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他眼中的疑問,顧雲紫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是真的,在哥哥十歲那年,生了一場大病,藥石無靈,最後是天師張角救了哥哥,從此哥哥就跟從張天師修習道術,做了俗家弟子。就是那時張天師親口說的。”


    一下子得到太多匪夷所思的消息,顏淵一時有些無法承受。


    “雲景今年多少歲了?”


    “二十歲。”


    二十歲,也就是還有十年壽命,顏淵一時有點同情顧雲景,但也隻是一點而已。


    “為什麽告訴我這些?”看著麵前的美貌少女,顏淵覺得這少女告訴自己這些秘密定是有原因的。


    “近幾日哥哥總提起你,似是和你很是投緣,以前我從未見過他這樣。哥哥沒有朋友,一個人時又總喜歡胡思亂想,我希望他開心一點,畢竟……”


    接下來的話顧雲紫沒有往下說,但兩人都明白是什麽意思。顧雲紫看著顏淵,兩人四目相對,似是想用眼神告訴對方什麽,又像是想從對方眼中獲得什麽。”


    正在兩人大眼瞪小眼時,外麵進來一個人,還未踏進門,聲音先傳了進來,“你們兩個在做什麽,比誰的眼睛比較大嗎?依我看,還是雲紫的眼睛明亮有神,水靈剔透。”


    兩人轉過頭看著從外麵走進來的顧雲景,顧雲景看見顧雲紫微笑的眼睛,眼神中似是含著那麽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笑得讓人頭皮發麻。轉頭看顏淵,則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一時摸不著頭腦,隻好亂猜,至於他猜到了什麽,沒有人知道。


    “哥哥,你終於回來了,顏大哥等你很久了。”顧雲紫拉著顧雲景的手臂把他按在椅子上,正坐在顏淵對麵。


    “抱歉,顏兄,讓你久等了。”


    “你去了哪裏?”顏淵深邃幽黑的眼睛掃了掃顧雲景周身。


    “我去看一位朋友,她的情人病逝了。”顧雲景把摺扇慢慢打開復又合上,皺起好看的眉毛,眉目含愁,“她是一位青樓女子,叫靈珊。”


    回想起靈珊站在情人的墓前,眼中的悲傷,染得自己心頭難過。


    “顧公子,你可知道世上什麽聲音最可怕”靈珊沐浴在陽光下,燦爛的陽光照得粉衫的女子幾乎透明。看著顧雲景,卻似透過他望向遙遠的天際,時空的虛點上,聲音飄渺,似是揉盡了嘆息。


    顧雲景看著她,隻覺得她好似脫離了世間,要隱到陽光那耀眼的光芒中去。顧雲景沒有回答她,她也不需要回答,似乎在自問自答般接道:“這世上最可怕的聲音便是魂斷的聲音,當你看見最後一絲光從愛人的眼中消失的時候,你便會聽見靈魂抽離的聲音,那是一切的終結,是最為可怕的。”


    第7章 7


    聽著顧雲景的轉述,三人一時無言,各自陷入沉思中。隻不過每個人想到都不同。顏淵想到江流,若是江流已魂飛魄散…,顏淵不敢再想下去,隻是想到這種可能就覺得胸口發悶,難以排解的鬱痛。


    顧雲景情緒有些失落,看著他這幅樣子,顏淵有些擔憂。


    “雲景,不要胡思亂想了。近日從嶺柏來了一個戲班,明天我陪你去聽戲。”


    “聽戲,”顧雲景眼睛轉了轉,點點頭,“好。”


    “我也要去,多一個人多一份熱鬧。” 顧雲紫看著顏淵,閃亮的眼睛一眨一眨,似乎在等對方答應。


    顏淵也笑了笑:“再好不過。”


    其實顏淵不喜歡聽戲,那些人的臉畫得五彩斑斕,招魂兒一般的聲音拖得很長,讓人頭疼。但是昔日江流比較有興趣,還硬拉著顏淵作陪。


    按照江流的說法,這叫美妙的藝術,你不懂。招來顏淵一個白眼,顏淵心想:就你這幅三分無賴、三分風流、三分可惡,一分上神風度的傢夥會懂藝術,螞蟻都可以駝得動大象了。


    次日清晨


    顏淵很早便來了,卻是沒有進府,隻是差小廝進去通傳。不一會兒,顧雲景就出來了,穿著一身淡紫色外衫,黑髮散在身側,沒有束冠,隻在發尾綁了一節白色緞帶,右手照例拿著一把紙扇,緩緩向顏淵走來。步伐間宛若行雲流水般恬淡自然,自有一種說不出的風流意味。


    看到顧雲景向自己走過來,顏淵感覺心下一震,剛才那感覺,太像了,除了衣服顏色,其他都太像了。緩緩呼吸,收斂心神,收回那一絲綺念,這時顧雲景已經來到車前,顏淵伸出一手,握住他略顯偏瘦的手腕,一用力,將他拉了上來。


    坐進車廂,顧雲景摸了摸手下軟柔的坐墊,向顏淵投以讚許的眼神。顏淵笑了笑,看了看車外,“雲紫呢,怎麽還沒出來?”


    “這就是女人的天性,身為優雅的男子,我們隻能等。”顧雲景靠著車廂,愜意的發出一聲嘆息。


    “哥哥你又說我壞話,什麽女人的天性,還優雅男子,我看你是有牙男子吧。”清脆嗓音傳來,顧雲紫撩開車簾,探身進來,坐在顧雲景身邊。


    顏淵看著對麵的兩人,覺得自己無聊的生活以後要開始改觀了,有了這兩個玩物,肯定會很有趣。


    麵對妹妹的不滿,顧雲景用扇子擋住臉右側,對著顏淵無聲的說了幾個字,由口型判斷,似乎是:千萬不要和女人爭吵,說著眼神向右瞄了瞄顧雲紫。顧雲紫整理自己的衣衫,沒有發現顧雲景的動作。


    顏淵想笑,卻看見顧雲紫已坐好,正看著自己,一時又忍回去了,差點忍出內傷來。而始作俑者卻一臉雲淡風輕,似乎和他一概無關,他什麽也沒幹。


    顧雲紫看了看顏淵,又看了看身旁的顧雲景,又看了看顏淵,再轉頭看顧雲景,兩隻眼睛狐疑的盯著一臉淡然顧雲景,聲音中暗含威脅:“哥哥,你做了什麽壞事?”


    “我怎麽會做壞事,本人正直無比,壞事這兩個字與本人相距十萬八千裏。” 顧雲景一臉正然的說道,誠懇無比的語氣可以矇騙過很多人,但是……


    “哥哥,不要裝了,壞事這兩字就是為你造的,雖然不知道你做了什麽,但肯定不是好事,要不然顏大哥怎麽會一臉要笑不笑的樣子?”


    顏淵感覺有些頭痛,這兩兄妹吵嘴卻把自己拽了進去。


    一路吵吵鬧鬧,馬車出發了,行駛在平坦的街道。車外的風吹進來,帶著不知名的花香,春天的味道漸漸瀰漫在空氣中,分外舒慡。


    過了一會兒,顏淵從座位下拿出一套古樸的茶具,開始煮茶。車廂內有個小木桌,茶具就擺在上麵。顧雲景雖喜歡喝茶,卻不懂茶道,顧雲紫也一樣,兩人看著顏淵來回擺動,很是新奇。


    顏淵之所以深喑茶道,是江流影響的,有時日裏沒事,江流便拿出茶具,擺在柳樹下的石桌上煮茶。江流說,煮茶是修身養性的,能讓內心平靜。當時顏淵不懂,見得多了,也就記下了。江流消失後,顏淵也經常煮茶,可樹下卻再也沒有了喝茶的人。


    顏淵不喜歡茶的味道,苦澀,江流卻很是喜歡。在顏淵看來,不過是一些樹葉糙葉,將熱水倒進去而已,實在沒什麽可喝之處。可是在煮茶的過程中確實可以讓自己心靜下來,所以也就經常做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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