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顯沒有說話。


    沒說話就表示默認了。


    我連忙走出去,叫伊平和迎春端來飯菜擺到正屋的飯桌上。


    鄭顯打完人後的臉色更差了。


    我走過去扶著鄭顯走到飯桌前,親自給他裝了一碗雞湯,還貼心地吹了吹,說:“好了,應該不燙了,先喝口湯吧。”


    鄭顯似乎很不舒服,一直皺著眉,但還是乖乖拿起湯勺,慢慢舀著湯喝。


    我看著鄭顯無法舒展的眉心,低聲問:“是不是頭痛?我學過頭部按摩,要不我幫你按按?”


    鄭顯抬起頭看著我,似乎在猶豫,最後還是“嗯”了一聲,答應了。


    我確實是學過穴位按摩,這是每一個中醫醫生必修的科目。


    我走過去,輕輕揉了揉鄭顯兩邊的太陽穴,說:“如果力道大了,你要和我說。”


    鄭顯還是輕輕地“嗯”了一聲。


    我順道把鄭顯發髻拆了,我拆發髻的時候,鄭顯身體明顯僵硬了一下,但很快就便複了自然,就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


    鄭顯生性多疑,平常人不容易近他的身。他允許我幫他按摩頭部,估計內心也掙紮了許久,最後還是同意,我知道他這不是信任我,而是相信自己,就算我要對他不利,他也有足夠的能力讓我生不如死。


    我冰涼的指尖輕輕劃過鄭顯的頭皮,我能明顯感到他全身一震。


    我按摩的手法並不賴,我找到穴位輕輕地按捏起來,輕聲說:“不要緊張,放鬆,人越緊張,神經就繃得越緊,頭就會越痛。”


    鄭顯輕輕地嗯了一聲,湯也不喝了,身板挺得直直的任由我按捏。


    衛一本來在一旁緊張地盯著,後來他看到鄭顯的表情越來越放鬆,眉頭也慢慢舒展,這才鬆了一口氣。


    我按大約十來分鍾,鄭慢慢睜開了眼睛,長長舒了一口氣,說:“朕許久沒有如此輕鬆過了。”


    我笑著說:“我不但會頭部按摩,還會穴位按摩,如果你有空了,可以來找我,我好好幫你按一下。按完後,身心就舒暢了。”


    鄭顯滿意地點了點頭。


    又按了一會,鄭顯已感到舒服多了,腦袋不再脹痛,全身緊繃的神經也得到了舒緩,我這才停下來。


    我這一停,衛一立馬從袖子裏掏出一把小梳子,走到鄭顯身後熟練地幫他把頭發紮好。


    我看著衛一就像個貼身丫鬟一樣盡心盡力地伺候著鄭顯,心中不由得無限感慨。


    衛一武功高強,又是宮中大總管,誰都得給他三分薄麵,可是他在鄭顯麵前卻隻是個奴才,鄭顯讓他向左,他不敢向右,就算讓他抹脖子,他也會二話不說立馬就抹,忠誠得就像是鄭顯的影子。


    鄭顯明麵上縱容我,實際上隻是為他自己而已。他這麽自私的一個人,對他沒有利益關係的人,很容易被放棄了。


    這是我好不容易摸爬滾打得出來的經驗。


    如今我已切斷了與他的氣運,他自己肯定也有察覺,要不然今日不會上演這一出棒打不孝子的戲碼了。


    擺明了是打給我看有,如果我再是這麽不聽話,下一個該收拾的就是我了。


    可是我不在乎,除了我強大的氣運可以為我保命外,鄭衍的能力還不足讓他牢牢掌握整個朝政。他們需要我的氣運為鄭衍開掛,把我殺了,對他們來說百害而無一利。


    今日痛打公孫文,隻不過是想給我一個警醒而已,讓我緊記自己的身份,多做事,少說話,至少可以讓我活得快活一些。


    我隻是有點倔,又不是傻子,鄭顯的意圖這麽明顯我怎麽會看不出來?


    他既然要我聽話,那我乖乖聽話便是,這又不是什麽難事。既然聽話能換來我想要的東西,又何樂而不為呢?


    我看鄭顯麵前的雞湯冷了,連忙又給他重新裝了一碗。


    鄭顯見我很上道,滿意地端起雞湯喝了起來。


    雞湯喝完了,胃暖和了,整個人都舒暢不少。


    鄭顯黑沉的臉明顯多了一些笑容,他對我說:“阿蠻今日嚇壞了吧?”


    我搖搖頭,說:“是我不對,我不該頂撞陛下。”


    我服軟了,鄭顯的態度明顯改觀了不少,他歎了一口氣,說:“長廣是朕的左右臂,他為人父雖有不妥,但為人臣,卻是極好的。長年鎮守關外,任勞任怨,有幾次差點連命都丟了,依然死守營地,絕不後退,這樣的臣子實屬難得。朕希望你明白,朕對他的好並非憑空臆想的,所有的榮光都是他用命換來的,阿蠻可曾明白?”


    我連忙點頭,說:“我當然明白,他對你來說是個好臣子,但對我來說,卻是個極壞的父親。不是我不認他,而是他早就不認我們了,這段親情在桂蘭亭害死我外祖母的那一刻開始就斷了,我也希望陛下明白這一點。”


    鄭顯......


    鄭顯見說服不了我,歎了口氣,說:“朕答應了做伊平的認親見證人,斷然不會食言,待朕讓欽天監擇好吉日,便叫杜家廣發喜帖,將這門認親宴辦了。如今長廣不在京,這門認親始終有些名不正言不順,朕倒不是怕長廣回京後找朕麻煩,而是認親宴上沒有父兄喝過伊平的敬酒,這禮就成不了。”


    竟然有這麽奇特的禮規,不是隻要雙方同意便可以了嗎?居然還要搞到這麽複雜。


    我想了想,說:“這倒容易,韋昌會容,讓他假扮伊平的父親就可以了。”


    鄭顯沒想到這事被我三言兩語就解決了。


    他以為在禮儀、禮規的壓製下,我會死了認親這條心,可是我寧願讓別人假扮伊平的交親也不願放棄這門認親,可見我是恨極了趙震遠。


    鄭顯沒辦法,隻好說:“既然你已打定了主意,那就這樣辦吧。”


    我真心實意地行了個禮,說:“謝謝。”


    鄭顯揮揮手,說:“安康是何人?你傳他進來,朕有話要問。”


    我這時才明白鄭顯來這裏的目的,原來是為了安康而來的。


    想來鄭衍已和鄭顯講了安康和周敏相似之事,要不然鄭顯不會這麽迫不及待地跑到這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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