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個女孩子,在外麵總是不好過的,我上次跟掌櫃的說了,他也說以後不讓你再幹晚上的活了。你自己也該小心點。”


    這聲音,李燕太熟悉了,不就是王洪波麽,可這女聲……李燕心裏一顫,曾經李氏囑咐過她的話,一下子就響徹了她的耳邊。李燕加快了腳步往裏走,可是卻也是放輕了腳步,小心翼翼的走進去。


    李燕透過倉庫的小門口,正見有一個女子在和王洪波拉扯,由於他倆背對著李燕,所以說的什麽,李燕聽不太清楚,可是倆人的距離……是不是有些近了?


    李燕就在外麵靜靜的看著,她環顧了一下倉庫的擺設,果然,自己的肉幹已經被放在了台子上。可是,這個女人是是誰?怎麽從未聽王洪波說過這個女人?


    李燕相信王洪波不會背叛她,可是眼前這一幕,卻讓她的心有點揪痛。她相信王洪波一定沒做過什麽出格的事,可是……他卻向她隱瞞了這個女人。


    這是為什麽?


    就在李燕正在猶豫,要不要進去平靜的問一問的時候,一個場景徹底打消了李燕的這個念頭。隻見這個女人抱住了王洪波,而王洪波隻是站在那裏,手垂在身側,沒有把她推開。


    李燕靜靜的走進去,不再刻意隱瞞自己的腳步聲,她站在王洪波的對麵,靜靜的看著他。王洪波一驚,用力的把懷裏的女人推了出去。而這個女人,正是換上了女裝的慧娘。


    ☆、趕出學堂


    慧娘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膝上的灰,一雙美目含著盈盈淚,半咬著嘴唇跑出去,臨到門口的時候停了一下,回頭看了李燕半晌,似是想要說什麽,卻終究沒有開口。


    李燕站在原地,沒說什麽。王洪波走上前,使勁的抓住李燕的手,滿臉緊張的道,“燕子,不是你想的那樣,真不是,你聽我跟你說……”


    “說什麽?”李燕抬眼看向王洪波,輕輕的掙脫了王洪波的手,“有什麽想說的,回去再說吧,馬大哥還在外麵等著,先回去吧。”李燕轉身就走,掩住了眼裏的無助。


    這一刻,她突然不知道該怎麽辦了。王洪波……她的愛人啊,那是個說過要愛她寵她一輩子的人啊,她……究竟該怎麽辦?李燕走的越來越快,直至出了酒樓也不知道,更是對馬大郎的呼喚毫無察覺。


    “燕子!”王洪波從李燕身後衝出來,滿臉的慌亂,驚呆了在一旁的夥計們,他們其中有不少人是知道慧娘的事的,所以見此模樣,倒是把發生的事情猜出了個七七八八,聚成幾堆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馬大郎沒叫住李燕,又見王洪波匆匆忙忙的跑出來,便一把拉住了王洪波,問道,“洪波,這是咋的了?燕子剛才進去的時候還好好的呢,這麽一會是咋的了?”


    王洪波臉色很難看,應付了馬大郎一句,便跟著李燕的方向走了,可是走了幾步他就發現,視野中早已經沒有了李燕的身影,王洪波懊惱的錘了錘自己的腦袋,左右看了看,便朝著人多的地方跑去了。


    李燕躲在柴火板子後麵,靜靜的看著王洪波跑遠,其實她一直都很鎮定,她聽見了馬大郎的呼喚和王洪波的叫喚聲,可是她都沒有停下,她不是對王洪波生了怨恨,隻是覺得這一切發生的都太滑稽了,她需要點時間來整理一下頭緒。


    又過了一會,李燕才從柴火板子後麵出來,李燕抬頭看了看天色,估計著王大丫也該見過大軍小軍了,就開始往學堂的方向慢悠悠的走過去。


    早先李燕經過這鬧市的時候,還覺著肚子空空,見這些美食都想試一試,可是,不過小半個時辰,再見這些美食的時候,李燕卻是一點躍躍欲試的念頭都沒有了。


    李燕的步子不緊也不慢,隻是跟著人群走,東看看西看看的,可是很顯然,她什麽也沒看進去,隻不過是走馬觀花罷了,來的時候走了很長的路,如今回學堂,突然變的很短似的。至少此時的李燕是這麽想的。


    還沒到學堂,李燕就看見了王大丫,王大丫似乎在學堂門口正和人正爭執著什麽,大軍小軍則低著頭站在一邊。


    就在李燕遲疑的那一會,學堂門口突然又為了好多人,王大丫突然間跪下了,對著對麵的夫子說著什麽。李燕一驚,連忙快步走上前去,等到走進了,竟是見王大丫滿臉淚痕的跪在那裏。


    “大姐,這是咋的了?天這麽涼,你快起來說話!”李燕走過去吧王大丫扶了起來,一邊給王大丫打掃身上的雪。


    那老夫子見王大丫站起身,呼了一口氣,語氣又變得堅硬起來,“行啦!你也別說啥!趕緊把你兒子領回去,咱這不能留這種打人的孩子!咱們培養的是以後的棟樑,可不是什麽地痞無賴!”


    李燕見王大丫的眼淚又要流出來,又見這老夫子這種語氣,不禁心中怒火叢生,“夫子教書育人,怎能如此口無遮攔!誰乃棟樑之才,誰非棟樑之才,豈是你能斷定的?”


    夫子本就是老儒生一個,一直覺的女人目光短淺,更是看不慣那種潑婦罵街的行徑,因此,對於李燕,他則更是輕視。見李燕如此說話,夫子嗤了一聲,“我陳秀才豈會和你等婦人一般看法!”夫子說完就要進去,絲毫不理會李燕他們了。


    王大丫上去攔住了夫子,“是大軍小軍不懂事,夫子,看在他們在您這學了這麽長時間的情分上,再給倆孩子次機會吧!”


    這時候,李燕也已經從周邊人的口中得知,原來是大軍小軍在學堂打架,被打的那家人帶人來學堂找說法,夫子不願意把事情鬧大,就想要把大軍和小軍開除出去來息事寧人。


    夫子卻不因王大丫的苦苦懇求而心軟,倒像是鐵了心一樣要把倆孩子趕走,便不耐煩的把王大丫推到一邊,“這不行,學堂做出的決定可不是那麽容易改的!”


    李燕見那夫子的模樣就知道他一定不會心軟,便上前把王大丫拉起來,“行了大姐,我看這老頑童定是不會讓大軍小軍回去了,咱們回去再想想辦法。”


    說這話的時候,夫子已經把學堂的門重重的關上。王大丫見此事回天無力,渾身癱軟的倒在地上,“完了,一切都完了,他倆不能讀書,讓他倆以後怎麽辦?還回到咱們那種田麽?還這麽辛勞一輩子麽?”


    李燕沒吱聲。她哪能不知道王大丫所想,王大丫的前夫不就是個讀書的麽,她必定是認識到了讀書人的風雅之處,才會如此想要大軍小軍走上這條路。


    “大姐,你先別急,你跟我說說,大軍小軍咋就會和人打起來?肯定是有啥原因的吧,咱家孩子可不是那種隨便打人的!”


    王大丫和李燕帶著大軍小軍換了個地方,這才對著李燕娓娓道來。原來是那家孩子極是看不慣大軍小軍,總是欺負他倆。大軍小軍是懂事的孩子,一直忍讓著,這麽長時間以來倒是沒出什麽事。可是,突然有一天,那孩子不知從哪聽說大軍小軍的爹不要他們了,就開始拿這件事情取笑他們。


    這件事一直都是大軍小軍心裏的痛處,被別人當個笑話似的提起便心中氣憤,當即就和那個孩子打了起來,雖說大軍小軍不是那種很壯的孩子,可是兩個人的力氣怎麽說也比一個人大上太多,那孩子被打的鼻青臉腫的,他爹娘就不幹了,也就有了後來的一幕。虧得是王大丫今天趕過來了,否則倆孩子要是被趕出去之後,還不知道應該去哪呢。


    李燕抬頭看了看大軍小軍,見倆孩子都內疚的低著頭不說話,心裏跟著難受。


    “大姐,你也別太難過,這事說大大,說小小,咱們把人家孩子打了是不對,可是不也是那孩子犯錯在先麽?這事,一準有轉好的餘地。”


    王大丫卻是搖搖頭,苦笑道,“燕子啊,你不知道,為啥我千辛萬苦的也要把大軍小軍送到這家學堂?就是因為這家的夫子,這家夫子就是說一不二的作風,我一直覺著,倆孩子在這好好學,就算最後學不到什麽別的,至少能受夫子影響,至少能得了一身的正氣。以後到哪裏也都是不一樣的!誰知道……”王大丫瞟了大軍小軍一眼,“這倆孩子真是不爭氣!”


    這時候,王大丫也冷靜多了,“算了,沒事,學不了就學不了吧,等會就帶他們回家!你看看在這呆著幾個月,倆孩子都瘦了不少,對!帶他們回家,做點好吃的給補充補充!”這時候王大丫又轉頭看向李燕,“對了燕子,你去了麽?咋這麽早就會來了?你沒碰見洪波?”


    李燕一哽,半晌才道,“嗯,沒碰著,我看著天色還早,估計著你應該沒走,我就回來看看,看看咱能不能一起回去。”


    王大丫站起來,抹了把臉,“那你別說嘿,他倆還真是快,行了,咱回去找車,咱也回去吧!”


    李燕一想到回去要見到王洪波,就覺得心裏不太舒服,卻又知道,有些事逃避不是辦法,一定要麵對,也就點點頭,心不在焉的和王大丫向著車集那邊走去。


    倆人帶著大軍小軍在市集上買了點吃的,四個人就在回去的車上把午飯吃了。風有點大,還順道吃了一肚子的風。


    在李燕的強烈要求下,倆人先是一起回了蔡氏那裏。到了那,蔡氏便對李燕說,王天瑞已經被王洪波抱回去了,李燕的點點頭,又在蔡氏家磨嘰了一會,之後才回了家。


    這時候大家都還在村頭的作坊裏,屋裏的炕還冰涼冰涼的,李燕懶得燒,本想著就這麽涼著一晚上,卻又擔心王天瑞著涼,便下了炕把爐子點著了。


    這邊爐子點著不一會,門就開了,李燕抬頭一瞅,正是王洪波抱著王天瑞進來了。推門進來的時候,還帶回了一股子涼氣。


    “燕子,你去哪了?咋才回來?我要不是看見煙囪上的煙,還真不知道你去哪了,打算去找你去呢!”


    李燕抬頭看了王洪波一眼,掀了簾子進了屋,“沒去哪,在城裏逛了一圈就回來了。”


    王洪波站在門口有點僵硬,懷裏還抱著軟軟王天瑞,看著往日一貫溫柔言語的小妻子,一下子變的冷漠,他突然有點不太適應。便開口道,“燕子,你信我,我……”


    “你解釋,我聽。”李燕對著王洪波道。見他沒聽清楚,李燕又說了一遍,“你解釋,我聽。”


    ☆、遇舊人


    李燕的眼睛一如往常的明亮,那種透亮好像能夠直直的傳進人心裏去似的,讓所有蓄意的欺騙和隱瞞毫無作用。王洪波麵對著李燕這樣的注視,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好像說的再多也是徒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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