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我要喝水。”呈大字狀仰躺在床上的沐青寧喃喃道。


    自己動手一把扯下了蓋頭,扔在地上,東陵煜原本就精致的臉經過宮裏的宮人巧手打扮,更是人比花嬌。燭光跳躍,他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彎下身子小心地喂沐青寧喝下,生怕嗆著她。


    喝了幾口水後,沐青寧清醒了些,見此,端著茶杯的東陵煜害羞不已,一向飛揚跋扈的氣焰消了,換上溫婉可人的語氣喊了聲:“妻主~”


    搖搖發漲的腦袋,沐青寧順著聲源望去,燭光下,她瞧著東陵煜的臉,心跳莫名加快了幾分。隨後想到來此的目的,她一頓,恢複了平靜,用最認真的態度說:“九皇子,時候不早了,早點歇息吧。”


    “嗯。”東陵煜臉上又是一紅,羞答答的等著她的下一步動作,卻不料,沐青寧起了身,捂著腦袋去開門。


    “你去哪?”


    “殿下你不是要睡了麽?我先走一步了。”


    “今夜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


    咬牙切齒說出這句話,東陵煜觀察沐青寧的反應,幻想著她會恍然大悟般想起這件事,隻是…


    “殿下,你知道的,我對你從來不曾愛過,我愛的一直是憐塵。或許你也不是愛我,隻是在情竇初開的時候眼裏突然闖進了一個人,你以為這就是愛,其實到後來,你真正愛上某個人的時候,才知道,以前自己所認為的愛,不過是個笑話。今夜的洞房花燭,我不能陪著你過,要是日後你遇上一個真正喜歡的女子,我希望你能給她的是你清白的身子。”


    這般殘忍又堅決的話,像是最鋒利的匕首,深深刺入東陵煜的心髒,萬劫不複。他望著被她帶上的門,沒有哭,放聲的大笑起來,笑聲卻比哭聲還難過幾分。


    身上的嫁衣如火,灼傷了他的眼。他想起了早上時,自己穿上這親手繡的嫁衣時,皇姐對自己說的話。


    “小九,皇姐問你一件事,你千萬想清楚了再答。”


    “皇姐你說。”


    “你是真的愛沐青寧嗎?”


    “不然皇姐你以為我千方百計想要嫁給她是為了哪般?”


    那時候,他把傷痕累累的十指背在身後,不讓東陵隱霜看見。


    “小九,皇姐知道現在跟你說什麽你都聽不進去了,你隻要記得,皇宮永遠是你的家,受傷了,就回家吧。”


    “皇姐,不會的,從來隻有我讓別人受傷的份,別人哪敢傷我?”


    嗬嗬,真是天大的笑話。東陵煜細細端詳自己的纖長十指,笑聲蒼涼,世界上能傷他的人不多,從頭到尾卻隻有沐青寧一個。


    嫁衣?什麽嫁衣?那是書南瑾的嫁衣!那是別人的嫁衣!不是他的!


    銀色的月光透過樹葉灑下,斑駁的映在樹枝上,坐在樹上的小小少年取了匕首,在樹幹上刻字,一筆一劃,神色認真獵豔首席俏嬌妻全文閱讀。


    “喂,你在這裏幹什麽?”衛君越從長廊上走來,左手提了一壺酒,右手拿了兩個酒杯,對著樹上的顧北城問道。


    遲疑了一會兒,對這個殺人不眨眼的衛君越,顧北城還是有些怕的,不過他還是小聲回答了他:“刻字。”


    “無聊。”衛君越翻白眼,坐在樹下的石桌那裏,對他招招手,“下來,陪我喝酒。”


    從樹上輕巧的躍下,顧北城穩穩的落在地上,他湊近那壺酒聞了聞,老實道:“我不會喝酒。”


    “把它當茶一樣喝下去就行了。”衛君越將兩個酒杯都倒滿,朝他努努嘴。


    看了一眼燈火通明的遠處,顧北城突然拿起酒杯,一仰頭整杯喝了下去,嗆得他不斷咳嗽,好辣。


    “哈哈,第一次喝酒吧?”


    見顧北城被嗆得不斷咳嗽,衛君越大笑起來,端起餘下那杯一飲而盡。


    “我,我不知道你留在青寧身邊有何用意,但是,但是你要是敢傷害她,傷害左相府任何一個人的話,我不會放過你的。”口齒不清的顧北城感覺到眼前一陣天旋地轉,不好,要變回真身了,快跑。


    扔下一語不發的衛君越,顧北城飛快的跑遠了。那根小尾巴他早就能收縮自如了,要是在衛君越麵前現了形,指不定明天會傳出什麽話呢。


    你想多了,我現在這般處境,怎麽能害得了她?拿起整壺酒,衛君越把一整壺酒往嘴裏倒,嘴邊幾滴順勢滴落。


    將酒壺摔在地上,衛君越施展輕功向後門奔去。


    喝得太多的太女從廁所裏出來,晃晃悠悠朝前廳走去,路過後院東處時,不經意瞥見一抹熟悉的身影經過,再揉揉眼時,人已經不見了。


    她苦笑。他怎麽可能會在這,東陵隱霜,你又產生幻覺了。


    離左相府不遠的某間酒館裏,七殺點了一壇酒,卻並不喝,隻是擺在麵前,自己夾菜慢悠悠的吃。


    “這位公子介不介意我坐下來?”


    “坐。”


    七殺頭也不抬的繼續吃菜,坐在他對麵的衛君越冷笑:“七殺,你還敢露麵?”


    “有何不敢?我不是出現在你麵前了麽?”


    “江湖上人人得而誅之的七殺居然敢光明正大出現在眾人眼皮子底下,你是太自信了,還是太癡情了?嗬,恐怕能留下七殺你呆在皇城的,也隻有她了吧。”


    “是自信又如何?是癡情又如何?”


    “不如何,隻是你這絕情蠱,恐怕快要發作了吧?”


    衛君越的話終於讓七殺夾菜的手停下,他再趁勝追擊道:“到時候,隻怕你若是留在皇城,必定又將掀起一場血雨腥風,說不定還會連累到她。”


    “不需要你提醒,該走的時候,我自然會走。”


    兩人再無相同的話題說下去,一個沉默吃菜,一個沉默喝酒,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多好的好友,隻有他們心裏才知道,對方有多想把自己置之死地。


    酒館外的燈籠孤零零的隨風輕輕擺動,沒由來的,兩人心事重重。


    想的,卻都是同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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