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七,皇宮。


    崇元帝俯視著下方一眾臣子,沉聲道:“嚴愛卿兼任刑部侍郎一職,諸位可有異議?”


    眾臣不由麵麵相覷。若說讚同顯然不可能,畢竟沒有人願意與一個麵容可怖,陰沉暴戾的人共事。


    但若說反對,好像又沒有理由反對。嚴謙身有殘疾,可那是為救駕受的傷。嚴謙雖與誰都走得不近,卻也沒有與誰結下深仇大恨,加上崇元帝擺明了心意已決的態度,誰都知道嚴謙此時聖眷正隆,自然不會傻得去當這出頭鳥。


    站在前排的二皇子聞人彥率先出列一步,躬身道:“啟稟父皇,臣等並無異議。”


    崇元帝頗為讚賞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二皇子一派的大臣自然是附議,而其他大臣見大勢已定便也急忙附議,一時間大殿裏響起了一片不算整齊卻也和諧的聲音。


    嚴謙出列領旨,崇元帝竟親自從高台上走下,將官印交到他手上。他心中微震,低頭謝恩。眾臣見此心裏大驚,沒想到仍是低估了嚴謙得帝心的程度,看來以後對待嚴謙的態度還得再斟酌。


    本以為嚴謙殘廢了之後,崇元帝封個爵以示恩寵便到頭了,沒想到直接空降刑部,搖身一變又有了實權,官職竟高至侍郎。眾人心裏羨慕有之,嫉妒有之,想討好巴結有之,唯有一人特別高興,有一人特別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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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興的那個是威遠侯。本以為嚴謙的官途到頭了,沒想到峰回路轉,皇恩如此浩蕩。比起上場殺敵,做刑部侍郎一點不差,既不用拚命,看這架勢將來還有升遷的機會。雖說現在分家了,可嚴謙到底還是他的兒子,他的威遠侯世子。


    不高興的那個是刑部尚書田澤義。所以說做上司的最討厭的就是硬塞進來的關係戶。嚴謙這個隻會打仗的粗人必定對刑部公務一竅不通,他卻還得賠著笑臉相對,誰讓人家後台夠硬,出身公侯之家,自己還是正一品侯。


    可想而知,若尚書與侍郎意見不和,刑部那些見風使舵的官員會聽誰的。這樣下去刑部必定不再是他的一言堂,他的權利會慢慢被架空。


    早朝結束後,嚴謙邁著長腿往宮外走,一身冷戾的氣息嚇退了無數想要上前恭賀或是搭訕的官員。


    有人小聲嘀咕道:“這般性子的人哪堪為官。”


    旁邊有人歎息一聲:“誰讓人家是皇上的救命恩人呢。”


    種種議論嚴謙都視若罔聞,策馬到刑部取了一些所需公文便折轉回府。


    不知為何,鎮遠侯府沒住多久,倒比住了多年的威遠侯府讓他更有些歸屬感。


    到了侯府,侍衛行過禮,開了府門,露出了似是欲言又止的表情。


    嚴謙看過去,冷聲道:“何事?”


    那侍衛低頭稟道,“公主來了。”


    “知道了。”


    嚴謙的目光深了一瞬。昨日已經見過公主,他不敢期待今天還能見到她。


    他並未察覺到自己回屋的腳步有些急切。


    到了定風閣,聞人笑正蹲在地上喂兩隻小狗吃東西,它們每吃幾口便抬起頭依戀地看看她,衝她搖尾巴。


    她今日穿了件水紅色長裙,隻鬆鬆挽了個發髻,上麵插著紅玉櫻桃簪便再無多餘的發飾,其餘頭發又黑又直,像緞子一般披在身後。


    從側麵望去,她鼻尖精致挺翹,輪廓剪影無一處不美。那雙桃花眼清澈明亮,盛滿了溫暖的笑意注視著嬉鬧的兩隻小狗。


    嚴謙在門口看到這一幕,遠遠望著不敢走近。


    西西和哈哈聽到他的腳步聲,不約而同朝他看去,搖了搖尾巴。聞人笑似有所感,順著它們的目光看到嚴謙,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你回來啦。”


    一瞬間他竟有些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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