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輝煌的馬車在夕陽斜暉中徐徐遠離了蘇州城,遠處的蒼穹,一抹殘陽似血,殷紅的映照著一片暗黑的大地


    31


    夏日絢爛的陽光透過石青的窗紗細細的she到了搖晃著的馬車內。軲轆作響的吱噶聲煩躁的響徹在江容耳邊。隔著前麵朦朦朧朧的垂簾,看著那兩扇朱紅金漆的大門緩緩開啟,馬車向著更深處的皇宮內苑駛去,身後的兩扇大門沉重地關上,沉悶的聲音厚重的打在了江容心上,一入侯門深似海,這一進來,等待著自己的又是什麽呢?不可想的未來,幾多煩惱又湧上心來,卻又無處排遣


    馬車停了下來,外邊的公公尖細的嗓音在車外邊說著


    “請江公子下車!”緊接著,垂簾被撩了開來,站在邊上的公公將一個幾蹋放在了,馬車下,蒼白細瘦的手伸進了馬車內,將江容扶出了馬車,尖細的嗓音不時的說著


    “江公子小心。”頗為惱怒的從一邊的公公手裏將手抽回來,冷冷的瞥了一眼站在一邊的幾位公公,自己又不是女人,用得著這樣子麽?一邊的公公倒是不在意,恭身請江容坐上一邊的墨綠色鑲金邊軟緞的四人小轎,一揮佛塵,轎子晃晃悠悠的朝著皇宮更深處抬去


    好容易等轎子停了下來,一邊的公公撩起了轎簾,江容剛走出轎子,一邊早已經等著公公迎了上來


    “是江公子到了麽?萬歲爺有請!”邊說著邊將朱紅雕花金漆大門推開,甚至連通報都免了。江容略抬眼看見了房屋上的匾額


    “凝輝閣”,疑惑的蹙起了眉頭,這匾怎麽和自家府中一處地方甚象?不及深思,便匆匆進了凝輝閣


    空蕩蕩的屋子裏,黑乎乎的,窗子邊都用紫竹細簾密密的遮住了外邊猛烈的陽光,數十顆鬥大的夜明珠鑲嵌在屋子周圍的纏龍樑柱上,每條龍的口中吞吐著一顆閃亮的明珠,將昏暗的屋子映襯得熠熠生輝。落地的嫩青色薄紗簾縵輕幽幽的晃動著,若有若無的香味兒幽幽在簾縵間擴散來來,清清冷冷的,也說不出是什麽滋味。簾幕後鵝黃軟蹋上懶散的躺著一個朦朧的人影,也不出聲,就看著江容緩緩的走進來


    低斂下眼簾,撩起衣擺,江容緩慢的跪了下來,幾絡髮絲輕輕的垂落在臉頰邊, “糙民江容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嫩青色的簾幕輕微得動了動,幕後的人影卻連眼簾都懶得抬,把玩著手中的白玉扳指,帝王頗有趣味的看著麵前跪著的人兒,一襲嫩青色衣衫,孱弱的身軀就那樣跪在那裏,不卑不亢。恩,有意思,似乎江家的人都是這樣子的呢?究竟是什麽造成了他們這樣子呢?驀然想起了自己的皇後,清冷的芙蓉麵上高貴的神情,哪怕是現在失寵也是那樣子的鎮定,似乎什麽都與她無關一般,平心而論,確實是足以擔當得起這母儀天下的重任嗬


    這江家的人,倒真是有著幾份性子呢!玩味的看著一直跪著江容,硬是跪在那裏不出聲,似乎篤定了他一定聽到了剛才覲見時的聲音。勾起一抹意義不明的笑,沉厚的聲音在空蕩蕩的屋子裏響起


    “江卿平身。?


    默然的自冰冷的青錦地衣站起身,低垂著頭,站在了一邊


    “進來吧!你我既為親家,又何須客套?”簾後又響起了沉厚的聲音


    江容微微恭身 “糙民不敢,陛下萬金之體,豈是糙民一介寒士能瞻仰的!”清冷的嗓音流瀉在室內,透著圓潤的質感


    “既然容兒不肯進來,那隻能朕出去了!”話音剛落,嫩青色的簾幕被撩了起來,一臉帶笑的君王出現在了江容麵前。細長的眼閃過一絲光亮,


    “容兒遠道而來,想必是累了罷。不如先下去休息罷!”看了江容一眼,意味深長的笑著 “反正……來日方長嘛!?


    江容心中猛的跳了一下,強烈忽略心中不詳的預感。恭身請求道 “糙民想求見皇後娘娘,望陛下恩準!?


    略微沉吟了半晌,君王終於點了頭 “好,來人,帶江公子去見皇後!”外邊立刻有人應著,江容恭身謝過,抬腳便出了門


    身後的皇帝笑意盈盈的看著江容遠去的背影,喃喃的自語 “還真是個美人兒呀!與皇後相比不差分毫啊!隻是,未免太高傲了些!過剛易折呀!嗬嗬……?


    越是跟著小太監走著,江容越是心驚。幽深的小徑蜿蜒著延伸著,似乎永遠也看不見盡頭。靴子踏在碎石鋪就的小徑上,煩躁的響著重複單一的步伐


    小徑兩邊栽滿了青翠的青竹,微微的搖曳著,在盛夏的天氣中帶來了一抹清涼。在煩躁的腳步聲中,江容和帶路的小太監終於到了一幢宮殿前,那小太監行了禮,恭身說道


    “江公子,娘娘就在殿內。因娘娘吩咐了不能打擾,請公子恕奴才先行告退!”江容看了那小太監一眼,微微的點了點頭。撩起衣擺踏上布滿青苔的台階,細緻的眉緊緊的蹙起,眼前的景況讓他從心底感到吃驚


    腳底的台階青苔滿布,看上去已經是許久沒有打掃了。眼前的宮殿雖然也算的上是金碧輝煌,卻到處有著蛛網灰塵,隻有紫檀雕花窗上的窗紗的顏色鮮艷得很,顯然是才換上的。雨過天青色的窗紗,生生的將這暗沉的宮殿添上了一抹春色


    伸出手,白皙的十指撫上了朱紅描金漆的紫檀門,細膩的感覺存留在之間,心微微的顫抖著,甚至不知道自己開了門之後會是怎樣的情況


    吱呀一聲,門終究還是被江容輕輕的推了開來,濃厚的墨香在一瞬間包圍住了江容。層層帳幃中,那個消瘦的身影,是誰?蓬亂的發,隻穿了一件素白的貼身小襖,下邊穿著蔥綠撒花百摺裙。纖纖細指拈著一塊墨。身邊青花瓷缸裏滿滿的都是墨。這是誰,是姐姐麽?怎麽可能?姐姐嗬,一向高傲的姐姐,怎麽可能是這個樣子?顫抖著手,拂開麵前朦朧的紗帳,淚再也忍不住的滑落下來,在空中劃過,跌落在冰冷的青錦地衣上。


    “姐……姐姐……”背對著江容的人兒的動作猛然怔住了,仿佛不敢相信似的,呆呆的坐在原地。


    “姐姐!”悲痛的叫喚著,江容猛地撩起衣擺跪在了冰冷的地上,一直以為姐姐貴為皇後,一直以為姐姐過得很茫一直都是這樣以為擔靠墒牽今天看到的情景卻教江容悲痛不已。姐姐啊,難道你這些年在宮裏就是這樣是的麽?難道你這些年在宮裏就過著這樣的日子!看著那滿滿的一缸墨,要花多少個日月才能磨出來嗬。你又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在磨著這缸墨的?這缸可能永遠都送不出去的墨啊


    “是容兒麽?”白色的身影顫抖著身子放下手中的墨,悄然的站起了身。挪動著腳步輕飄飄的走到了江容身邊,冰涼的手拂上了江容低垂的臉,曾經明亮的眸子再這深宮被磨去了光澤,黯淡無光。蒼老的麵容,憔悴的神情,幾乎難以辨認,這就是三年前明眸皓齒,巧笑倩兮,身如柳,貌如花的江婷。輕輕的蹲下身子,對上了弟弟愧疚的神情,江婷卻突然笑了開來,手指著那缸墨,輕輕的說著


    “容兒,你看,姐姐曾經答應過你,要把懸閣的墨缸添滿,姐姐這一輩子,估計是不能出去了!你既然來了,就把這墨都帶回去吧!?


    姐姐!悲愴的看著麵前若無其事的江婷,江容的心卻象被刀子生生的劃過一般,密密的疼著。看著江婷蒼老的麵容,止不住的感到一陣悲涼,為什麽,為什麽會是這樣


    抬頭注視著眼前的江婷,沙啞的聲音終於說出了口 “姐姐,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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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2


    抬頭注視著眼前的江婷,沙啞的聲音終於說出了口 “姐姐,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


    “為什麽?”低低的咀嚼著江容不解的疑問,蒼老的麵容驀然地有了一抹悲愴和不甘。 “你又何必要知道呢?容兒。?


    低啞柔婉的嘆息自江婷口中逸出,拖曳出那份難以言說的如怨如艾的心緒。為什麽,為什麽,你問我,卻教我去問誰來


    江容卻不知江婷心中那複雜的情緒,站起身拉住了江婷的衣袖,卻被江婷猛然一把甩開,憤恨的看著他,


    “江容,你為何要到宮裏來,你不好好守著我江家的書樓,你跑這裏來做什麽?”江容木然的看著麵前陌生的姐姐,一剎時幾乎搞不清麵前那個憤恨的人是誰


    江婷看著江容茫然的樣子,突然間就笑了起來,有如發瘋一樣。江容怔怔的站在原地,看著江婷瘋狂的大笑著,卻透露著無限的絕望,那是怎樣的悲涼,是看透人世浮華的透徹,還是感傷死守深宮的寂寥


    好容易江婷止了笑,蒼白的麵容硬生生的被抹上一抹嫣紅,冷冷的看著江容,一雙眸子空洞無比,視線迷茫而又虛幻,楞楞的坐倒在凳子上,張著空洞的眸子,似乎再也看不見任何景象。孱弱的身子忽然間劇烈的抖動了起來,細瘦的手緊緊的環住自己的身子,江容教眼前的景象嚇得目瞪口呆,猛地撲上去一把抱住抖個不停的江婷,柔聲安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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