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迎春的安排很是滿意,叫下人送趙平安和他娘去收拾好的屋子,我也回了自己的屋裏。


    伊平不在屋裏,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喜春打來熱水後,我美美地洗了個澡,換了套舒適的衣服,身上蓋了張小毛毯,懶洋洋地躺在躺椅上邊吃東西邊想事情,正想得入神,公孫文竟然來了。


    公孫文見我像個大爺似的舒舒服服地躺在躺椅上,迎春還在一旁伺候著,不由得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毫不客氣地坐到我旁邊的椅子上,說:“你倒是舒服,我都快累斷腿了。”


    我睜開朦朧的雙眼,不解地問:“你都回京了,還有什麽好忙的?”


    公孫文馬上嗤笑一聲,說:“你說陛下能讓我閑下來?還有你,我叫你鬧,你倒好,一把火燒了錦繡殿,氣得陛下身體不適,今日祭祀都進行不了,推到明日去了。今日把我叫進宮,在殿上罵了我整整半個時辰,要不是陛下累了,還得罵到晚膳去。”


    我吃了一驚,連忙坐直身子,問:“陛下怎麽知道這些主意是你給我出的?”


    公孫文白了我一眼,說:“這天下沒有陛下不知道的事情,除非他不想知道。”


    我想想也是,鄭顯的暗衛這麽多,現在我的身邊就有好幾個,我的一舉一動,就連打個噴嚏他都能知道。


    我低下頭想了想,說:“這下恐怕善不了後了。”


    公孫文輕哼了一聲,說:“你說對了。陛下是最吃不得虧的人,你敢算計他,恐怕你得吃不了兜著走。”


    我連忙抬起頭,一把拉著公孫文的手,說:“這主意不是你給我出的嗎?你說隻要我鬧騰起來,陛下受不了了,就會放我走。如今出了事,你可得給我想辦法怎麽脫身。”


    公孫文被我這個舉動嚇了一跳,如果是別人早就被他不知道甩到哪裏去了,他吞了一口口水,扯了扯手,發現扯不回來,輕咳了一聲,強裝鎮定地說:“反正事情已做了,想補救已是不可能,且看著吧,君心難測,隻能見步行步了。”


    我鬆開公孫文的手,頹廢地癱到躺椅上,有些喪氣地說:“其實那一把火我也不是非放不可,可是當我看到那對狗男女玩得正歡,我就不想讓他們好過,所以才放了那把火嚇唬他們的。誰知道那火越燒越旺,滅都滅不了,最後才釀成大禍的。這下我可怎麽辦啊?我已經被禁足了,陛下會不會一輩子都不讓我出去?”


    公孫文聽了,騰地紅了臉,結巴地說:“你,你怎能去看別人,別人苟合?”


    我沒好氣地說:“不是我想看的,我隻是想去找明珠麻煩,給她點顏色瞧瞧,讓她以後不要再來煩我,誰知道她玩得這麽開,竟然和自己弟弟滾床單,真是傷風敗俗啊。”


    我邊說邊嘖嘖幾聲,那嫌棄的表情像是踩到狗屎。


    公孫文是個讀書人,自小受的教育是非禮勿視,非禮勿聽,他雖然叛逆,但一身讀書人的傲骨還是有的,聽我說得這麽直白,臉一下紅透了,有些氣喘地說:“你一個姑娘家,這些話以後不要再說了,讓人聽了,隻會覺得你沒教養,以後想找個好夫君就難了。”


    我扭頭看了迎春一眼,當她聽到“一個姑娘家”的時候,臉上竟然沒有多大的反應,這丫頭估計早就知道我是個女子了。


    我幽幽地說:“我倒是不太在意能不能找個好夫君,我隻擔心陛下會囚禁我一輩子。”


    公孫文神色一頓,說:“不讓你到處亂跑也是為了你好,聽說你今日去了渭河邊,還把破廟給拆了,要不是杜將軍及時趕到,你怕且要大開殺戒,讓渭河邊上血流成河了。”


    我這下著實驚到了,大聲說:“我這才剛回來了,你為什麽這麽快就得到消息了?”


    公孫文瞥了我一眼,說:“方才來將軍府的時候,剛好遇上杜將軍押著犯人去長安府衙,杜將軍告訴我的。”


    我一副了然的樣子,說:“怪不得,嚇了我一跳,我還以為你也安排了暗衛在我身邊。”


    公孫文聽了,神色有些不自然。


    我接著又說:“那破廟被我拆了,那一大塊空地被我看上了,你說這事我該找誰?”


    公孫文認真想了想,說:“這塊地的歸屬問題,李大人應該比較清楚。”


    李晉?


    我還沒說話,公孫文又問:“你要這塊地來做什麽?”


    我說:“開醫館,開善堂。”


    要不是我表情太過認真,公孫文肯定覺得我在開玩笑。


    他皺了皺眉,說:“開善堂?在那種地方開善堂,你確定你的腦子沒燒壞?”


    我白了公孫文一眼,說:“你的腦子才燒壞了,我不但要開善堂,我還要開學堂。渭河邊上的窮苦人家多,小孩根本上不起學,這些小孩沒有知識、文化,就會淪為和他們父輩一樣,幹著最苦最累的工作都掙不來一口飯吃,最後去偷,去搶,去殺人,如果不改變他們,就會一直這樣惡性循環下去。”


    公孫文就像是第一次認識我一樣,他覺得身上像是會發光,莫名就感染了他,讓他這個冷淡又清高的人,突然就很想去做好事,感化這天下的惡人。


    正當他想得入神的時候,外門突然傳來通報:“將軍到。”


    趙震遠來了?


    我和公孫文連忙站了起來。


    趙震遠在家躺了兩天後,身體就恢複得差不多了。長年練武的人,身子本來就沒有那麽嬌貴,可是為了不想見客,不想應付那些無聊的人,隻好緊閉院門,繼續裝病,對外宣稱就是病得不輕,一副快要死了的樣子。


    可是今日公孫文突然到訪,雖然沒有說拜訪他的,但他的官職比公孫文低,就算是病得動不了,也得抬著來見,所以趙震遠這才迫不得已趕著來拜見公孫文。


    趙震遠的身上穿著一套藏青色的棉衣長衫,外套一件黑色皮毛短襖,腳上穿的是伊平給他做的厚棉鞋,整個人看起來普通又柔和,根本不像是一個殺戮四方的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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