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好景不長,二十三歲那年,他的母親被確診為癌症。在弟弟工作繁忙的情況下,他的姐姐朱莉“看起來非常合情理地”主動承擔了平日裏照顧媽媽的職責,並且同樣合情理地提出讓弟弟支付給自己更多美元的要求。要知道,自從盧卡成名後,他的母親和姐姐一家都辭去了工作,每月僅僅靠他給的贍養費生活。


    與此同時,朱莉的丈夫皮特,一個不學無術的投機者,說服妻弟出錢投資一家紅酒廠,並讓自己擔任總經理。雖然他的營銷手段十分糟糕,生產出的產品也質量不佳,甚至透著一股難以除去的酸味,但這家工廠居然奇蹟般地盈利了。這很快引起了警方的注意。在一連串緊密的調查之後,他在酒窖底下大麵積種植罌粟的事實坐實,被判25年□□。當然,紅酒廠的盈利全進了皮特自己的口袋。


    這件事帶給朱莉極大的打擊。為了安慰姐姐,盧卡特意贈送給她和她的兒子一棟華麗的別墅,並且每月拿出更多的錢,想用物質的富足來彌補他們受傷的心靈。在無窮無盡的欲望與享樂主義的誘惑下,嚐到甜頭的朱莉開始變本加厲地向弟弟要錢,並捏造出各種甚至可以說得上荒謬的藉口,比如“兒子病了”、“自己投資虧損了十萬美元導致經濟緊張”,甚至連家裏的貓生病也被用來當做討要的手段。


    而當下照顧臥病在床的母親這個理由顯然比之前的那些都要義正言辭得多。在萊茨太太生命最後的一年裏,女兒以各種方式向兒子要來美元,卻並未令她感到自身所處環境的改善——她依舊住在雙人病房裏,隻有一位不負責任的冷漠的護工,失禁的排泄物常常在床上停留一天無人照料,化療帶來的嘔吐物也在地麵上發酵發出難聞的氣味。因此,她時常遭到另一位病人的投訴。


    至於從盧卡那裏獲得的巨額錢財,大概確實有一小部分用到了治療上,但毫無疑問,更大的受益者是朱莉和她的兒子。她從不錯過古馳或是路易威登的任何一款新包,從不缺席香奈兒或是普拉達的任何一場服裝發布秀。在時尚雜誌上很容易尋覓到她的身影,在洛杉磯的各個高級餐廳都能發現她來過的蹤跡。她與比弗利山莊的貴婦名媛們出雙入對,以盧卡斯·科斯特的姐姐的身份在適齡的黃金單身漢中尋找自己理想的夫婿。


    盧卡的資產以這樣的方式逐漸萎縮,最後終於到了令他不得不警覺的地步。也是在那時,萊茨太太終於在忍受了幾年病痛的折磨以後解脫去了天堂,而他在發現自己的姐姐將原本用於改善母親的錢款揮霍一空,切斷了給她本人的贍養費,隻答應資助年幼的外甥的生活和學習。於是,他的姐姐在一氣之下以拒絕承擔母親醫療費用為由將盧卡告上法庭,並且威脅他說:“我有充分的證據證明,這幾年你隻來探望了媽媽三次。我的律師告訴我,根據加州家事法4403條規定,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子女必須贍養其父母承擔吃住和醫療費用。”


    最為可笑的是,這個利慾薰心、六親不認的女人居然勝訴了。這就意味著盧卡必須按照規定繼續贍養自己餘下的兩位至親,並且支付巨額贍養費。


    家人的背叛、經濟的拮據讓盧卡整日悶悶不樂,為此他隻好用盡一切時間工作,接各種不著邊際的商業活動和毫無邏輯的劇本。因為這些舉動,這幾年他在網絡上沒少受輿論的批評。所以我想,正是由於親情破裂、財產緊縮、輿論壓力最終使他不幸罹患抑鬱症。


    我之所以知道這些完全是出於盧卡對我的信任。我有理由相信他把我當成一位可以交心的朋友,但我想,這其中應該有一個不可或缺的原因——我的名字。


    去年盧卡的生日那天,拉裏為他買了一個生日蛋糕慶祝,我也贈送了他一件禮物。


    “謝謝你,丹尼,”盧卡朝我露出一個微笑。由於疾病的原因,他很少看起來快樂,所以笑容對他來說彌足珍貴。我說了聲不客氣,卻不知道該接什麽話,於是我們之間又陷入了一陣沉默。直到他滑了滑手機屏幕,輕笑一聲,“你應該知道,我還有個朋友和你同名。有時候我確實分不清你們兩個,因為我給你們的備註名稱都是‘丹尼’。”


    “你可以稱呼我‘黑髮的丹尼’,就像拉裏那樣。”我建議道。事實上,拉裏和約翰也與我說過這件事,因此,在他們那兒我統統被稱作“黑髮的丹尼”,“我很敬佩丹尼·萊茨,他是一名優秀的演員。”


    “是的,那個丹尼的表演非常精彩。”盧卡低下頭撥弄著手機,“有時候我懷疑,是否因為你也叫作丹尼,我才會忍不住和你說這麽多。”


    “或許吧。”我說。


    盧卡的手指在手機鍵盤上敲擊,似乎回復了一些信息,然後把手機丟在一邊,起身準備去洗手間。出於好奇,我在手機閃亮的屏幕上瞄了一眼,是他和一位備註名叫“丹尼”的朋友的簡潔的對話。


    “生日快樂,盧卡!最近怎麽樣?”


    “謝謝,丹尼。我很好,也祝你一切都好。”


    很明顯,對麵的人是“金髮的丹尼”。我早就聽說他們兩個交惡的事實,因此對於這樣簡單而帶有悲劇色彩的對話,一下生出無盡的憐憫之心。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才會導致曾經親密到被懷疑是同性情人的兩個朋友在多年後分道揚鑣。


    第9章 插pter 4.5 麥克


    來自:麥可·安奎爾


    “這就是所有盧卡告訴我的。”講述完以後,黑髮的年輕人語調溫和,拿起玻璃杯喝了一口水潤喉。


    “謝謝你的陳述。”我說,“多虧了你,我才知道關於科斯特先生的大部分事情。”


    “我想,你應該去問問萊茨先生,他才是最了解盧卡的人。”丹尼爾·布裏奇斯清澈的淺藍色眼睛望向我,透出真摯的情緒,讓人確信他的建議百裏無一害。


    但採訪丹尼爾·萊茨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據我所知,自從盧卡斯·科斯特自殺身亡以後,數以百計的記者都爭先約他訪談,但他一個也沒有答應。我向我的上司麥考林先生求助,他思索了一會,回答:“這很難,丹尼爾·萊茨的經紀人放話說他們拒絕任何形式的採訪。麥克,你先用目前收集到的信息寫一篇報導,或許這會奏效。我相信你組織詞彙的水平。”


    於是我費盡心思,日以繼夜地在電腦上敲打下那些字母,在百萬次的改動之後終於拚湊成了一篇內容尚可的報導,取名:《一位憂鬱詩人的解脫——盧卡斯·科斯特的死亡背後》。也許上帝認同我這一個月以來的努力,所以讓我的這篇文章獲得了在我人生中史無前例的成功——成千上萬的粉絲和業內人士打電話到報社裏,訴說自己閱讀後的震驚與嘆息。採訪中的每一位主角:拉裏·丹斯,阿什莉·卡夫曼,約翰·普勞克斯,丹尼·布裏奇斯,當然還有事件的主人公盧卡斯·科斯特,全部再一次陷入了輿論的風暴中心。他們的話題度高居不下,這也恰好為他們即將上演的電影做了免費宣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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