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路遙趁機折返回來,來到自己家門口,就聽家裏同樣也很吵,似乎還有人在說話,他順著聲音走進去,一路走到韓越的房間門前。


    確切地說,應該是韓越的臥室隔壁的房間,也就是之前韓越讓湛路遙把私物清理出去的房間,他說想作為工作室來用,湛路遙也沒在意,沒想到他會大整改。


    至於怎麽整改的湛路遙還不清楚,因為兩位工友站在門口,湛路遙隻聽到裏麵叮叮噹噹的響聲並伴隨著電鑽類的聲音,他正猶豫要不要直接進去看看,剛好韓越從裏麵走出來,服飾打扮跟他很像,並且還多了個大口罩,大概也是不想被人認出來。


    看到湛路遙,不用他開口發問,韓越就立刻打手勢,示意他去別處談。


    房間裏聲音太吵,湛路遙直接去了二樓自己的臥室,等韓越進來,他把門關上,順手上鎖,帶韓越上了陽台。


    陽台的前方就是大海,附近沒有等高的建築,所以在這裏談話,不必擔心被人偷拍到。


    下麵的噪聲聽不見了,湛路遙把帽子墨鏡都摘了,又脫了外衣,隨手扔去一邊,然後看韓越,問:“說吧,在我離家的這兩天裏,家裏發生了什麽事?”


    “裝修工作室。”


    “裝修?嗬嗬。”


    韓越把口罩摘了,平靜的語調像是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什麽問題,他的反應簡直就是火上澆油,湛路遙冷笑著點頭,道:“裝修啊,真不錯,不過這是我家,你要搞裝修,至少要跟我說一聲吧?”


    “‘我們’。”


    湛路遙愣了一下,才聽懂韓越說的意思,他繼續點頭。


    “好,是‘我們’的家,但即使是‘我們’的家,你也有必要問一下家人吧?”


    “我有跟你提到要把那個房間當工作室來用,你也把你的東西拿走了。”


    中間間隔了三至五秒鍾,湛路遙看著韓越,在確定他沒有繼續說下去,他問:“完了?”


    “嗯。”


    “那很抱歉,我聽不懂這兩者之間的因果關係。”


    “做工作室肯定要裝修。”


    “那不是‘裝修’,是‘翻修’。”


    “對我來說都一樣。”


    “對我來說不一樣。”


    “也許你該去做一下智商測試。”


    “那還真是對不起了,要委屈韓先生您跟一個智商這麽低的人溝通,不過我也請你去學習一下社會關係學,了解什麽叫尊重!”


    “我有說了我要做工作室的!”


    “做工作室=翻修房子嗎?你想翻修房子,直接說翻修不就好了?是不是我在跟你說話時,還要揣摩你每句話後麵的意圖?惜言如金不是這樣用的,我跟你講,你這不叫個性,叫自我,對你這種自大狂,我零容忍!”


    稍微沉默後,韓越依舊用平靜的語調說:“我不認為家人之間需要容忍,有什麽話坦誠說比較好,可能我是疏忽了這一點,但我並沒有……”


    “對不起,我不記得我有你這樣的家人,我是看在爸媽的麵子上才接納你的!”


    這句話說完後,整個空間變得異常寂靜,韓越的臉色變得很難看,跟平時不同,他現在的表情除了僵硬外,還少了份血色。


    湛路遙回過神,也發覺自己說得過分了,雖然韓越有錯在先,但他這樣說話也很冷血,嘴巴張張,想說點什緩和氣氛,韓越先開了口。


    “對不起,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湛路遙訝然看去,韓越已經重新戴上口罩,轉身出去了,他猶豫了一下想叫住對方,可是房門已經關上了。


    ☆、第十九章


    他揉揉額頭,對眼前的狀況感覺無力,嘆著氣坐到了沙發上。


    很久沒這麽衝動地發脾氣了……不,好像在記憶中,他從來沒對外人發過脾氣,對於不喜歡的人,他習慣玩陰的,對於朋友,他會選擇體諒,尤其是在娛樂圈裏打混這麽多年,他早就對各種性格的人應付自如了,可是偏偏就是對韓越沒辦法。


    冷靜下來想一想,剛才他有些反應過度了,大概是他習慣了獨住,不喜歡任何被改變的感覺,更何況這種改變是在他不知情的狀況下,但他也知道韓越不是故意的――


    因為童年的經歷,韓越在人際關係交往上不是很擅長,所以他們爭吵的主因是溝通不良造成的。


    樓下隱約靜了下來,湛路遙把門打開,側耳傾聽,下麵沒有聲響,像是大家都離開了,他等了一會兒,重新戴上帽子跟墨鏡來到樓下。


    韓越不在,裝修房間的門虛掩著,他打開房門,終於明白了韓越特意搞裝修的意圖。


    原本的普通牆壁換成了整麵的大玻璃鏡壁,湛路遙走進房間,把門關上,門後也鑲了鏡子,除了天花板跟一個不大的窗戶外,這整個房間就是個大型的鏡麵,不管視線落到哪裏,都能看到自己的樣子。


    韓越的正職是模特兒,他的確需要這樣的工作室,而且房間也夠大,除了練習走貓步外,也適合做其他的訓練,湛路遙在開始接戲後,也曾考慮過裝修一間鏡室,方便自己確認造型,但都因為平時太忙而導致一拖再拖,所以說起來,韓越也算是幫了他的忙,前提是這個房間韓越允許共用。


    工作間的角落裏還放了一些器材的零部件,大概是因為剛才被他發火,韓越終止了組裝,湛路遙揉揉頭,更覺得懊惱――


    發火真不是一個好的習慣,假如他平心靜氣地跟韓越溝通的話,結果應該沒這麽糟糕。


    當然,韓越也有問題,不……他有很大的問題。


    在心裏反覆強調了數遍後,湛路遙才想到比起分辨是非,現在該怎麽解決問題也許更重要。


    韓越不知道去哪裏了,晚上沒有回來,也就等於說湛路遙沒有現成的晚飯吃,他在廚房的儲藏櫃裏翻了一會兒,找到幾個大碗麵,又學著韓越的樣子,盯著杯麵神交了一會兒,在沒有感應到來自大碗麵的任何思維活動後,他決定還是出去吃好了。


    湛路遙叫了幾個朋友去一家有名的燒肉店就餐,朋友們都是海量,湛路遙在不知覺中也被灌了不少酒,喝到酣暢時,又聊起王不見王的拍攝,大家紛紛恭喜湛路遙成功奪得了領銜主演的王牌。


    湛路遙自己也有點飄飄然,嘴上卻說:“隻是湊巧,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你太謙虛了,怎麽就沒看到別人湊巧當主角呢?公司上頭還有人呢,最後還不是隻弄了個小配角來玩。”


    找到了共同的話題,其他朋友也紛紛附和。


    “對對對,聽說他不服,還去高層那裏爭取過呢,最後……哈哈,維持原判。”


    “以為演一兩部戲紅了一把,就是天王了,真好笑,他是天王,那我們湛哥算什麽?”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越說越high,湛路遙慢慢聽出味道了,他們在說祁占峰,並且對於祁占峰的落馬,大家都抱著幸災樂禍的心態。


    世上沒有永遠的敵人跟朋友,隻有永遠的利益,這句話放在娛樂圈裏尤為真實,表麵上看,祁占峰因為主演幾部穿越劇而爆紅,但他入圈時間還淺,根基不夠紮實,再加上他仗著公司上頭有人,拍戲時遲到早退等耍大牌的行為枚不勝舉,很多人都看他不順眼,所以今天大家隻是說出事實而已。


    不過站在湛路遙的立場上,閑聊他人是非對他沒好處,他借著幫大家斟酒的機會,岔開了話題,“別這麽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實力,我隻是稍稍運氣好而已。”


    “你說對了!”


    朋友在湛路遙肩上一拍,大聲說:“在這個圈裏,能混出頭的,誰沒有兩把刷子?最後能比的隻有運氣了,連皇親國戚都不幫他,那隻能怪他運氣不好。”


    “祁占峰有出演王不見王吧?”


    “咦,路遙你沒看演員表嗎?他有參演,不過是一個jian角,要說不重要吧,這個角色貫穿全劇,要說重要吧,戲份還真是不多,還比不上風擎飾演的終極boss,你說雞肋不雞肋?”


    大家的目光一起落到坐在對麵穿休閑裝的帥哥風擎身上,火燒到自己頭上了,帥哥笑眯眯地說:“別這樣說嘛,我這個boss也是最後才確定的,怎麽能比得上人家有後台的人呢。”


    風擎話裏有話,他指的到底是慘遭滑鐵盧的祁占峰,還是暗指一舉拿下主演的湛路遙,湛路遙自己也不敢肯定,喝著酒,突然覺得原本美味的酒也變得苦澀起來。


    湛路遙這兩天一直在外地拍gg,沒太留意電視劇方麵的動向,以祁占峰的高票數,他以為祁占峰至少可以飾演主配,沒想到最後公司隻分配給他一個沒有多大利害關係的角色。


    結果有些意料之外,但或許也在情理之中,他可以想像得到假如今天落敗的是他的話,同樣會有一幫人聚在一起把他嘲諷得一無是處,這就是娛樂圈,所謂的人情道義都是不存在的。


    不知為什麽,在這個熱鬧的時刻,湛路遙突然想起了韓越,一直以來,韓越都跟他不對盤,但至少不管什麽時候,韓越都不會在背後嘲諷他。


    他們互為對手,但同時又相互尊重。


    失去了跟朋友們閑聊的心情,湛路遙找了個去洗手間的藉口起身離席。


    進了洗手間,湛路遙對著鏡子注視自己,連著幾天晝夜顛倒的工作,他的臉色不太好看,但他覺得更多的是心態作用,掏出手機想打給韓越,但是點開聯絡人名單後,想了想又取消掉了。


    他不知道接通了該說什麽,也可能韓越還在氣惱,他打電話會被無視,那就太沒麵子了,所以最後湛路遙選擇給鍾魁的簡訊上留言,鍾魁雖然白目,卻是一個很好的傾訴對象。


    留言送出後,半天不見鍾魁回應,湛路遙忍不住自嘲地笑起來,覺得自己現在的行為很滑稽。


    有人走進洗手間,看到湛路遙的笑容,他說:“這麽開心,是遇到了什麽好事嗎?”


    湛路遙臉上的笑容僵住了,走進來的是一個他意想不到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我明天出發,參加10月2日廣州角川在國際漫畫節動漫遊戲展舉辦的簽售活動,所以不能每天發文,改隔日一更,到10月4號,請大家見諒,也請多多留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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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章


    “真巧啊,”看到他的反應,祁占峰笑了,雙手交叉抱在胸前,說道:“看來我們兩個人的喜好很接近,連吃個飯都能遇到。”


    “真的……很巧。”


    湛路遙盡量裝作沒事人似的打招呼,心裏卻警鍾大敲,就說背後莫論他人非,這句話真是一點都沒說錯,他隻不過是跟朋友出來吃個飯,隨便聊幾句,都會這麽巧地遇上祁占峰。


    剛才大家說話挺大聲的,不知道祁占峰有沒有聽到,雖然他沒有參與評論,但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引爆點,祁占峰如果聽到了什麽,一定會把所有問題都算到他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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