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那灰衣人已咬破了嘴唇,大聲喝罵道:“南宮穀主,我不過是想來偷來銀錢,落在你的手中,是小人的不是,你、你饒了小人罷!”


    南宮天幕輕笑,看著地上的灰衣人那痛苦的雙眼,說道:“偷銀錢?明知本座的身份,跑來本座房中偷銀錢?你說說看,本座能信了你麽?”


    灰衣人哀聲慘叫,道:“小人真的隻是……隻是想要偷些銀錢……”


    南宮天幕輕輕吹開了碗中的茶葉,嘆一口氣,道:“不急、不急,什麽時候,你想說真話了,再說與本座聽罷!這斷脈逆血雖然很痛,但要死人,還需要三天三夜!本座不急!”


    半響,那灰衣人叫聲漸弱,最後終是支撐不住,叫道:“南宮穀主,你、你給我一個痛快罷!昨日我兄弟二人聽得傳聞,說那蒼穹山莊的問天寶刀與刀法,落到了南宮穀主手中,又正遇上南宮穀主在此,方才起了貪念……”


    南宮天幕端著茶碗的手,微微一頓,眼中冷芒一閃,左手一抬,手指淩空連點,問道:“你們是誰?”


    灰衣人隻覺胸前幾處微微一疼,原本體內血氣倒流的痛苦立時一停。灰衣人鬆了口氣,雖然麻穴並未解開,但那施加在自己身上的手法,顯然是已被解了開去。


    看著五步開外坐在石桌旁邊的南宮天幕,灰衣人心中一涼,竟是隔空點穴?這絕穀的武學當真如此高深莫測?!


    “在下兄弟二人,江湖上人稱‘漢中二義’,先前院外那個,是在下兄弟俞步,在下馮孝。”當下,灰衣人也不敢再轉動心思,別說等人來救,隻怕到時,不過是多了一人陷在這裏!


    南宮天幕點了點頭,看著那灰衣人馮孝的眼睛,道:“馮孝?!你說你昨日聽說問天寶刀與問天刀法在本座這裏?”


    馮孝心知脫身無望,倒也痛快。原來,他二人昨日一早,便聽得了一名手下來報,說是有人在鎮子裏的酒館,喝醉了酒,說出了問天寶刀與問天刀法皆是絕穀穀主搶走,蒼穹山莊也盡數毀在這絕穀穀主手中,不過,絕穀穀主也沒能討到便宜,隨身二十來名影衛、五名侍衛盡數死在了蒼穹山莊,隻有絕穀穀主與一名侍衛、一名侍女逃出!


    還將南宮天幕等人的容貌身材一一描述了一番。


    這漢中二義兩人不由得動起了心思,高深的武學,縱橫江湖,誰不想要?絕穀雖是名傳江湖,但若是身邊影衛、侍衛死傷汰盡,想來,逃出的三人,也身負重傷!兩人一番合計,覺得這是個極好的機會!便挑唆了當地一個金銀幫的小幫會,先來引出南宮天幕等三人,想著依靠這金銀幫百來人,纏死這絕穀穀主的兩名手下不成問題,再由俞步纏住絕穀穀主,而馮孝則潛入院中,偷取問天寶刀與問天刀法!


    主意是打得挺好,不想,柳如風出院便殺了一側的二十來人,又殺了那金銀幫的幫主,結果這根本就不會武功的金銀幫,當場一鬧而散。而馮孝進入院中,偏偏又被留在院內的杜如鳳發現,纏住了腳步……


    *************


    絕劍弄風109


    “啪!”南宮天幕手指一緊,茶碗發出一聲輕響,碎裂了開來,南宮天幕手腕一轉,一道內力,夾雜著細碎的碗片,猛然沖向了地上的馮孝。


    馮孝慘叫一聲,無數的碎片在強勁的內力之下,擊中他無法動彈的身體,刺破了衣裳,刺穿了皮膚,刺進體內,奪走了他的性命……


    “不錯、不錯!這個消息可真是……哼哼……不但明了本座現在的情況,竟然本座的麵容也一清二楚!”南宮天幕伸出手來,端起柳如風重新放在手邊的一個茶碗,看也不看地上血肉模糊的屍體一眼。


    院牆上數道黑影一閃,夜八落入院中,看了看地上千瘡百孔的屍體,揮揮手,閃出兩名一般打扮的黑衣人來,向著南宮天幕跪行了大禮,拖了屍體,躍出院牆。


    “屬下夜八,叩見穀主!”夜八行過來,瞧了一眼柳如風,視線在杜如鳳身上一停,低下頭來,跪地叩首。


    “夜八,不是吩咐你好生跟著影殿殿主學著怎麽執掌影殿的麽?怎麽出來了?”南宮天幕微笑,轉眼瞧了瞧聽到這句話,而略微有些吃驚的柳如風一眼。


    “前日接到夜七傳信,說是穀主身旁隻有柳侍衛與蒼穹山莊的杜如鳳姑娘相伴。穀主的安危,事關重大!屬下稟過了殿主,立即了十名影衛,連夜趕路,接應穀主。”夜八依然是平板無波的聲音,說道:“路上聽到傳聞,是蒼穹山莊的問天寶刀與問刀法,皆被穀主所得,而且穀主的行蹤被人克意透露,眼下五大門派,正調集了人手,正向前方的鳳翔府聚集,想是要對穀主不利!”


    柳如風怔了怔,低了頭。若此次的麻煩,絕非一星半點的小事,為問天寶刀與刀法,但凡學武之人是什麽手段也使得出來!偏生南宮天幕為了保住杜如鳳與杜夫人,就連唯一到手的問天寶刀也送給斷魂穀。蒼穹山莊上下,在江湖上或許也能算得上名門,但那武功,在絕穀,卻是實實在在的沒有人能瞧得上眼……如今江湖上將矛頭指向了絕穀,南宮天幕生生背上如許大一個包裹,到底,也不過是自己的關係……


    杜如鳳臉色蒼白,事情竟是到了如許地步?好在臉上的易容甚厚,外人倒也看不出什麽端詳來。


    南宮天幕皺了皺眉,看著地上的夜八,問道:“消息可靠麽?”


    夜八抬頭,說道:“屬下等人昨日,親耳聽到武當門下幾個弟子交談!”


    南宮天幕眉心緊鎖,轉動著手中的茶碗,目光呆滯地盯著那青花瓷碗上青綠的描摹,先前聽得那什麽‘漢中二義’的馮孝所言,便已心知不好,這般消息若是傳了開來,隻怕整個武林都將會群起而攻之……不想夜八帶來的消息,卻更加糟糕!現在的情況不是將會,而是已經到了這一步麽?五大門派原就與一宮、雙穀不合,這番逮著了機會,又豈能不用這藉口,聯手對付絕穀?


    南宮天幕沉默不語,院中四人皆是一言不發。


    夜八淩厲的眼神悄悄地剜向了南宮天幕身後的柳如風。


    柳如風垂了眼,也不與夜八對視,現今這般情形,確實是自己的不是……


    杜如鳳眼見院中這般情形,心情沉重,不由得瞟眼望向一側的哥哥柳如風。


    卻聽南宮天幕一聲冷笑,院中三人立時收起了各自的心思神態,恭身靜立。


    “真不知道是哪位活得不耐煩了,與本座開了這麽一個不大不小的玩笑!夜八,傳令下去,命人聯繫鐵匠,趕製長七寸,寬三寸,通體漆黑的精練鋼刀,刀身上,仔細的用籇體給本座刻上問天二字!然後讓人傳入江湖。命人聯繫斷魂穀,總不能他們得了好處,卻要本座來背這黑鍋罷!哼哼哼!若是斷魂穀沒有動靜……”南宮天幕森冷地獰笑了幾聲,陰寒的殺氣自身上流散而出,說道:“傳令夜七,他們帶著蒼穹山莊的人盡速回穀!叫他們注意,那些心懷叵測,難以安份的人,路上就給本座處理好了,就不要帶回穀了!他們想玩,本座便留在這江湖,陪他們玩!他們想要血,本座就給他們血腥!”


    杜如鳳臉色一變,假製一把“問天寶刀”?那這江湖,還不鬧翻了天去?


    而且什麽叫‘心懷叵測,難以安份的人’?什麽叫‘路上就給本座處理好了,就不要帶回穀了’?杜如鳳秀眉了皺,卻在眼角餘光中,瞧見柳如風微不可查的對自己搖了搖頭。杜如鳳略一轉念,低下了頭來。這麻煩,確實是蒼穹山莊帶給絕穀的,而到了現在,杜如鳳也明白南宮天幕顯然不是為了杜家那問天寶刀!何況現在南宮天幕身上散發出的殺氣陰冷刺骨,杜如鳳雖然站在後方,也覺著有些不適,哪裏還敢上去說些什麽?


    再說了,那些人平日也不待見得自己,最好是弄死了杜家兩兄弟,眼不見的幹淨!杜如鳳這麽一想,也便心平氣和了下來。


    夜八叩頭,應了,雙手輕輕拍了兩下,兩名黑衣人自院角花糙間躍出,騰空而起,躍出了院落,消失了蹤影……


    “穀主,屬下可否傳訊穀內,調派人手?”夜八詢問道。


    南宮天幕冷眼一掃夜八,淡淡地道:“你道本座收拾不了?”


    “屬下不敢!”夜八低頭,俯下地去,顯然,南宮天幕是動了真怒,夜八哪裏還敢再說什麽,一個不小心,丟的,可就是自家的性命!


    柳如風皺了皺眉,上前一步,在南宮天幕的身側,跪下地來,恭聲說道:“穀主,還請息怒!五大門派、武林幫會、江湖遊俠,雖算不得什麽,但他們門人弟人眾多,大小也是個麻煩。穀主乃絕穀之主,身份尊貴!現今也不比在南陽蒼穹山莊之時,尚有碧心宮、斷魂穀俱在!穀主既然要留在江湖,不若多準備些人手,也好方便穀主的計劃!”


    同樣的意思,不同的話語,不同的人,聽在南宮天幕的耳裏,感覺卻是大不一樣。


    南宮天幕那陰寒的殺氣一收,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伸手挑起柳如風的下頜,抬起那張俊逸的臉龐來,笑道:“這道是提醒了我,還有個碧心宮的慕宮主,可是遲遲不見動靜!五大門派這一次,隻怕是不管是真是假,都要借一個機會,除去了絕穀!斷魂穀是敵是友,眼下還難分辯清楚!如風,起來罷。”


    看著柳如風恭順地起身,在自己的身旁站好。南宮天幕轉過眼來,看著夜八,說道:“夜八,便就按著你的意思,傳訊穀內,選派武功好些的二十名侍衛,影殿留下百人,全體出動!本座……總也要防著背後,被人咬上一口不是?!”


    “是!”夜八應了,叩了禮,也不起身,跪在地上的身體,平平後退著飛起,落入一株樹後,不見一蹤影……


    一個月,整整一個月的時間,江湖中已是大亂!


    五大門派與無數或明或暗,想要來撿些便宜的武林中人,數千之眾,在鳳翔府等這十來日,才發現絕穀穀主等三人突然消失了蹤跡。整個江湖聞風而動,四處搜尋絕穀人眾,但絕穀之人便水入大海,不見半絲痕跡。而中原武林,卻突然出現了問天寶刀的蹤跡……


    江湖——亂了……


    湖南,施南府。


    忙碌了一天的人們,在這深夜裏,早已熟睡。明亮的月色下,幾條人影在連綿成片的房頂無聲的快速奔行,偶有幾隻躲在屋頂的家貓,被幾人驚嚇,發出半聲驚叫,跳下了屋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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