如一場夢境一樣,在她還未準備好的時候,就這樣的消散了。


    新年裏,最歡樂的就是那一群群的小孩子,不但能穿上新衣,還能放他們喜歡的炮竹,玩累了就能回去吃頓好的。李燕看著孩子們歡樂的身影,想起了自己小時候的事。


    那時候,她也像是這些孩子一樣,每天都期盼著新年的到來,那時候,大姐二姐還沒出嫁,爹爹總會進城買點糖果什麽的,她總是表現的最乖,所以爹娘就會給她更多的糖果。四丫年紀小,李燕最疼她,總是把糖果留下給四丫吃,自己也不吃幾塊。


    李燕的嘴角溢出的笑容,在千裏香酒樓出現的時候,突然間消失了。


    幾人站在千裏香的大門前,前幾日,這裏還人滿為患,如今到了新年,本該是人更多的時候,千裏香的生意卻是慘澹了很多,根本不像是千裏香平常應該有的樣子。


    門口的小二見李燕來了,招呼也不打,連忙“蹬蹬”的跑上樓,李燕也不理,和王大丫一幹人進了樓。


    “掌櫃的,你出來!”王大山性子有點急,一遇著大事就有點驚慌,如今更是不管還有人在千裏香吃飯,直接大吵大嚷起來。附近幾個吃飯的人見了,十分不滿,開始小聲嘟囔起來。


    “誒呀,這些人還好意思過來,自家的東西都吃死人了!”


    “可不是,得了,這家掌櫃怎麽還和這種放商販聯繫,我本來以為這家掌櫃沒什麽事呢。”


    “走吧咱們,別吃了,別再不知道什麽時候吃死了!”


    竊竊私語的人越來越多,李燕安穩的坐在椅子上,也不動彈,就等著掌櫃的下來 。


    大約能有一刻鍾時間,掌櫃的才出來,臉色有點難看,“李燕,得了,你們跟我上來吧。”


    不少人見掌櫃的出來,都開始大聲嚷嚷,掌櫃的沒轍,皺著眉頭道,“今兒對不住大家了,大過年的,今兒能繼續留下的,我千裏香都不收銀子了!”


    經這麽一說,大家才安靜下來。李燕臉色更加蒼白,卻還是和掌櫃的上樓去了。


    “掌櫃的,咱明人不說暗話,我的肉幹品質肯定是沒話說,咋會出了事,是不是你們這有什麽毛病,再說了,就算是肉幹真有什麽毛病,也不該是直接就去我家抓人啊,你說是不是,這前頭不是還有你們千裏香呢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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