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風一驚,抬頭看向節夫人,道:“夫人……”


    節夫人眼角餘光看著床上的南宮天幕,道:“怎麽?你要抗命?”


    不緊不慢地一句話,房中氣氛瞬間緊張了起來,柳如風身前身後的八名侍衛屏住了呼吸,全身繃緊,握住了手中的兵器。


    柳如風防備地繃直了身體,靜靜地看著節夫人,說道:“屬下初來時,便曾說過,屬下是分給公子的!”


    節夫人挑眉冷笑道:“怎麽?你是說我無權決定?”


    柳如風麵色不動地看著節夫人,道:“屬下不敢,節夫人是公子的母親。全仗著節夫人的保護,公子這些年來才得以平安。因此,節夫人吩咐的事,屬下也一向盡心盡力!屬下想請節夫人收回成命,讓屬下留在公子身邊!”


    “豈有此理!若是這宮裏,人人都如你一般,想去哪裏就去哪裏,幕兒還能活到現在?看來,你是根本就沒把我放在眼裏!”節夫人說完,冷笑連連,一揮手,


    八名侍衛立即上前一步,將柳如風合圍起來,八柄刀劍,寒光閃爍……


    柳如風緩緩站了起來,全身有如一柄出鞘的利刃,尖銳而淩厲!目光不屑地掃眼一看八人,道:“節夫人認為就憑他們八個,就能逼柳如風就範?”


    節夫人眼波一轉,突地輕笑起來,道:“不錯、不錯!柳如風你這是打算反出卓消宮了?”


    柳如風臉色一白。


    節夫人一眼瞧見,笑得越發嫵媚起來,道:“卓消宮的情況,你不是不清楚!原本就防守困難,不若你再殺上幾十個?想來那五位公子定然是十分高興的!”


    柳如風神色僵住,節夫人話中的威脅,柳如風自然聽得明白清楚。若隻是逃走,節夫人即便真命宮中的侍衛出手,柳如風還能自信做到不傷一人。可若是想要留下……柳如風卻不可能留手——難道還能等自己力盡被擒?


    恍惚中想起在死殿的最後一個月,一起八年,熬過種種非人的磨難,從上百人中倖存下來的三十名的少年。在死殿殿主的一句:“能活著出死殿的隻能是一個人!”時,自己毫不猶豫地拔出劍來,瞬間殺死了身邊睜大了眼,無法致信的四名吃住一起、相依為命八年的同伴!然後,逃離了已然開始相互搏殺的現場,小心地隱藏起身形,用強的、騙的、欺的、詐的——將還活著的人一一殺死——當隻帶著幾道要不了命的傷痕的自己,站到死殿殿主的麵前時,從來都是冰冷得毫無人氣的死殿殿主,難得的露出了一絲笑意……


    但是現在,這些侍衛算來算去,都是公子的人,死一個,便少了一份實力……柳如風心中掙紮,一時間僵立當場。


    節夫人冷笑著看著幾步外的柳如風,竟也沒有發難。


    雖然節夫人明知道若是柳如風暴起發難,就憑麵前的四名侍衛,就算總管天行在身側,也難保證不會受傷,但節夫人亦深知,就憑著自己是南宮天幕的母親,這個身份,就算自己親自拿刀要殺了麵前這個男人,他雖絕不會乖乖束手待死,但亦絕不會傷到自己。


    節夫人悠然地掃眼一望身側,床上的南宮天幕依然安靜,似乎真的熟睡著。


    房間中一時沉默了下來。八名侍衛額上滲出了密密的汗珠——明顯不是對手的感覺夾雜著對死亡的恐懼,與對柳如風武功的疑惑,長時間的緊張、戒備,在這沉默的氣氛中更顯壓抑!


    或許是自己應該遵從節夫人的命令?公子如今已然清醒,這院子裏的人,亦都在公子的控製之下!即使自己不在公子身邊,公子亦不會有什麽危險!再者,若是公子要尋自己,就憑公子的武功,想來亦是易如反掌吧……


    柳如風低嘆一聲,眼神複雜地看了看依然靜靜‘熟睡’的南宮天幕一眼,全身氣機一儉,雙膝落地,俯身叩拜,道:“屬下失禮,頂撞了節夫人,願領責罰!”


    四周的八名侍衛偷偷地齊鬆一口氣,雖是八人圍困,但自柳如風身上散出的壓力,仍令他們大感吃力——直至此時,柳如風收了氣機,俯身下拜。八名侍衛繃緊的神經終於放鬆了下來。


    “早如此不便就好?”節夫人冷嘲一聲,又道:“那麽……”


    話未說完,一股冷風吹來,一道黑影自屋外閃入房中,屋外的六人措手不及,紛紛大喝著,欲衝進房來。


    絕劍弄風30


    節夫人話未說完,一股冷風吹來,一道黑影自屋外閃入房中,屋外的六人措手不及,紛紛大喝著,欲衝進房來。


    黑影落下地來,站在柳如風身旁,全然不管身後的十名侍衛。


    柳如風側頭一看,卻是夜七。


    柳如風皺緊了眉,道:“你怎的來了?”


    節夫人看著一身黑衣的夜七,臉上毫無意外的表情,揮揮手,令房內房外撲上去的侍衛退下,眼角一掃床上依然全無動靜的南宮天幕,皺了皺眉。


    夜七也沒有看柳如風,隻是向著節夫人欠了欠身,行了一禮,說道:“影衛夜七見過節夫人。”


    節夫人臉色一整,在床坐了下來,道:“你就是幕兒的影衛?你叫夜七?”


    夜七答道:“是。”


    節夫人臉色一冷,道:“你既是幕兒的影衛,見了我,便是這樣的禮數?”


    夜七麵色不動,冷冷地道:“夜七雖領了影殿殿主的命令,保護四公子南宮天幕的安全,卻並未被指派給四公子名下!節夫人也並非是夜七的主人!”


    節夫人一窒,怒道:“既如此,你現身出來做什?”


    夜七眼神冷凝,滿含殺機地看了一眼床邊的水蓮,對節夫人道:“刑罰百鞭,囚禁三日,調主宮聽令!節夫人不過便是要逼夜七現身麽?”


    節夫人一梗,身為絕穀穀主的第三夫人,第四公子南宮天幕的母親,卓消宮的實際撐控者,她什麽時候被人如此肆無忌憚地頂撞過?一時之間,竟是說不出話來。


    柳如風聽得夜七口氣,想到節夫人總也是公子娘親,皺了眉,低喝一聲:“夜七!”


    夜七轉過臉來,臉色略緩,眼神柔和,道:“若當時讓我殺了她,你何來此時難堪?一百鞭?哼!我看,節夫人分明便是想要你的命!”


    床邊的水蓮臉色一變,低了頭,拿眼看向節夫人。


    柳如風嘆了口氣,道:“我的確有失職之過,以至節夫人派給公子的侍女慘死,按規矩,百鞭之刑節夫人並未為難於我……”


    夜七臉上寫滿了不信,懷疑看向節夫人。


    節夫人終是呼出了這口氣來,惱怒地道:“夜七!你既不算我卓消宮的人,便管不得我卓消宮的事!天行!帶柳如風去主宮!”


    “是。”總管天行應聲移步向前,往夜七、柳如風走來。


    夜七跨前一步,擋在柳如風身前,大喝一聲:“慢!”


    總管天行停住了腳步,回頭望向節夫人。


    節夫人粉麵帶怒,看著夜七,道:“怎麽?你還有話要說?是誰給你的膽子?竟敢致疑我的命令了?”


    夜七冷冷地看著節夫人,道:“影衛隻認一主,節夫人並非夜七的主人。隻是夜七如今負責四公子安全,節夫人調走四公子貼身侍衛,夜七卻是想問,這是為何?”


    “你竟還有臉皮來問我為何?你、你們……”節夫人怒極,深吸了口氣,轉過眼看著柳如風,道:“你個人的私事,我也並無意多管,但我絕不容許幕兒身邊發生……這樣的事!”


    柳如風低了頭,隻感到房內幾人冷嘲的眼光齊齊she在身上。


    卻聽節夫人又轉向夜七,喝道:“至於你!我雖然管不到你,但你若敢帶壞了幕兒,就別怪我去穀主麵前要了你的命!”


    “還不帶柳如風去!”節夫人說完,轉向總管天行說道,眼見夜七全然不將自己放在眼裏,又道:“不必再分三日,百鞭之刑今日行完!”


    總管天行應了一聲,慢慢地一步步走了過來。


    “節夫人這是分明要處死他了?”夜七冷笑,右手在腰間一摸,原來他腰間那條黑色的斑紋腰帶竟是一柄皮鞭!


    房內房外十四名侍衛緊張地拔出了刀劍,齊齊指著柳如風身前的夜七。


    柳如風一驚,抬起頭來,正欲伸手攔住夜七,卻見床上的南宮天幕不知什麽時候轉過了身來,閉著眼,在枕上微微地蹭了蹭,正是搖頭的動作。


    節夫人眼角的餘光一直緊盯著南宮天幕,見南宮天幕閉著眼,在枕上蹭了蹭,卻再沒了動靜。


    總管天行腳步一頓。


    夜七眼睛一亮,看也不看身旁四周圍攏的八名侍衛,手腕一抖,黑色皮鞭忽然揚起,“啪”地一聲脆響,夜七麵前兩名侍衛一聲慘叫,持刀的手已被皮鞭抽出一條紅腫的痕跡。


    夜七手腕再抖,那皮鞭淩空一彈,有如一條黑色的巨莽,直奔總管天行麵門而去。


    總管天行一驚,腳下橫跨一步,斜身讓過來勢洶洶的黑色皮鞭,五指成抓,探手抓向鞭身。


    房內八名侍衛揮刀向著夜七當頭砍下。


    夜七便如未看見那八名侍衛一般,隻是緊盯著總管天行,足尖一點,躍上半空,身如鵬鳥,越過麵前四名侍衛的頭頂,手中長鞭如靈蛇急舞,拔高半截。恰恰閃過天行的手,在空中打了個響音,直撲總管天行頭頂而去。


    總管天行錯身避過,手指不依不饒,揚臂急向鞭身抓下。


    夜七落下地來,足尖支地,身形一晃,長鞭有如靈蛇,回縮讓過,猛地探頭,鞭頭一揚,點向總管天行的麵門。


    總管天行側步上前,間或之間,閃過鞭稍,不理被那鞭風帶起的長髮,急步貼近了夜七,手掌一翻,呼地一聲,當胸一掌擊去。


    八名侍衛反身合圍,舉刀砍向夜七。


    夜七冷哼一聲,長鞭一抖,鞭身回縮,繞著身後一圈,逼退了八名侍衛,左掌一迎——“碰”地一聲悶響,雙掌擊實。總管天行略退一步,夜七卻臉色大變,連退三步,方穩住了身形。


    總管天行冷冷一笑,便又要上前,卻聽床邊節夫人柔聲說道:“幕兒,你醒了?”


    床上的南宮天幕正順著節夫人的手扶著,半坐了起來,皺著眉,揉著眼,聲音含糊而微慍,還未看清麵前的人,便嘟噥著說道:“好吵!蘭兒,你在做什麽?”


    總管天行一怔,停住了腳步,轉頭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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