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官下意識往旁邊瞥一眼,無是非跟著他的視線望去,忽見陰影裏坐著一名身穿白袍的男子,對方氣息隱藏得很好,幾乎與周圍環境融為一體,以至於剛進門時無是非都沒發現對方。


    隻是怎麽覺得此人越看越眼熟,尤其他身上這件衣服……


    無是非下意識掃了他的腳一眼,看清靴子上的金絲蘭草,便突然明白過來——這不是前不久剛見過的九皋家的弟子麽?


    此男子正是那兩人中的“師兄”,之前百裏鳴岐想殺自己,被他攔下,沒想到這麽快又見麵了。


    今日再見麵,無是非突然發現九皋家這群人還真是騷包得要命,以手段強硬著稱於世,製服卻做得這麽風騷。


    “師兄”正端著一杯茶,用杯蓋壓了壓浮沫,輕輕啜飲,仿佛一點也沒察覺到堂前劍拔弩張的氣氛。他氣定神閑的樣子給了衙官極大鼓舞,也慢慢冷靜下來。


    “你們以為這是什麽地方,說闖就闖。還不退下,府衙公堂豈容你等流氓宵小撒野。”


    無是非早就料到會有這樣一段對話,他腳下未停,繼續向前走了幾大步。衙官大驚,朝兩邊的衛兵揮手:“攔住他!”


    無是非看著一群圍上來的青皮微微斂了神色,他握住紅纓槍朝他們狠狠一掃,逼得幾個人無一敢上前。


    無是非餘光裏注視著仍在喝茶的“師兄”,笑著說道:“新官上任三把火啊,沒想到官老爺你走馬上任還不到一個月,第一把火就燒到了地龍灣頭上。當然,你是官,咱們是民,官老爺燒火,平民百姓也隻有擁護的份。”


    說到這裏,無是非突然提高聲音:“但是咱們的擁護也不是沒條件的,你今天令府衙的人踏進了地龍灣的地界兒,抓了我的人,壞了規矩,咱就得把道理掰扯掰扯了,是誰給你的膽子這麽辦事?!”


    他說到最後完全露出一副刁民嘴臉,把衙官嚇得不輕,無是非盯著他笑:“官老爺,咱平民百姓活著也為一張臉,你給咱們麵子,咱們才會給你麵子。我今天隻問一句話,人,你是放還是不放?”


    衙官不知是緊張還是害怕,鬍子抖得厲害:“混帳!我們抓的是殺人犯,殺人者就該受到法律的製裁,公堂之上容不得你胡言亂語。來人,給我轟出去!”


    無是非看著還在猶豫要不要向他衝過來的大兵冷笑一聲:“冥頑不靈……兄弟們,給我把府衙砸了!一條凳子腿兒都別給他們留!”


    無是非話音剛落,身後就有人一腳踢翻一張桌子,桌上的瓷器茶壺、茶杯摔了一地。眾人本來心裏就憋著一口氣,現在見衙官如此高高在上不把他們當回事,心中火氣更旺,打砸起來下得都是狠手。


    府衙的大兵倒想阻止,但是他們攏共七八個人,無是非卻帶來二三十個不要命的流氓,發起瘋來猶如颱風過境,還沒交手,對麵就輸了氣勢。這些人試探幾次,最終隻護在衙官身邊,不敢上前。


    一時間劈裏啪啦的打砸聲不絕於耳,衙官氣得直罵人——不過讀書人的罵人也就那樣兒,在他們聽來不痛不癢。


    這時無是非卻突然動了,一甩手長qiang刺出去,穩穩抓著槍柄,他笑得陰森森:“看來你就是那個給衙官膽量的人。”


    他的槍尖指著一個人,堪堪卡在那人下巴上。對方正是之前坐在一旁喝茶的“師兄”。無是非從發現他之後就一直盯著他,這裏的其他人自己這幫兄弟解決得了,唯獨這位大少爺,他得盯緊了。


    無是非心裏明白,今天能有這齣,肯定是“師兄”對衙官做了不該做的許諾,不管今後如何,今天的事世家是準備插手了。


    “師兄”被無是非用槍指著,一點表情都沒有,隻用那雙鳳眼冷漠地看著他,根本不像在看一個活人。適才出槍的動作擊發了周圍的氣流,掃過他的衣袍,雲紋素錦,與髮絲一同向後飄起。


    仙兒,同時也顯得他越發冷漠無情。


    這個人還是跟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一樣,眼神也還是這樣叫人不爽。


    “又是你?”


    無是非意外地挑挑眉——他竟然還記得自己?


    “本以為隻是個騙子,沒想到是個地痞。”


    無是非緊緊盯著他,針鋒相對:“我也沒想到,本以為你是個少爺,卻原來是個城管?”


    他說完這句話,對方突然閃身,身形竟在原地消失不見。


    無是非見過這招,他動作非常快,靠肉眼很難捕捉,無是非全靠平時打架的直覺,下意識仰頭一躲,淩厲的拳風立刻擦著他的臉刮過去,無是非順勢向後空翻,穩穩落在地上。


    剛一交手,無是非就知道自己不是“師兄”的對手,心裏卻想,如果這樣,那就更得擋住他。這裏其他人身手還不如自己,讓這位“師兄”過去了,地龍灣的人可占不到便宜。


    “師兄”看起來並不想與無是非糾纏,放棄他轉而向旁邊一人出手,他隻朝著某個正在砸東西的人張開手,那人便被吸了過去,他根本沒有碰到那個人,手在空中輕輕一捏,那個人竟然慘叫起來,手裏的武器也握不住。


    無是非看得清清楚楚,被抓的人的手腕上裹著一道清光,此時手骨已經有些變形了。無是非迅速衝過去,朝他刺出槍,沒紮著這位大少爺,卻砸在他手背上:“你的對手是我,往哪兒看呢?”


    “師兄”瞥了一眼無是非,下一秒又消失在原地,無是非頓時感覺腹部被重重地砸了一拳,他痛得幾乎蜷縮起來。他這一下也不是被對方用拳頭實打實打的,還是那道清光……對方根本沒碰到他,他就被打到了。


    “師兄”無心戀戰,轉身就走,他突然向上舉起手,手掌裏數道清光像樹枝一樣散開,紛紛沖向旁邊的人,無是非急忙喊道:“大家散開!”


    他突然撲過去將他撞開,“師兄”手中的清光如水彈一般散出去,打得到處都是。無是非一把抓起紅纓槍,鋒利的槍刃從“師兄”耳邊穿過,抵在他頸側。


    “師兄”麵無表情地側過頭,無是非正用一隻手捂著腹部,另一隻手緊緊握著武器,他的表情有些扭曲:“我不是說過麽,你的對手是我。”


    “為何?”


    無是非不知道他問的什麽,盯著他說道:“這是我們地龍灣跟府衙的恩怨,外地人,不插手為妙!”


    無是非說完這些話,把槍頭從他脖子底下移開,一雙桃花眼帶鉤似的盯著他,要把他的臉盯出個窟窿。


    無是非說了半天,那位大少爺卻連點反應都沒有,他看著無是非皺起眉頭:“為何手下留情?”


    第10章 修真者與普通人的差別


    無是非愣了一下,隨即嗤笑:“手下留情?大少爺,這不叫手下留情,這叫讓招。第一次見麵時你放過我一次,今天我便讓你三招。”


    “這也是陰山鎮的規矩?”


    “這是老子的規矩!”


    無是非說完猛地拔起槍,對準了“師兄”的眼睛紮過去:“三招已過!受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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