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手帕輕輕擦拭著臉上的汗水,男人倒是自得,翹著二郎腿,倚在椅背上,看著麵前的警察一言不發。


    他叫薑敏,是城東一處紅酒莊的老板,酒莊內掩藏的賭場規模不亞於糧倉,且是安置在隻有消費足夠金額才能進入的vvip室內,他的酒莊是李義東手下幾個賭場裏最正規的一個,因為這裏隻接待有權有勢的人。


    這種運營模式的好處就是,大家不會因為沒錢,而把賭場鬧得亂糟糟的。同時酒莊賭場因為一些位高權重的客人,隱秘度也是李義東名下幾個賭場裏最高的。


    李義東通知他跑路的時候,薑敏壓根沒動,是因為他知道除了公司最核心的人以外,沒人知道這裏,等到秘書來通知他,外麵有穿警服的人時,他才慌了神。


    他比誰都清楚,警察能找來酒莊,就意味著公司內部出了叛徒。


    薑敏來不及多想,果斷鑽進自家酒窖,心存僥幸地想要躲過去。誰知道警察會這麽纏頭,搜人搜到了地下。


    薑敏知道他現在隻能沉默。剛被帶回警局時,薑敏突然想起來,糧倉那邊前段時間出了問題,能替李義東管理賭場的都不是蠢人,這就意味著老力出賣了他們...


    他不知道是什麽原因讓老力突然反水,可是他不會像老力那樣,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說出來。他比誰都清楚,泄露一個字的下場,除了離開這個世界,不會有第二個結果。


    “好好坐著,這是警局,不是你家。”羅言衷一進來看見薑敏那副樣子,就沒好氣地嗬斥了一句,怪就怪他現在心情確實不好。


    “警官,你抓我來也沒用呀,我什麽都不知道。”


    薑敏打著哈欠,慢慢放下腿,直直坐在椅子上,兩隻手隨意放在桌子上交叉疊著,順便活動活動脖子,發出兩聲哢吱的響聲。


    一套動作結束,他定在那裏,眼神裏流出了一絲挑釁的意味。


    “我問你的,你肯定知道。”


    羅言衷語氣裏摻雜著不耐煩:“酒莊的賭場,是哪一年開的?我們查到你七年前才來島山,什麽時候被李義東收入麾下的?”


    “什麽李義東,警官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我那是酒莊,不是賭場。”


    薑敏無所謂地晃著腿。


    “老力把能說的都說了,你現在瞞著也沒意義。”


    薑敏聽完羅言衷的話一頓,隨即無奈地笑了笑:“他又能知道什麽?警官,我不是嚇大的。”


    “你知道,老力為什麽會招嗎?


    一開始他也和你的態度差不多,甚至把賭場所有的事情都攬在自己身上,進了監獄,我們本來也以為,糧倉到他這裏就結束了。


    可是誰知道後麵在警局冒出來的人,似乎給了他什麽提示,我猜內容大概是,李義東想把整口大鍋全扣他一個人身上,所以,他事無巨細地把他知道的都供了出來。


    老力把自己摘出來了,那下一個替李義東背鍋的...薑敏,你們的信任真得堅固到,你可以為了他背下無期徒刑的刑期嗎?”


    羅言衷嘴角似乎不可察覺地帶上了一抹笑意,被薑敏盡數捕捉進眼睛裏。他看不透羅言衷的表情,盡管他察言觀色了這麽多年,幾乎能感知到每一位客人的情緒波動的原因,可是他卻看不透羅言衷的笑是什麽意思。


    嘲笑他嗎?還是可憐他。薑敏和老力不算陌生,兩人私下也一起吃過飯,雖然這事在李義東那裏是禁忌。


    公司裏有規矩,所有管理者級別的人,除了在公司內可以溝通交流,剩下的時間裏隻能當對方是陌生人,這是為了保護李義東的每一塊地盤。


    管理者都是他精心挑選出來的,信得過的人。


    隻要他們的嘴縫嚴實,警察就算能端得了一家賭場,也休想發現其他地方,甚至可能都不會有指向這些地方的線索,因為每個人的社會關係裏都沒有對方。


    薑敏和老力的接觸其實打破了李義東的規矩,他們倆住在一個小區,經常會見到,想著既然本身就是鄰居,就算接觸接觸,也不會讓別人生疑。


    本著這樣的心思,壓力太大的時候,老力就會去薑敏家裏喝兩杯。在薑敏眼裏,老力是個打碎牙齒都會往肚子裏咽的人,他同樣也是最早給李義東賣命的人。


    所以,一開始聽羅言衷說,是老力把大家供出來的,薑敏並不相信,隻以為是麵前的警察在詐他的消息。


    可那抹笑,讓薑敏不確定了,他為什麽要笑呢?裏麵的含義總歸是不好的,直到聽到那個女警察開口說話,薑敏才微微愣住。


    “又是一個被人賣了,還替人數錢的傻子。這李義東看人水準還挺高的,專挑些傻子,放自己身邊。”


    彭意也無奈地笑了笑,她和羅言衷現在已經形成了默契地搭配。同樣的場景,他們早上剛剛在監獄裏表演了一遍,現在倒是信手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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