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平最會做的菜是豆腐。


    煎的、炸的、煮的、燜的,一種豆腐能變出幾十種做法。


    今天她做的是一道蟹黃豆腐。膳食司送來了一筐螃蟹,這個時節的螃蟹膏黃體肥,鮮香可口,伊平當即想到用來做豆腐。


    這道真材實料的蟹黃豆腐,有豆子的清香,又有蟹肉的甘甜,鮮香嫩滑,還有一點微辣,吃得我停不下來。


    我往嘴裏塞了一大調羹蟹黃豆腐,燙得我連忙張嘴噴氣。


    公孫文嫌棄地說:“粗魯,不堪入目。”


    我好不容易把豆腐吞了下去,吐了吐燙紅的舌頭,說:“我吃飯就這個樣,你看不慣可以回家去吃。”


    伊平看我們兩個又要吵起來,連忙對公孫文說:“公孫大人,這豌豆嫩葉清香可口,味道不錯,你嚐嚐。”


    公孫文白了我一眼,說:“我吃的是趙三小姐做的飯菜,與你何幹?”


    “你!”我正想暴走,這時鄭衍竟然從門外走了進來!


    看到鄭衍,所有人都站了起來行禮。


    鄭衍看到桌子上的飯菜兩眼放光,大步地走了過來,連免禮都忘了說。


    伊平頗有眼見力地又跑去拿多一副碗筷過來遞給鄭衍


    鄭衍拿著碗筷毫不客氣地坐了下來,大口大口地吃了幾口飯菜,才說:“餓死孤了。”


    鄭衍沒喊大家坐下,大家都不敢坐下。


    伊平怕飯菜不夠,悄悄地溜去廚房,準備炒多幾個菜。


    我和公孫文站著,一邊狂吞口水一邊看著鄭衍大快朵頤。


    鄭衍吃了一碗飯後,摸了摸肚子,覺得自己又活過來了。


    這才發現我和公孫文還站著,連忙說:“老師和阿蠻快坐,不用客氣。”


    我和公孫文這才坐了起來,端起飯碗吃了起來。


    公孫文吃了一會,還是忍不住問:“太子殿下,陛下病情如何?”


    鄭衍的神情一暗,說:“不容樂觀。”


    公孫文聽了默默放下飯碗,盯著鄭衍問:“是何原因?”


    鄭衍的眼神變得幽暗,神色一冷,說:“昨晚父皇去了冷宮見柳妃,回來就開始吐血,然後發起了高熱。半夜傳召了所有太醫進殿,孫太醫說是毒發引起的。可父皇身上的毒一直壓製得很好,為何會突然毒發,孫太醫估計父皇肯定是接觸到不該接觸的東西了。”


    我聽得也不由得停止吃食。


    鄭顯上次吐血的情景曆曆在目,那蒼白的臉色和詭異的紫紅色的嘴唇,讓人觸目驚心。


    公孫文的手有些顫抖,他已感到大事不妙。


    公孫文問:“陛下可是懷疑柳妃所為?”


    鄭衍搖搖頭,說:“父皇沒說。隻是父皇下達了一道又一道密旨,並從今日起,全城戒嚴,並實行宵禁,關閉西、北、南城門,隻開東門,並且隻出不進。”


    公孫文聽得心沉入了穀底。


    皇城是大禺國最繁榮的都市,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四大城門極少有關閉的時候,如今竟關三留一,還隻出不進,看來滿城風雨即將來臨。


    我將飯碗裏的飯全部扒進嘴裏,用衣袖抹了一把嘴,說:“我可以去看看陛下嗎?”


    鄭衍搖了搖頭,說:“父皇謝絕見一切外人。就連皇祖母和母後來了,陛下也以怕傳染病氣,拒而不見。”


    我看著鄭衍,語氣肯定地說:“陛下肯定會見我的,帶我去見他。”


    鄭衍盯著我看了好久,皺著眉說:“我覺得你很眼熟,可總是想不起在哪見過。”


    到這個時候,鄭衍還在想這個問題。


    我沒好氣地站了起來,抬腿就往外走。


    公孫寧一把抓住我的袖子,問:“你要去何處?”


    我歎了口氣,說:“我當然要去見陛下,雖然我覺得我的醫術不怎麽樣,但也想盡上一份力。”


    公孫寧皺著眉說:“你別去,有禦醫在,不勞你費心。你如今前去,不管結果好壞,你都不會落得個好下場。”


    我當然明白公孫寧的擔心,如果我治好的鄭顯,對外肯定不能宣稱是我的功勞;萬一鄭顯死了,所有的罪名就會推到我的頭上,第一個死的肯定是我。


    我甩開公孫寧的手,正色道:“陛下三番四次救了我,我的命就是他的,他要拿去就拿去吧。”


    我說完,轉身就走。


    鄭衍和公孫寧對望了一眼,連忙起身追了上來。


    伊平這時炒好了兩個菜,正要端過來,看到我們都走了,“哎”了一聲,可我們三個都沒的搭理她。


    伊平嘟著嘴,說:“走得這麽急,你們不吃我給韋大叔吃。”


    伊平說完端到韋昌屋前,這時韋昌如鬼魅一般半邊身子隱在門邊的黑暗中,半邊身子倚在門檻上,看到伊平走了過來,連忙迎了上去。


    伊平看到突然出現的韋昌,嚇了一跳,隨即高興地說:“韋大叔,我剛炒了兩個菜,他們都走了,我尋思著給你拿去下酒。”


    韋昌接過來,笑了笑,說:“謝謝三小姐。”


    伊平拍了拍手,說:“韋大叔不用客氣。”


    伊平正想走,韋昌突然問:“三小姐可知你父親往年是何時回京述職?”


    伊平歪著腦袋想了想,說:“我不知道,我才來京城沒久,我以往都住在邕城。”


    伊平頓了頓,又說:“我二姐叫我不要管將軍府的事,所以,他什麽時候回京關我什麽事呢?”


    伊平說完,蹦蹦跳跳地跑了。


    韋昌看著手上的兩盤菜,一盤是炸花生米,一碟是辣椒炒肉片。正好,晚飯還沒吃,將就一下吧。


    韋昌把菜拿進屋裏,順勢把門一關,留下一身黑暗關在門外。


    長安殿雖說和太和殿正殿是一體,但也要走十幾分鍾才能到太和殿。


    太和殿正殿前,那些大臣早就散去,還有的不死心的,留下一些下人在正門前等候消息。


    此時正門殿前守衛更多,更森嚴,裏一層,外一層的,把正殿圍成個鐵桶一樣,就連一隻蚊子都飛不進去。


    還好我們與太子一起,那些守衛也沒有過多盤查、為難,很快放了我們進去。


    無需下人引領,鄭衍帶著我們一路走到裏屋門前。


    此時裏屋外站著十幾個禦醫,圍成一堆在不停地低聲討論著,看到太子,連忙上前行禮。


    鄭衍看了一圈,沒有看到孫太醫,不由得問:“孫太醫在何處?”


    這時一個禦醫連忙上前回話:“回太子殿下,孫太醫方才急急忙忙說要回禦醫院查資料,已走了差不多半個時辰了。”


    鄭衍皺了皺眉,問:“父皇如今情況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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