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 聞人笑在嚴謙懷裏醒過來。看著他的睡顏發了會兒呆, 毫不留情地伸手戳他的臉:“醒醒。”


    嚴謙睫毛顫了顫,半睜開眼看她:“公主。”


    聞人笑清了清嗓子, 認真道:“將軍新年好。”


    嚴謙沒多想,回了句:“公主,新年好。”


    聞人笑眼珠轉了轉:“有壓歲錢嗎?”


    嚴謙嘴唇動了動,正要回答什麽,聞人笑咬著下唇,笑得有些狡黠:“開玩笑的。”


    嚴謙微微一怔, 腦海中依稀浮現出零零碎碎的畫麵。似乎是在幾年前,她來威遠侯府與他拜年的時候,也是這樣嬌嬌軟軟地朝他要壓歲錢, 然後說自己在開玩笑。


    聞人笑回憶著那時的對白,伸手摸了摸他的下巴:“將軍是不是好久沒有刮胡子了?”


    望著她剛睡醒嬌媚的模樣,嚴謙忍不住勾唇笑起來。那時她還是個會傻傻說錯話的小姑娘, 是他隻可遠觀、無法觸碰的存在,現在卻乖巧地躺在了他懷裏。他也不用再因為怕嚇到她而獨自離開去刮胡子。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即使他前天才刮過胡子,還是冒出了一些短短的胡茬。低下頭,用下巴去刺她嬌嫩的臉蛋, “不久。”


    聞人笑抱住他,與他笑鬧了一陣,微喘著氣停下來道:“我還要進宮拜年呢。”


    “......又要去?”


    “嗯,”聞人笑見他不開心了, 趕緊哄一哄,“一整個下午都陪你,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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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前的每一年,她都是上午進宮拜年,下午去汝陽侯府半年。如今這情況......不說也罷。等明日去探望一下外祖父也便足夠了。


    被她用哄小孩的語氣對待,嚴謙麥色的皮膚悄悄浮上一抹紅暈,可是他實在是該死的喜歡這種感覺。


    “你早些回來。”


    “這麽粘人,”聞人笑抱著他親了幾口,歡喜道:“真可愛。”


    這天聞人笑果然說話算話,一個下午都與嚴謙膩在一起。嚴謙拉著她到了書房,鋪開一張大大的宣紙。


    聞人笑歪了歪腦袋:“你做什麽 ?畫畫還是練字?”


    嚴謙垂眸不語,提筆在紙上畫出縱橫交錯的一道道直線。聞人笑逐漸看出了些名堂,這是百來個格子。


    “這是今日,”嚴謙在第一個格子上畫了個叉,又在靠近右下角的位置畫了個圈,“這是我們成親的日子。”


    “你這,”聞人笑微微一怔,領會到他的意思,唇邊的笑意頓時止都止不住,“每過一天就畫個叉,是這樣嗎?”


    嚴謙頷首,低低“嗯”了聲。


    聞人笑把他拉到書房的軟榻上坐下,站在他麵前捧住他的臉仔細端詳:“我的嚴將軍,什麽時候這樣幼稚了?”


    竟能做出這樣讓人啼笑皆非的事。聞人笑用手指輕輕勾畫他的輪廓,忽然發現初見時他陰沉沉、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模樣已經在記憶裏變得模糊。現在的他,眼中早已沒了那滿滿的戾氣,是這樣生動而鮮活。


    嚴謙喉頭滾了滾,眉間隱約露出一絲難堪,忽然長臂一伸,把聞人笑摁在榻上,索性親得她再沒力氣再打趣他。


    日子就在聞人笑與嚴謙劃掉一個又一個格子的過程中飛速流逝,一眨眼,冬天剩下的日子就快要見了底。


    這天嚴謙上朝未歸,鎮國公府的侍衛朝公主府遞了消息,請聞人笑拿個主意。


    她捏著茶杯的手微微一緊,“你說誰來了?”


    “威遠侯夫婦。”


    聞人笑緩緩放下茶杯,若有所思。威遠侯這個快要消失在記憶裏的人,嚴謙的父親。她正準備尋個時間,將是否請他參加婚禮這事給定下,沒料到他竟自己找上門來了。


    這樣也好。聞人笑輕聲道:“把他們請來我這裏。”


    很快,威遠侯夫婦便相攜到了她麵前,彎腰行禮道:“參見公主。”


    聞人笑抿了抿唇,語氣微冷:“為何不跪?”


    她高高在上的身影,與三年前大鬧威遠侯府的嬌蠻公主重合在一起,威遠侯夫婦下意識軟了雙膝。跪到地上,心頭卻又莫名浮起淡淡的不悅。他們即將成為公主的公婆,還要跪拜自己的兒媳像什麽樣子。


    聞人笑斜睨他們一眼就知道心裏的想法,淡淡地刺了句:“別說是本公主,你們見到嚴將軍也理當下跪。”


    一方是侯爺,一方是國公,倒也確實是這樣的。這話戳中了威遠侯心中最深的痛處,讓他失了幾分理智,忍不住大著膽子說了句:“我們終究是嚴謙的父母。”


    “就你們?”聞人笑捏著茶杯,纖細的指節微微泛白,“也配做他的父母?”


    這話實在殺人誅心,威遠侯再顧不上那麽多,隻知道萬萬不能認下:“臣畢竟生了他、養了他。”


    “他求你生他養他了?”聞人笑唇角勾起一絲冷冷的笑意,高高在上的模樣像個睥睨天下的女王。威遠侯夫婦仰頭看她,忽然就不敢相信。這樣的公主,怎麽就會看上了嚴謙?


    “這樣吧,”聞人笑沉吟片刻,又開口道,“你們一人說一件關心嚴將軍的事,給本公主聽聽。”


    這個要求聽上去倒是並不苛刻。威遠侯夫婦露出認真思索的神色,在記憶中反複搜尋,卻始終支支吾吾說不出話。


    聞人笑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垂眸平靜地宣布:“我與嚴將軍的婚禮,你們不用來了。”


    嚴謙是對的,這樣的兩個人,不配作為高堂出現在婚禮上接受他們的跪拜。


    威遠侯一顆心重重沉下。他們今日來鎮國公府,本就是為了問請帖的事情。眼看距離婚禮也沒幾天了,作為準駙馬的父母,竟沒有人通知他們一句,難免心中發慌。原本以為是忙亂中出了什麽錯,想著來催一催,此刻公主的話,卻將他們徹底判了死刑。


    “公主,這如何使得啊!”


    聞人笑反問道:“如何使不得?本公主說了算。”


    “臣畢竟是嚴謙的父親,若沒有出席婚禮,他必定受人詬病。”


    威遠侯倒是難得清醒了一回,知道公主在意的是什麽,隻將自己父親的身份用作武器,並不試圖替威遠侯夫人也爭取出席婚禮的資格,因為他知道公主不會允許。


    聞人笑果然陷入了沉默。過了半晌,低低開口道:“你可以來。”


    威遠侯剛鬆了口氣,卻聽她又道:“將嚴將軍的母親也帶來。”


    這話乍一聽有些奇怪,威遠侯卻並未察覺,隻以為公主主動提出讓威遠侯夫人一起來,喜上眉梢:“謝公主。”


    聞人笑深吸一口氣,壓抑心中的怒意,清清冷冷的目光直直看向威遠侯。他的麵容比年齡相仿的崇元帝衰老許多,一根根皺紋堆積出油膩的笑意。這樣一個庸碌又愚蠢的人,怎麽就偏偏是嚴謙的父親?


    若不是她的嚴謙自己有出息,如今還不知要被這樣的父母養成什麽樣。


    “本宮的意思是,你帶著嚴將軍的生母一起來。否則你也別來。”


    嚴謙的生母......威遠侯愣住,過了半晌,終於想起那個離世多年的女人:“您,您是說讓臣將靈位......”


    “對。”


    威遠侯夫人麵色慘白。若是真這樣做了,她第二天就會成為全京城的笑柄。每個人都會說她無能,得不到繼子的承認,甚至會在背後議論紛紛,說她做了什麽虧心事。


    威遠侯並不情願,此時卻一個字都不敢多說,訕訕地帶著妻子離開了公主府。


    聞人笑坐在原地,眉心微凝,露出幾分深意。威遠侯夫人......大約是希望威遠侯也不要出現在婚禮上,那麽她自己還能留下幾分顏麵。若是威遠侯帶著亡妻的靈位出席,那麽這對恩愛夫妻還能如此和睦嗎?


    他們那樣對待她的嚴謙,她不過是給他們埋下一個小釘子,這隻是開始。


    收拾了有些煩悶的心情,估摸著嚴謙也快要下朝回府了,聞人笑就起身去了隔壁。推開門,嚴謙背對著她正準備換下朝服。


    聞人笑眨了眨眼,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從背後抱住他。


    嚴謙身子一僵,轉過身回抱住她,喚了句:“公主。”


    聞人笑朝他拋了個媚眼,笑道:“夫君,妾身伺候你更衣,如何?”


    “別鬧,”嚴謙親親她的臉蛋,“出去等我。”


    “我不,”聞人笑抱著他不撒手,用力在他胸口蹭啊蹭,“讓我幫你換。”


    下巴忽然被捏住,耳邊響起他陰沉沉的聲音:“我的自製力是有限度的。”


    屋頂上的積雪一天天開始融化,燕子陸陸續續飛回了家,終於等到了開春的時候,婚期的前一周。


    聞人笑看著麵前厚厚的兩摞書,有些發愁。一摞是賢妃娘娘送來的,一摞是貴妃娘娘送來的。


    她托著腮猶豫了一下,先從賢妃送來的那一摞書裏麵抽出一本。《馭夫錄》。雙眸微亮,她輕輕翻開封皮,就見目錄上寫道:柔和、大度......


    忍不住眉心跳了跳,聞人笑合上這本書,又從貴妃送來的那一摞書裏抽出一本。封皮上用朱砂寫了幾個直白的大字:房中秘術。


    她噌地一下漲紅了臉,指尖微微顫抖著翻開一頁,就看見扉頁上是貴妃娘娘秀氣不失豪邁的字跡:伏光,好好學。


    腦海中冒出貴妃那張美豔的臉,上麵滿是調侃和打趣的神情,聞人笑打了個激靈,又將這本書合上。反,反正她該知道的也都知道了,應該就不用看這書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新的一年,求個營養液,謝謝小天使


    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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