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看著黎刻哭,還是感覺到鈍刀子磨肉一樣的難過。


    黎刻經曆了這幾天的事情,也不抓著林南或其它人拚命吐槽、撒嬌賣萌找救命稻草,自己扛著那麽多的負麵情緒,偶爾顯露出來的一點崩潰更招人心疼。


    林南輕輕地關上門,握著手中的酸奶走進房裏,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安慰。


    是該當什麽都沒有看見嗎?


    是該用什麽樣的表情麵對對方?


    好無力,好像什麽都幫不上忙,好難。


    林南走到離他不遠的位置,停下,沒有再靠近,他將酸奶遞到黎刻手上,輕聲地問:“我有什麽能幫得上忙的嗎?”


    “對不起。”黎刻哽咽的聲音根本掩蓋不住,低下頭也不敢再看著林南,隻是反反複複地對他說著,“對不起……”


    林南也沒怎麽處理過看著別人哭的情況,隻能按著本能去拿過紙巾遞給黎刻。


    他也不明白為什麽黎刻要向他道歉:“你沒有對不起我的地方啊。”


    “……有,”黎刻接過紙巾,用了好幾張紙巾也沒擦幹淨臉上的淚水,“我……連累你了。”


    林南又茫然又心疼又不知所措地啊了一聲,完全不知道黎刻說的是什麽事。


    黎刻收不住哭泣的勢頭,拉過林南坐在床邊,告訴了他緣由。


    “有人造謠……”黎刻還是覺得提起那人的謠言都覺得侮辱性十足,說了幾個字就開始轉成打字。


    【有人在學院牆上說發我是□□才每天能買得起名牌用具,說我總夜不歸宿就是因為這個……他朋友圈也發了好多這種謠言,然後還說你愛逛夜店,在外麵亂交朋友,和我一樣都不正經】


    黎刻給林南看了那些截圖,大多數都是造謠黎刻,隻有一兩條提到了林南,雖然不是指名道姓,但報了學院班級和姓名縮寫,跟指名道姓也差不了多少了。


    那些話比顧德安狗嘴裏吐不出象牙還要惡毒。


    朋友圈裏的截圖沒一個真字,卻說得確有其事,底下的討論也是粗俗惡心到讓人看一眼都想舉報。


    林南看著黎刻緩慢地敲出一個個字,淌著眼淚給他點開一張張截圖,聽著他泣不成聲的道歉。


    ……好無語啊。


    生活怎麽會那麽讓人無語。


    為什麽有的人空口無憑地造謠都還有人信?


    為什麽有的人閑得沒事都要多管別人的事?


    “我……服了。”林南一邊拍著黎刻肩膀輕輕安慰,一邊沉聲歎了一句。


    這世道還講不講道理了?


    “我找到沒打碼的頭像,認出來是以前社團裏向我表過白被我拒絕了的一個alpha學長。”黎刻一臉愧疚地跟林南說,他沒想過這件事還會牽扯上室友,“我已經向輔導員報告這件事了,學校正在調查。”


    黎刻甚至這兩天和戴文斯通電話的時候不敢說出全部實情,怕戴文斯放棄重要的比賽都要飛回來。


    他們都是成年人了,做事不能不管後果,每個人肩上都有自己的責任。


    黎刻不想戴文斯因為這時候沒在他身邊而感到愧疚,也不想戴文斯會拋下工作和粉絲的期望來陪他度過這段時期。


    “這,都,算,個,什,麽,事,啊?”林南被氣得說話語速很慢,一句話裏一字一頓地、咬牙切齒地、同嚼碎了骨頭往外吐骨屑渣子一樣地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


    “對不起。”黎刻低著頭,聲音哭得有些啞,仍舊跟林南道歉。


    “醒醒,不是你的錯啊,”林南抓著黎刻肩膀晃了晃,“都是那群傻逼的錯。”


    “傻,逼。”林南頓了一下,罵了一句還嫌不夠解氣,又繼續罵,“傻,逼。”


    平時矜持端莊講禮貌,難得說髒話實在覺得解恨。


    林南沒怪黎刻,清者自清,沒做過就是沒做過,他說:“不要靠近傻逼,會變得不幸。”


    第 62 章


    “嘟……”


    杜一庭下了班,發消息給林南,林南沒回複。


    他回了家,把吉他放下,撥了個語音電話給林南,


    林南還在黎刻身邊,聽到鈴聲響起,看了一眼,猶豫片刻,掛斷了。


    杜一庭:?


    怎麽個回事,連電話都不接了?


    “誰?”黎刻情緒有所平複,從桌上抽了張濕紙巾按了按眼角。剛哭得狠了,聲音一下子還沒恢複過來,平時溫柔的溫聲細語如今帶了些沙啞。


    他偏過頭擦拭臉上的淚痕,有點兒不好意思讓林南瞧見。


    “杜一庭。”林南實話實說。


    “怎麽不接?”黎刻問。


    “不知道,”林南也不太確定,“可能被那些狗alpha弄得有些影響心情。”


    往日裏,要是他把這事給俞廷望說,俞廷望一定說出alpha都是這樣的狗東西、當alpha就是好之類的話。


    如果說林南還隻是有時候厭a,覺得部分a真不是什麽好東西,俞廷望就真是時時日日大多數時候都覺得a們厚顏無恥、高枕無憂。


    俞廷望也常希望自己是個a,不過,更多時候,俞廷望根本就不稀罕出生。


    當俞廷望對alpha進行全盤否定時,林南時而也會反駁,垃圾的人就是垃圾,不分abo。


    林南最厭a的時候還相信世界上有好alpha的存在,俞廷望自始至終懶得去尋覓這個可能。


    但林南無可否認的是,他自己也知悉這個事實:alpha的確比其它人享有更多的優待。


    他們被當做社會精英、家庭棟梁來培養,他們心安理得地接受著社會給予他們的便利,卻不以為然。


    許多人總愛問,為什麽現在的omega們越來越不想結婚生子。


    omega們為自己爭取著平等的地位,不願意按照傳統的配對關係來度過一生,alpha們說,都是omega們的問題。


    但他們忘了看看自己。


    有相當一部分alpha,對自己在愛情、家庭中的定位和責任僅局限在為家裏賺錢。


    找不到對象,說omega拜金,為了找個戀人,就說要多賺錢,卻沒想著說提升一下自己的內在和外表。


    找到了對象,總免不了吵架,三言兩語不順氣,找朋友、發網上,說omega愛□□耍脾性。


    家務是omega的。


    生孩子,omega的天職,養孩子,omega的本分,當omega孕期和坐月子期間失去工作不得不依賴alpha賺錢養家時,omega連抱怨對方回家亂丟襪子都變成了不理解丈夫在外辛勞工作養家。


    林南有一陣子極其厭惡alpha。


    林榮生就是個不合格的父親,不做家務,不養家,不修邊幅,林南擁有的是他跟彩虹出現頻率一樣的父愛,更多時候林榮生帶給家裏的是傷害。


    林南沒有什麽異性朋友,他似乎沒有什麽異性緣,他有過想要靠近的人,最終隻是不了了之。


    除了父親,離得最近的是方誌遠。


    和表弟住近了,對alpha的厭惡直線上升。


    因為方誌遠,他想起了許許多多的家庭裏,alpha一生的字典裏就沒有出現過“家務”這個詞。


    家務算是林南躲不開的心結。


    除了林榮生和方娟,林南姑媽的夫妻相處方式也差不多,她一輩子伺候著姑丈,連出門都要趕回家為懶惰的丈夫做好晚飯。


    林南的舅舅們或許會下廚,但承擔家務的重擔依舊大多落在另一半身上。


    林南有兩次心血來潮,突然問起兩個alpha同學從小到大需不需要做家務,他們的回答果然沒讓林南意外。


    地沒掃過,碗沒洗過,廚藝技能僅點了一個煮泡麵,家長們是不會拿家務活去煩他們的。


    偶爾收拾一下桌麵,自己洗內褲算嗎?


    可能算吧。


    要是想要自欺欺人安慰自己,那就說算吧。


    他們自以為付出了很多,實則不懂別人的痛苦。


    他們以為自己的收獲都是依靠自己的努力,卻不記得社會連努力的機會都沒給別人。


    林南厭alpha,性別意識不覺醒也罷,一覺醒便覺生活中處處有偏見。


    他知道的。


    他當然知道的。


    並不是全部alpha都是那麽令人討厭,但他現在仍是有一點點將餘怒波及到了杜一庭身上。


    不過,也就隻有一點點,杜一庭與他的相處中,給了林南把他排除在那群不太好、不喜歡的alpha們的理由,給了林南喜歡他的理由。


    另外是,有一點不方便。


    這兩天發生的事情,關於黎刻,他不知道應不應該如實和杜一庭說,接了電話萬一對方問起緣由,也不好解釋。


    黎刻聽到林南的話倒是笑了一笑:“其他人是其他人,杜學長是杜學長,你這樣不接電話,杜學長多無辜啊。”


    “嗯。”林南悶聲應了一聲,道理是這個道理,但心裏不跟著腦子走啊。


    “我的事情……也不用忌諱和學長提起。”黎刻大概猜得到一點林南的顧慮。


    現在網上也都傳開了,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況且黎刻對林南還有一點愧疚,看著林南因為他的事情心情不好、被牽連,自然更不希望他和杜一庭的感情受到影響。


    林南還沒說什麽,杜一庭再次給他打來了電話。


    這次林南沒猶豫多久,就接起了。


    “晚上好啊。”林南的語氣有點遊移不定,聽起來接了電話也不太積極。


    林南站起來,向黎刻遞了個禮貌的笑,走到陽台外去聽杜一庭的電話。


    陽台外黑夜沉沉、星光點點,樹影、人影在路燈下搖曳。


    “要出去一起吃點東西嗎?”杜一庭洗了把臉,走到窗邊看明朗稀疏的月光。


    “不了吧。”林南緩聲拒絕,語氣並不激烈但堅定。


    “在忙?”杜一庭又問。


    “不是。”林南回答。


    杜一庭在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瞬,似是察覺到了男朋友心情的不妥。


    “心情不好嗎?”杜一庭放低了聲音。


    林南抿了抿唇,杜一庭的敏銳在他的意料之外,林南沉聲嗯了一聲。


    “為什麽?”杜一庭問,“是因為我嗎?”


    前兩天林南的態度都是正常的,周末林南的回複才變得又少又慢。


    他在想,他這幾天是不是有什麽地方做得不對,難道是因為周六的時候大半天沒有回複嗎?


    沒給杜一庭多想的機會,林南很快告訴他:“不是。”


    又頓了一下,林南才放輕了聲量說:“最近室友發生了一點事,這幾天我想陪在他身邊安慰一下。”


    他還是沒說黎刻具體發生了什麽事,而校園上的謠言,林南並不以為很嚴重,也正猶豫著要不要和杜一庭說。


    林南看了一點截圖,那家夥說的關於林南的消息好像也不是完全錯誤。


    他的男朋友,杜一庭,確實是在酒吧工作。


    酒吧也算是夜店吧。


    所以說,說林南常去夜店不準確,說林南去過夜店倒是真的。


    這玩意兒還真真假假,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


    他想了一下,還是算了吧,也沒多大的事情,人也抓到了,事情應該很快就解決了。


    “發生了什麽事?”杜一庭還記得林南的舍友黎刻。


    那個和林南確定關係的夜晚聚餐時,坐在林南身邊一直和林南說話的人。


    那個和林南一起上課時,林南坐在他身邊一直用手機在線上聊天的人。


    那個想帶林南去商都玩的人、林南誇他特別厲害的人。


    杜一庭不是想刨根問底,他就是……有點吃醋。


    小二十歲第一次打翻了醋壇子,微妙的酸氣在心室裏彌漫,裹著了身體,像要帶杜一庭飛到遙望的月亮上。


    “啊……”林南仍覺得這是黎刻的隱私,自己心也亂著,情願等杜一庭發現,不想開口說別人的是非。


    “啊?”杜一庭跟著林南啊了一聲,一點疑惑,一點不滿,“不能說嗎?”


    忠誠不用刻在臉上,信任就是無條件也會信。


    他信林南沒什麽,但還是不爽。


    “一言難盡,”林南歎了一口氣,“事情還沒解決,黎刻男朋友在出差,可能還得過兩天才回來,這兩天我就多陪陪他。等事情解決了,得了空了,我再慢慢告訴你吧。”


    林南沒意識到杜一庭在吃黎刻的醋,但無意中卻緩解了杜一庭的焦躁。


    “我能做點什麽嗎?”杜一庭實際不常生氣,吃醋也少,也很很容易哄。


    “應該……沒有。”林南自己也幫不上忙,語氣低落。


    “很不開心啊?”杜一庭也舍不得林南不開心,“這樣吧……”


    杜一庭沒有沒有聽林南提要求就放棄,他拿起放在牆邊的吉他,說:“我給你唱幾首歌?”


    林南怔了一下,隨之心底的火苗漫上來,眼前一亮:“我能開揚聲器嗎?”


    音樂能安慰林南,也能安慰黎刻。


    杜一庭緩慢地開合眼皮:“可以。”


    他拿起吉他,將手機放在床上。


    林南開了揚聲器,走進房間。


    音樂緩緩地流淌出來。


    第 63 章


    手機被放在房間中央,不知道播到什麽時候才停止。


    林南和黎刻伴著音樂聲入睡,開始時翻了幾次身,後來就睡熟了。


    林南早上醒來的時候,根本沒有鬧鍾響起來——手機昨晚一直沒有掛斷語音通話,沒電到自動關機了。


    他醒了,不知道時間。


    爬起來,看見桌麵上的鬧鍾顯示06:29。


    在沒有響起來的鬧鈴即將響起來的前一刻起來了,然而一分鍾過後,鬧鈴沒有如約而至。


    陽台外天色已經亮起,奶油白的雲鋪在蔚藍色的天幕上。


    林南下了床,將手機拿去充電。


    刷完牙,時間也很早。


    黎刻還在睡。


    林南想著先去飯堂買個早餐再回來和黎刻一起去上課。


    林南輕手輕腳地換好衣服,拿了鑰匙,把手機連上充電寶,準備出門。


    現在的手機大多都是快充,手機充了十分鍾,沒有自動開機,卻開始有點發燙。


    林南還沒開機,先開了門,被門邊的人嚇了一跳。


    黎刻的說在外頭出差的男朋友,戴文斯,帶著行李正靠坐在他們宿舍門口的牆邊。


    他和林南上次見他的樣子並沒有改變太多。


    仍舊是那套看起來有些複古的衣物搭配,五六厘米長的黑發濃密柔順地貼在腦袋上。


    垂著頭,並攏彎著腿,腦袋靠在膝蓋上,好像是睡著了,但在林南被嚇得低聲驚呼時抬起頭,露出一張有些憔悴的臉。


    戴文斯膚色本就黝黑,估計一晚上沒休息好,衣服被不舒服的姿勢壓出了褶皺,黑眼圈也有點濃,剛長出來的胡茬也沒刮。


    林南的心跳在那一刻差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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