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江容放置在牙床上,蓋上被子,放下紗帳。月白的紗帳柔柔的籠罩著,這般柔弱的人兒,哪裏來那樣倔強的性子!皇帝不由失笑,盯著牙床的眼神卻淩厲起來,朝上又有人參奏寧王,這寧王這些年來,也逍遙夠了!這樣那樣的事情和在一起,也夠他受的!隻是暫時不急,就讓他們在逍遙幾天,掃了牙床上虛幻的身影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滿意的笑,到時候,還是用得著的呢。如此想著,一邊踏出了倚荷居,淡淡的吩咐著


    “好生侍侯著!”一邊笑意盈盈的,似乎有著天大的喜事。帝王笑得開心的走出倚荷居的事情在第二天傳遍了皇宮大內,各宮裏妒忌的,怨恨的,猜忌的,巴結的,也是紛紛的在暗地裏進行著,清冷的秋,倒是被攪得萬分熱鬧


    倚荷居的水榭之前的美人靠上,已經換上了秋香色的霞影紗,連帶著宮殿裏的窗紗也全換上了,風吹過時,水榭上秋香色的霞影紗飄悠飄悠的,遠遠的從湖的那一邊望過來,就隻見水榭之上煙霧緲緲,全因這霞影紗遠遠望著如煙霧一般,因此用在這欄杆水榭之上也是恰如其分


    江容懶散的倚在美人靠上,飄動著的霞影紗不時的拂過瘦弱的肩頭。盈盈如秋水樣透徹的眸子越發的沉寂了。微微蹙起的眉尖,淡淡然的攏著一絲輕愁。眉眼低垂,流雲樣的長髮拖曳在美人靠上,微微的動著,才讓人感覺到了一絲兒的生氣。玉兒照舊是坐在一邊做著針線,卻時不時抬頭看看自己的主子,生怕會出些什麽意外。江容無知無覺的坐著,原先還可以看著湖裏的那一池殘荷,自殘荷被人拔去之後,便癡癡的望著那一湖碧波,再無別的事了。殿裏的書架子書案也如虛設一般,從沒見江容碰過一星半點。自那日之後,皇帝是每日下朝便朝著倚荷居來,每每都是大步流星的走進來,摟住江容溫和的問著今天好不好,身子舒適了些沒有!皇帝看上去是那樣的溫柔,以至於玉兒搞不清楚為什麽主子卻對皇上那樣冷淡


    突然間的水麵上跳了一下,一條錦鯉忽的一下躍出了水麵,亮閃閃的水珠四處飛濺,水麵上盪起了一陣陣漣漪,緩緩的蕩漾開去,不一會便又趨於平靜。楞楞的看著,突然的輕飄飄的問著身後的玉兒


    “中秋快到了麽?”玉兒一楞,很快的就說著


    “中秋不是過了麽?那天皇上來了還問要不要在水榭賞月,主子還回絕了呢!”聽了玉兒的話,江容才猛然想起了好象是有這麽些事情,這些日子以來,人都是昏沉沉的,根本就不去注意外麵發生了些什麽事情。根本就不想再有感覺,寧願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感覺不要。也隻有這樣,日子才可能好過一點,什麽都不用在乎,什麽也不用去想


    怔怔的想著,也沒有注意到皇帝已經來了,如以往一樣,譴退了玉兒,看著似乎是無知無覺的靠在美人靠上的江容,不耐的走過去,猛然的抱起孱弱的身軀,一把撩開嫩青的簾幕,將人重重的摔在牙床上,粗暴的撕裂了江容身上藕荷色的袍子,江容仿佛剛從夢中醒來一樣,猛然就看見皇帝一臉怒火的撕裂著自己身上的袍子,


    “不要!”驚叫著,拚命的掙紮著,自第一次以來,皇帝已經許久不曾這樣過了,這些日子縱然是每天來,也不曾要求做這等事,今日卻不知為了什麽,一來便如此粗暴的對待著江容,顧不得江容滿臉驚惶,死命的掙紮,仿佛變了一個人似的,強勁的壓製出江容不斷的揮動著的細瘦的手腕,將剛才撕裂的衣衫的布條牢牢的綁住,溫熱的手掌遊移在江容冰涼的身軀上,滿臉的瘋狂,白皙的肌膚如玉般的溫潤,似乎能將人的手吸住不放。滿心的恐懼逼得江容的淚終於止不住的滑落了下來,沙啞著聲音低弱得根本難以聽見


    “你說過不強迫我的……”皇帝的眼中驀然的閃過一絲深沉,卻轉又笑道 “朕確實說過,隻是,容兒啊……”湊到了江容的耳邊,靜悄悄的說著


    “今天又有人上本讓朕下旨,封了懸閣的書樓呢?你說,朕該怎麽辦才好呢?”


    身下不斷掙紮的身子漸漸的停了下來,驚惶的眸子裏隻剩下深深的絕望,閉上眼,不再去看皇帝


    任由那雙手扳開自己僵硬的雙腿,任由那熾熱的物體穿裂自己的身軀,尖銳的刺痛貫穿身軀的那一瞬間,江容蒼白著臉盯著頭頂月白色的紗帳微微的晃動著,模糊間,看到了姐姐,看到了書樓,看到了離遊,看到了江南三月的蘇州,滿目錦繡,鶯飛糙長,柳絮輕揚,空氣中,有著甜甜的花香味。想到了那一年和離遊泛舟湖上的清閑和快樂,如夢境一樣的閃過眼前,嘴邊有著鐵鏽的味道,鬆開死死咬著的嘴唇,一抹溫熱的液體滑下了唇邊,和著冰冷的淚,跌落在鵝黃的枕邊,滿目的月白似乎都在諷刺著自己,在這深宮,又哪裏能用月白色,卻是白白的教人玷汙了這顏色


    窗外,月兒高掛,銀白的光輝灑落世間,清冷冷的流瀉一地月華。映著湖水,墨黑墨黑的,幽深得仿佛見不到底。淡淡的,有著風,有著桂花的幽香,卻也有著月的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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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略微的降了些雨,空氣中摻雜著清新的泥土的芬芳,連著倚荷居前的湖也清澄透徹了些,碧波幽幽,看著竟能讓人生出些好感。灑掃的宮人早已經拿了掃把掃著殿前台階上的落葉。


    倚荷居依舊是沉寂著,撩開了內室的嫩青色簾幃,卻隱隱得有著鐵鏽味淡淡的飄散在屋子裏,燭台上燭淚斑斑,班駁著點綴在青瓷的燭台上,石青的地衣上淩亂的散著被撕裂的藕荷色衣衫,看得玉兒驚嚇不小,直覺的就去掀麵前那朦朧的月白色帳子,卻猛然的被一聲斷喝止住


    “不要!”玉兒手顫了一下,聽得是主子的聲音,擔憂的問著 “主子,身子不適了麽?”卻隻聽得帳內幽幽嘆息 “你去準備些水來,我要沐浴。”


    玉兒在外邊應了,轉身走了出去。江容默然的躺在牙床之中,身下之處還是隱隱的痛著,一動便牽扯著傷處,皇帝是早就離去了,猶記得他離去之前說的話


    “離遊來尋你來了,明日朕讓他來這裏,你可莫要說錯話才好。”話雖是說得清淡,卻生生如刀子剜進心裏。直叫江容進也難,退也難。手腕上一陣陣刺痛,昨夜綁著的地方已是化為深紫色,深深的烙印在雪白細瘦的手腕上。


    很快便聽見有人把水抬進外邊的聲音,接著又聽見玉兒柔婉的聲音細細的說著 “主子水放好了,要奴婢幫忙麽?”


    “不用”沙啞的聲音自帳內傳出,看了一眼月白的帳子,玉兒心裏慌亂著,也不知道主子究竟是怎麽了,那聲音,聽著竟是比昨天虛弱十分。雖是心裏想著,卻也隻能依著江容的意思,走出了殿內,輕輕的帶上門。


    聽著外邊的關門聲,江容才起了身,身下的傷口經這一動,更是狠命的疼,忍不住倒抽一口氣,一張臉生生得被疼的煞白,咬著牙關,死撐著下了床,雪白的身子滿是淤痕,斑斑點點的布滿了全身,雙腿間幹涸的血痕,直教人不忍看下去。也不知是怎生的被皇帝折磨了一晚上。好容易撐到了浴桶邊,看著邊上幾架上已經擺著幹淨的衣物,顯然是剛才玉兒放著的。身子泡進水裏,又是一陣刺痛,胡亂的洗著,也不管究竟是多痛,隻想狠命的把昨夜的痕跡通通都洗進水裏。直到水都涼了,人也昏沉沉的才罷休,剛穿上了衣衫,便聽見外邊玉兒的聲音


    “主子,王公公來了,帶了個人,說是要見主子呢!”


    動作頓時停了下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低低的應了 “知道了”


    倚荷居本身並沒有待客的地方,玉兒想了好半天才想到還是把人帶到水榭去,至少那邊還有些坐的地方。將離遊帶到了水榭,道了萬福就退下了。獨留離遊一個楞楞的站著,不知該做些什麽。


    那一日自從江容被馬車帶走之後,離遊便也離開了江府,棄兒的毒依然是沒辦法,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棄兒漸漸的虛弱下去,直到最後失去了氣息,冰涼的躺在自己懷裏。瘦弱的身軀軟綿綿的沒有一點力量,一剎那,離遊幾乎怨恨起自己來,如果當初不帶棄兒一起走的話,是不是就不會出這些事情了。棄兒不會死,雖然可能會挨餓受凍,卻也不會這樣悲涼的死去。他根本就不該死的,是自己害得他卷進了這場事情。在埋葬了棄兒之後,離遊昏昏沉沉的遊蕩了些日子,在某個小城鎮裏聽見有人說著最近宮裏皇上好象專寵某位娘娘鬧得後宮不得安寧。離遊這才想起江容去了皇宮,也不知道有沒有回到江府,突然間,很想問問江容,究竟是為了什麽才那樣的寶貝那些書,難道說一本書能抵過一條人命麽?可是當他趕到江府時,林伯卻說江容還在宮裏,一直沒有回來,甚至連書信也不曾來過一封。離遊本不太相信,可是林伯卻哀求著離遊去京城看看,究竟是出了些什麽事情。看著林伯哀求的眼神,那樣一個老人家急切的眼神,離遊壓根就拒絕不了,再加上自己也想知道究竟,就抱著試試看的心情來到了京城。可是,皇宮裏戒衛深嚴,又豈是他能進得了的!一連幾天的徘徊在宮門外,都沒法子,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別人進進出出。一連幾天的遊蕩在宮門外,終於引起了禁衛的注意,有人跑來問他究竟是在門外做什麽,離遊見了隻說自己是來找人的,並說了江容的名字,那禁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連罵他有病,說皇宮裏根本沒有這麽一號人。江容呆在宮裏一向來深居簡出,連後宮知道的人也是甚少。那禁衛罵罵咧咧的回到了崗位上,那一日換崗的時候又和別的人在說,恰巧被路過的王公公聽見了,想著這事情蹊蹺,便稟報了皇帝,皇帝一聽便料著是離遊,於是便命人去找了來,還答應了讓他去見江容。皇帝的主意是想讓離遊死了心,因此昨夜才和江容說了那話!可憐離遊壓根不知道江容在這宮裏究竟是什麽處境,萬沒想到自己的到來竟是硬生生的在江容的心上再插上一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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