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2058年6月21日,是星期五。


    我補回了請假條給史密斯經理,並告訴他我要辭職。他表示絕對的驚愕和不舍,極力挽留我。我已經是他最得意的助手之一,幾乎不請假,這麽好的員工我想他也不舍得。


    但看我堅決的態度他隻好說如果我改變主意,或者以後需要工作機會、工作推薦,他歡迎我隨時找他。他真是非常友善的人。


    辦完了所有手續,我沒有和同事們告別。那又是一種精神的折磨――朝夕相處了幾年,感情非一般的深,以後再也沒有見麵的機會。


    開著車回到了位於財富大廈旁邊的住所,我獨自租下這個低樓層的其中一個小套間,這是我的習慣,我喜歡獨自品味孤獨。


    明天是周六,我可以在這裏逗留一整天的時間,之後就要從這座小房子裏消失。


    我哪裏都不想去,一直呆在周日上午才退了房間,把房內的一箱衣服、一箱書籍,文件、手提電腦、一台台式電腦,還有一包日常用品都一股腦搬回車廂後麵和後排座位上。這些就是我的這幾年的全副身家。


    房東是一位亞洲人,他非常熱心地幫助我搬卸物品。最後,我把車開到機場停車場內,依依不舍地看了它一眼,才離開。


    不知怎地,這次去上海,心裏有一種非常不踏實的感覺。


    下午的航班,英國現在在正好是夏令時時間,比中國提早了一小時。


    我這一生很少坐飛機,在中東上班也隻是很短的幾個月,就被指派回英國幾個大城市內輾轉任職;我本人也不喜歡坐飛機,每一次都和這次一樣,上了飛機就感覺有點難受,一種困倦和昏沉襲來,我幾乎都是在睡覺中度過。


    期間,飛機上一個同族的人來探視過我,他關切地問我是否需要照顧――他也發現了我和族人完全不一樣的異態。


    他長得寬大的國字臉,雖然算不上帥哥,但他帶著一條綠色的心雲石項鏈提醒我,他的級別比我高出許多,是我的前輩。


    我們每個人一出生都有一條項鏈。


    在洗禮時,大祭師從生命樹根部的一個類似心形的樹洞內取出一條特屬項鏈賜予每個人,宗教儀式後,項鏈鑲嵌入我們的皮膚和肌肉內,成為我們身體的一部分。


    項鏈中間叫心雲石,有八種顏色,視乎級別不同從“白-黃-粉-青-綠-藍-紅-黑”由低到高級蛻變,心雲石的顏色直接代表著這個族人的級別和綜合信息。


    族人死後心雲石就會變得透明――完全沒有任何顏色。心雲石的顏色變化必須經過族群授級的宗教儀式,才能改變。


    雖然我們族人已經完全習慣了人類計算年份和時間的方式,但我們的年齡還是按照族歲來計算,一族歲等於人類的十二年。而項鏈上的天使石記錄的正是族年。


    心雲石右邊是兩顆分開的天使石,天使石決定了佩戴者的年齡,第一顆負責記錄年齡,第二顆石負責記錄月份。它們會根據生長情況自動裂變記錄月份,但外人看來是一樣的,那些細微的裂痕隻有我們和吸血鬼、狼人等視力辨識度高的才能看清楚。


    心雲石左邊的是兩個琴石,靠近心雲石那顆琴石是聯係族人的信號石,信息石記錄的是你的基本身份。第二顆琴石記錄佩戴人的特質或者攻擊力的,這需要專業人士才能判斷。


    那個男人還在身邊,俯下來關切地觀察著我慘白的臉色,還從空姐手裏接過濕毛巾貼在我額頭上。他善意的提醒和照顧讓我倍感溫馨,但最後我還是拒絕了他的好意,繼續昏昏沉沉地倒頭昏睡。


    昏睡過程中,我能清晰感到背部傳來的無法忍受的疼痛,痛楚過後,就是又一陣悠長的昏睡。


    飛機抵達上海浦東國際機場,我才被一個聲音喚醒,那個族群的男人已經和我身邊座位上的一位女士換了位置。現在,他正關切地看著我。


    心裏泛起從來沒有的感動。


    “謝謝您!我叫林瀧薇。”我主動介紹道。


    “我叫燕瑟泰,族村醫院的祭師。”他的聲音和他的人一樣,充滿著慈愛和善良。


    難怪我不認識他。醫院是我幾乎不光顧的地方。


    時間沒容我們細談就分開了――飛機已經停靠在停機坪上。也許是時差的關係,我有點緩不過來,下了飛機之後才慢慢好轉些。


    來機場接我的是兩位剛出道不久的族人――七十世輩的媯穀安和七十一世輩的孔禾忠。


    他們都穿著大眾化的長袖t恤外加一件薄的夾克衫,下身是牛仔褲,在人群中絕對沒有任何明顯可辨別的特征和個性。他們胸前的項鏈被衣服遮蓋住,辨認不出級別。


    不過看得出來,媯穀安是孔禾忠的行動主導者。


    “請問,我們現在的目的地是?”我打破了車上沉悶的空氣。


    “淮海路的世紀大廈。”媯穀安回答真簡短,但禮貌一點沒缺。他雖然是媽媽家族的人,我見他第一麵就沒有好感,惜言如金和他應該散發出來的青春氣息很不協調。


    這是我第一次來索王嬴宇浩的封地。


    剛進封地的第一印象是沒有想象中的那麽豪華,反而顯得有點過於簡單:封地裏麵的整個格局和族群內相似,進入封地大摩羅門就是小摩羅門,緊跟著就是永久橋,橋後麵是無數的台階,山上是幾座中國的古式宮殿,雖然琉璃瓦的顏色都不一樣,但每一座宮殿都是朱紅色的宮牆,它們的四周都是高大的灌木和杏樹環繞著,顯得深幽神秘。


    但明顯這裏氣氛相當緊張,到處布滿明崗暗哨,處於一級戰備狀態。進去不遠處就有一座五層的半球穹頂建築物,前麵依然是綠油油的草地,大樓的中央有一個很大的景觀噴泉,封地的議事廳就在這裏一樓。


    我被領進議事廳。大廳和族群的議事廳類似,隻是規格小且簡陋了許多,整個議事廳就像一個很大的會議室,四麵都是白色的牆,後麵掛著嬴利安等三位族祖的全身畫像。


    廳內正中間是一排豪華的橢圓形會議桌,位於中心的位置坐著索王的妻子沈漫瑤。


    她兩邊分別坐著三位,按照的還是東方“左為尊”的習慣來安排座位。她的左手邊依次是:財政大臣闞托泰、將軍沈焰浩和事物官秦淑瑤,她的右手邊依次是:祭師劉雲浩,情報部長程禮浩和軍師姚祈彬。


    其中,沈焰浩是沈漫瑤的堂弟;姚祈彬是姚威德的重孫子輩人物,屬於年輕的皇族。他們在封地裏,都被要求穿著我們族群封地內富有等級意味的華麗的服裝和與之身份符合的頭冠。


    看到我進去,除了沈漫瑤所有的人都站起來迎接。一套客氣的見麵禮之後,沈漫瑤讓侍從在她左邊添加了一把椅子給我。我推辭了幾下才坐下。


    環視了一桌人,除了他們臉上露出的高貴外,我還朦朧感覺到他們之間有一種過於緊張的關係網壓迫著整個會場氣氛。


    高貴的索王後沈漫瑤依然和十年前一樣,萬般風華,風姿綽約,微紅的頭發被一絲不苟地盤在後麵,頭頂是一頂山形對稱的鑲滿大小珍珠的頭冠;高挺的鼻,薄薄的紅唇,深邃眼眸,加上窈窕的身段和白玉般的肌膚,簡直就是一個美人坯子。


    她做了索王後之後,有一種難於言語的隔閡感,讓我無法親近。


    我穩定了下情緒,把注意力轉移到沈漫瑤的情況匯報上。


    “……這件事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發生的。新婚後我就跟隨索王來到封地。我們婚後生活一直過得非常甜蜜,兩人相敬如賓,恩恩愛愛。如果沒有發生這件事,我相信我們可以一生相守,白頭到老。”


    沈漫瑤的話顯得平淡,好像在講述別人的故事。這也難怪,經曆過這麽可怕的事,還要每次和不同的人詳細地敘述出來,讓傷口一次次在眾人的眼光中撕裂再愈合再撕裂。


    這是多麽悲慘的過程!


    但是,對嬴宇浩一百多年的感情讓我不容自己在感情上傾向於她,所以我隻是淡淡地聽著,和在場的大多數人一樣,奉守著觀眾的本分。


    她拿起桌上的杯子抿了一口水,繼續沉痛地說道:“婚後十五年的一天晚上,索王把我叫到大殿內,他第一次向我提出離婚的要求,說他愛上了我同母異父的妹妹黃雨瑤;黃雨瑤要求他和我離婚。


    “我很震驚,當時沒有答應,還對他苦苦相求,都被他冷酷地拒絕了。剛開始他們還偷偷摸摸背著我在偏殿內****。我一直忍耐,恪守著妻子的職責,希望他有回頭的一天。


    “之後他又提了幾次離婚,我都沒有答應,我實在太愛他了!一直在給他機會。再後來,他幹脆搬到甘壽殿與那賤人長期廝守在一起。”


    心中疑團驟起,立即被程禮浩憤憤不平的聲音打斷思緒。


    “這樣的負心漢有什麽值得你愛的?你既然還能忍他十多年――”


    話語一出,我立即留意上他。他眼睛專注地看著沈漫瑤的嘴唇位置,對自己身上的修飾比一般男人更甚――被打理得發亮的頭發貼在頭上,衣服幾乎沒有多餘的皺褶。


    我得出了自己初步的判斷:這是一個戀愛中的男人,程禮浩對沈漫瑤有強烈的愛慕之情。


    姚祈彬強烈不屑的情緒傳來,還有一種痛苦糾結的情緒,仿佛要逃離這會議室。


    我看了他一眼,他快速地躲避開眼神,緊繃著下巴,眼睛深邃而寒冷,一種拒人千裏之外的情緒。這,讓我更好奇!


    這兩個絕然不同的表現吸引了我,我幾乎忘記去分析沈漫瑤的話,隻是被動地接收者她的語言,一字不漏地聽進去。


    “……後來他們變本加厲,公開約會,去哪裏都成雙入對,完全無視我的存在。我每天過著度日如年的日子,也不敢去求族長。如果他們的事情暴露,我就會變成****,就會永遠地離開我愛的封地族民。”


    “族規上沒有規定索王婚外情,你一定就會離開封地。你還是有機會成為封地的王後。隻是皇族的婚外情,別把它想得那麽嚴重。”姚祈彬悠然地插嘴道,仿佛為了報複我似的,他回敬了我一個戲謔的眼神,嚇得我慌忙躲閃,轉向沈漫瑤。


    我留意地他提到了“皇族的婚外情”。因為我不是皇族的人,對此規定完全沒留意過。


    沈漫瑤親熱地剮了他一眼,那眼神帶著****和甜蜜。我為這一發現驚愕住了。


    短短的時間內越發覺得這封地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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