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文衍看著這樣黯然神傷的李善迪,除了心疼還是心疼,不知道該怎麽做。


    “我是真的很後悔,很想回去,可是又有什麽用呢?”李善迪低頭,眼淚洶湧而出,不堪的回憶在腦海中像浪一樣拍打,一遍遍席捲而來。


    ——“聽說,林衡跟葉菁在一起了,快要舉辦婚禮了。”


    ——“我為了你連林衡都不要了,犧牲了這麽多,你怎麽可以這樣對我?”


    ——“犧牲?能把出軌說得這麽清新脫俗的,李善迪你是獨一份。”


    ——“你去哪裏了,怎麽現在才接電話?”


    ——“你找葉尊?他跟我們玩兒又又飛呢,你要不要過來?”


    ——“李善迪你這是幹什麽?割腕,割給誰看啊?你也一樣去玩兒去浪啊,有誰管著你了?”


    是啊,沒人管著了。


    誰也不在身邊。


    都是我自己賤。


    世界歸於寂靜,一片漆黑。


    李善迪走出房間,瞥見一男一女在客廳交流,兩人都是如出一轍的模特身材,腰細腿長,身姿挺拔,光是昏暗中的剪影便足夠動人。


    “你還跟他一起?”女人的聲音很輕很柔。


    男人挨近她:“是啊,這不是為了你嗎?”


    “沒必要了吧?這都多久了。再說了,他閑得住嗎?我還以為阿衡喜歡的人有多好,結果太讓我失望了,跟你在外麵勾搭的那些人一模一樣,朝三暮四,耐不住寂寞。”


    “可不是。”男人無謂地聳肩。


    “也許他以後會遇到很多喜歡他的人,但再也不會有人像林衡這樣,為了他放棄財產離家出走也在所不惜——他會後悔的,可是哪怕回頭,林衡也不會等他了。”女人嘆息道。


    李善迪仰靠在牆壁上,掏出口袋裏的煙和打火機,沉默地抽了起來。


    火苗一閃一閃,眼前的風景開始模糊。


    李善迪睜開眼,發現在自己臥室裏。


    他撓了撓頭——剛才的夢,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但清晰如昨。


    像季節性感冒一樣,定期定點席捲而來,不致命卻讓他渾身難受,喉嚨哽咽,說不出話來,無從抵抗。


    我該怎麽忘記你?像候鳥忘記遷徙,北極忘記結冰,海浪忘記沿海岸線遊走。


    作者有話要說:


    = =忘記要固定時間更了……大概因為沒什麽人看……so,木有負擔也木有罪惡感【餵】。


    第10章 第 10 章


    善迪甩了甩頭,看了下手機,強迫自己起來刷牙洗臉,洗漱完他沖了包燕麥片,填飽了肚子,看一眼空蕩蕩的擺設架,他決定出去買香薰和精油。


    聽說野獸派出了款花卉香薰。


    他以前很喜歡野獸派的幹花,林衡知道後,買了很多堆在家裏,一睜開眼就是花團錦簇。無論是做飯拖地,那人的身影都被花淹沒,看起來是那麽不真實。


    原來這個人曾經屬於我,隻屬於我。


    善迪坐上了地鐵,拉著吊環,晃晃悠悠。


    晃到了市中心。


    李善迪先進了gi ,看了下吊牌,想起他很久以前就買不起gi 了,還進來幹嘛,不如省下錢買好點兒的香薰。


    李善迪站在貨架前,正想離開,突然聽見一個女聲在耳邊響起,驚雷一般——“阿衡,不如我們買這個香水做婚禮的伴手禮?”這句蜜裏調油的話讓李善迪邁出的一隻腳僵住。


    他躲回擺飾後麵,看見葉菁穿著一身粉嫩的秋裝,親親熱熱地挽著林衡。


    林衡身披風衣,略淺的發色在燈光下更顯柔軟,臉比之前消瘦,襯得五官立體深邃。


    他看著身邊比他矮一個頭的葉菁,目光溫潤,輕輕點了點頭。


    周圍有不少人視線定格在他們身上,眼中滿是艷羨——兩人外貌都是男神女神級別,看裝束又是一身名牌,不缺錢不缺愛,這世上最美滿的感情,也許就是這般模樣。


    而他,大概餘生都要抱持著這種自慚形穢,無地自容的意識,自我戕殺,行至末路。


    李善迪偷偷跟著他們。


    看他們手挽著手,將一整條奢侈品街都走遍了,期間林衡為她撐傘遮日光,不怎麽說話,但無論葉菁說什麽都溫柔回應,對她的選擇沒有任何意見。


    李善迪看著他們,像看曾經的自己。那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今夕何夕,流年何年。


    十七歲相戀,二十四歲私奔。


    人生能有幾個七年?因為一個葉尊,毀了。


    他毀了一雙人,自己卻還逍遙自在,這等道行,實在佩服。


    李善迪跟在他們後麵,一路熾熱目光相隨,看著他們繞了一圈,最後又來到野獸派坐下了,和婚禮的花卉設計師討論,關於婚禮的種種細節,玫瑰城堡,鮮花紅毯,新娘捧花……


    一切關於童話最美好的憧憬,都將一一變成現實。


    從此公主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善迪想起自己是出來買香薰的,抬腳從另一個入口進了店裏,在賣香薰的擺設架前站定,仔細對比完價錢和花卉品種後,他估摸了一下路線——從這裏結帳出去應該不會被看見。


    他剛轉身,就看見十米之外,林衡就站在那裏,長身玉立,隔著花架遠遠看著他。


    目光平靜了無痕,卻讓李善迪在瞬間落荒而逃。


    葉尊深吸一口氣,“哢噠”一聲,擰開房門——


    客廳寂靜無聲,往裏麵走去,隻見李善迪在浴室點滿了香薰,整個人泡在浴缸裏,半睜著眼睛,看見他回來也隻是懶懶地“嗯”一下,眼皮都懶得抬一下。


    他的肌膚映著粼粼的水光,透明發亮,眼睫微闔,嘴角上翹,整個人沉靜祥和,像泡在羊水裏遠離塵世的嬰兒。


    很久以前的李善迪不是這副樣子。


    這般地對他熟視無睹。


    葉尊恍惚地憶起,挖了林衡的牆角後,他將李善迪帶到新租的公寓安置好,又繼續流連夜場去了。畢竟年華苦短,世上的美人又那麽多。


    偶爾,葉尊也會在他姐的提醒下回去盯梢,免得李善迪跑去找林衡吃回頭草,但他覺得他姐實在是多慮了——都爬過他的床了,怎麽可能還會對林衡那種病秧子感興趣?也就他姐這個死心眼的會上趕著了。


    那時候的李善迪,待在那所空曠的公寓裏,終日無所事事,就坐在地板上看著窗外抽菸,一坐就是一整天,很落寞的姿勢,眼神卻很平靜,像別無所求,又似對一切都無所謂了。


    他那句話怎麽說來著?對了——“都是我自找的。背叛交往了七年的男友,出軌了一個渣。”


    作為這個渣,不得不說很有成就感。


    有時候,浪到半夜回來,會看見李善迪背著他偷偷流眼淚。


    葉尊偶爾也會良心發現,覺得惹李善迪傷心,這樣不好,又忍不住。


    也許是潛意識裏覺得——這人骨子裏那麽輕賤,他可以背叛林衡,有朝一日也會背叛自己,不如先自我防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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