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真奇怪。”我撓著他的手心,表達了自己的困惑。


    “或許就是有人喜歡隱居?”顧知南的手越收越緊,直至徹底控製住我這個不安分因素。


    “超羨慕哎——”我拖著尾音,放任自己去代入。突然,有一個想法在我腦海裏咕嚕咕嚕地吐出了泡泡,我抬頭,眼睛閃閃的,問他道,“顧知南,以後我們老了也去山上隱居好不好,遠離都市的浮華,得一片清閑。”


    “好。”他不假思索地應了。


    “獨向君兮,歸遠。”我突然定住,引得他回頭看我。


    “一言為定。”顧知南鬆開握著我的手,轉而與我拉著勾。


    曾經,有句話說,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那麽,此刻,它作數了。


    一路行去,走走停停,依山觀水,臨水撈雲,猛然一抬頭,風推開那團白色的棉絮,撕扯著鋪滿了天空,越望越遠,目欲其顏。


    而我,和他坐在頂上,背靠著一塊巨石,等日落,待月出——陟彼高岡,祈神明為證;攜我所好,求匪離一生。


    日頭漸漸變得橙黃,像個撐不住困意的孩子,一點一點地低下頭去,正欲眠了,正要眠了,眠了……


    望舒趕著車,來了。


    我偎在顧知南懷裏,頗為安然地享受著這場精神上的饕餮,便於此時,他的聲音傳了過來,那像極了山澗的聲音,清且漣漪,“小生不才,願以紅妝十裏迎小姐入門,賦我餘生,小姐可願?”


    “啊?什麽?”我猛然坐直了身子,轉頭看他。


    “小生不才,願以紅妝十裏迎小姐入門,賦我餘生,小姐可願?” 他也看著我,一字一字地說的格外清楚。


    “相識三兩年便想騙得相守一生,公子好打算。”


    “顧曉,我認真的。”


    “嘴笨。”我略顯嬌嗔地剜了他一眼,“分明剛才還很會講話。”


    “我——”顧知南眼神四處飄忽,仔細抬頭看著我,難掩慌亂——他道:“小生不才,願以紅妝十裏迎小姐入門,賦我餘生,小姐可願?”


    “要白紙黑字哦。”我含著笑,不再逗他,“一紙姻親,兩姓之好。”


    “好,回了獨歸遠,便立個字據。”


    “誰家把聘書叫字據的啊!”


    “字據便算顧曉欠我一生了,聘書是要寫聘顧曉為妻嘛?也可以。”


    “笨蛋!不準講話!”我嘟著嘴扭過頭,卻又噗嗤一聲笑出來。


    顧知南怎麽會知道三書六禮呢。雖是如此,可排場再大,也不及這一顆心,一份情。


    我倆又東扯西扯了會兒,覺著時辰差不多了,便起身,點燈。燭光搖曳,晃得人突然懷疑起此刻的靜好,我雙手托著燈,彼此對視,隨後一起合眼,靜悄悄地許著願。風自我耳邊呼嘯而過,等我一鬆手,便載著孔明燈去往遠方。


    那倆昏黃燭光,摶風而去萬裏,風散而落九天,搖搖墜墜的,仿若漾在竹海上的星點漁船,隻是,不知這船家,可願渡人。


    “曉曉,回去吧。再黑,山路便不好走了。”


    “好。”


    或許是已經走過一遭了,我總覺得下山的耗時比上山短些。院子裏,擺了一桌的酒菜,而黎姑娘正撐著臉,欲睡不睡地等著誰——約莫是我們吧。


    “黎姑娘,我們回來了。”我輕聲地喚著她的名兒,欲趕走她的瞌睡蟲。


    “嗯。”她清了清嗓子,起身招呼我們道,“飯菜都給你們備好了,都是些粗茶淡飯。”


    “不如一起吧?”我見她欲走,急忙挽留。


    “也可。”她整了整裙子,復落座。


    “不知,這莊子的名兒為何叫獨歸遠?”待我拉著顧知南坐下後,便主動挑了個話題拋給她。


    “十丈軟紅,向山兮歸遠;萬丈離塵,獨君兮謂安。”她笑著,卻透著股無奈,“不知姑娘當何解?”


    “獨向君兮歸遠。此於山野落戶,於江湖漂泊,不甚相幹。”


    “倦流年,眷少年。”黎姑娘喃喃低語著這六字,低頭片刻,復又抬頭,一掃陰霾,笑眼彎彎道,“與姑娘有緣,想來一談,誠然相談甚歡。姑娘飲酒否?自家釀的,不烈。”


    見她邀請,從未喝過酒的我,決定開了這先例。酒罈子一開,醇厚著纏綿著的酒香便砸了我個滿懷,正欲倒時,我才注意到,這桌上,僅有兩隻杯子。


    “這酒合該客人喝,主人,是不飲的。”許是見我呆愣住了,她便做了一番解釋。


    我斟了兩卮,遞了其中一樽給一直埋頭吃飯,不做言語的顧知南,他接過,兩杯相碰,一飲而盡。


    酒入腹中,唇齒留香。


    “這酒可有名姓?”我晃著杯子,覺得這酒竟更勝過那些碳酸飲料一籌。


    “合巹。”兩個梨渦嵌在這張精緻的小臉兒上,此刻顯得有些醉人,“行了,難為他一直聽我們講話。前屋留給你們,我便去後屋歇著了。”


    語畢,黎姑娘起身便緩步而走,留著我,無限循環她前半句話——合巹,合巹,合巹——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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