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文見我一副蠢得無可救藥的樣子,不由得翻了個白眼,說:“城南柳牆,你再仔細想想。”


    我吃驚地瞪大眼睛,卻不曾想用力過猛,扯得胸口生疼,不由自主地咳了起來,咳得臉都紅了。


    鄭顯狠狠地瞪了一眼公孫文,公孫文別過臉,裝作沒看到。


    我好不容易咳停了,喘了口氣,說:“你,你的意思是,那柳牆指的是皇宮中柳姓妃子?”


    公孫文不說話。


    鄭顯沉著聲說:“隻是剛好宮中有姓柳的妃子,朕不得不防。”


    我這下徹底震驚了。


    隻因為呂嬤嬤說的一句話,鄭顯就把人家一家都殺了。


    萬一,萬一搞錯了呢?


    我不安地看著鄭顯,說:“柳妃一家謀反,可有查清楚了?”


    鄭顯站了起來,轉過身,背著雙手一臉高深莫測的看著屋頂,過了半晌才說:“太子尚未能獨立掌政,任何對朕有威脅之事,朕都必須清除幹淨。”


    鄭顯的這一番話聽得我心肝一顫一顫的,這時我才真正明白伴君如伴虎是什麽意思了。


    這時屋裏突然安靜下來,氣氛沉悶而壓抑。


    我看著鄭顯的背影,腦袋突然閃過一些畫麵。


    在《長相依》這部電視劇裏,後宮有一個姓柳的妃子,排位不算太高,出鏡的機會也不多,但她卻是七皇子鄭邦的生母。娘家也頗為顯赫,她爹柳向元是兵部尚書,掌管天下兵馬糧草的大官,在朝廷是個舉足輕重的人物。


    想到這裏,我的心突然“怦怦怦”的亂跳得厲害。


    怕且鄭顯早就有收拾柳向元的心,隻是苦於一直找不到機會。這次呂嬤嬤借給了他一股東風,他便趁機把柳家連根拔起,永絕後患。


    那可是自己親兒子的外公外婆啊,就憑借著一句話,落得個滿門抄斬。


    這到底是個什麽樣的魔鬼,才會做得出如此狠毒的事?


    我突然覺得有點虛脫,整個人陷入一片虛無的恐懼之中。


    或是沉默得太久,鄭顯轉過身看著我,看到我的臉色有點慘白得嚇人,鄭顯歎了口氣,說:“阿蠻,跟我回宮吧,在宮中我能和你周全。”


    我從沒想過要進宮,我隻是一個簡單的人,隻想過上簡單的生活,被困在宮中過著牢籠般的生活實在非我所願。


    我搖了搖頭,說:“如今我傷得有點重,實在不方便移動,以後再說吧。”


    鄭顯就這樣看著我,那眼神有些嚇人。


    公孫文則醒目往後挪了挪,覺得安全了才縮在一旁,一聲不吭。


    又過了良久,鄭顯一拂袖,莫名的“哼”了一聲,竟然轉身走了。


    公孫文則在鄭顯身後行禮,大聲喊道:“恭送陛下。”


    院子裏立即傳一聲尖叫:“恭喜陛下回宮。”


    我看著並沒有離去的公孫文,有些奇怪地說:“你怎麽還不走?”


    公孫文走到我床前,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柳家上下一百一十八口人。”


    我不明所以地看著公孫文。


    公孫文像是自嘲地笑了笑,說:“我公孫府上下也有好幾十口人,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為了不禍及無辜,明日我便放人離府,算是為自己積點德吧。”


    我終於明白公孫文剛才說的那句話是什麽意思了,柳家上下一百一十八號人全都滅了!


    我覺得脊背有些發涼,啞著聲說:“那柳妃和七皇子呢?”


    公孫文瞥了我一眼,涼涼道:“柳妃?陛下念在她是七皇子的生母,並未殺她,隻是將她打入冷宮而已,至七皇子。”


    公孫文頓了頓,接著說:“就要看他有沒有奪位的野心,沒有還好;假若有,最後隻怕也會落得個橫屍街頭的下場。”


    我聽得不由打個了寒顫,說:“七皇子最多隻有七、八歲,怎麽能看出他有沒有奪位的野心?”


    公孫文冷冷一笑,說:“隻要是人都會有貪念,陛下是個眼裏容不下沙子的人,他怎會容忍有人對他的皇位起貪念?”


    我扭過頭,一行淚從眼角滑落。


    這個世界太瘋狂,對於不知所措的未來,我的內充滿了恐懼。


    我咽哽著說:“陛下讓我進宮,恐怕還有別的目的吧?”


    公孫文拂了拂袖子,說:“聖意不能妄意猜測,你好自為之吧。”


    公孫文說完就想走。


    我連忙轉過頭,喊了一句:“安康呢?”


    公孫文頓了頓,說:“安康被打了四十大板,近期恐怕伺候不了你了,至於韋昌。”


    公孫文神色似乎有些古怪,我連忙問:“韋昌怎麽了?”


    公孫文看了看我,說:“韋昌本是個棄子,如今竟不知悔改,保護不力,已被陛下派去執行一個非常危險的任務。至於有沒有命活著回來,那就看他的造化吧。”


    我聽了不可置信地看著公孫文。怪不得他說要把府上的下人放出去,那是因為我在這裏假如再出什麽點事,他府上的人恐怕一個都逃不掉,全都得遭殃。


    我緊緊咬著唇,腦袋似乎一片空白,胸口堵得厲害,氣血一陣一陣往上翻湧,突然喉頭一甜,一大口鮮血從口中噴了出來!


    我暈倒之前,說了一句:“我要進宮。”


    說完便兩眼一黑,徹底暈了過去。


    我不知道昏睡了多久,醒來之後,發現屋裏的擺設全都變了。


    原本厚重的帳幔變成了輕薄透氣的蠶絲帳;厚實的紅木大床也變成了較為淺色的梨花木床,而且花紋更為繁多複雜。


    整個屋裏的擺設都變成了淺色係。淺色的床,淺色的櫃子,淺色的桌子,甚至連窗戶也是淺色的琉璃窗,整個房子看起來明亮,光潔,沒有公孫文府上那麽沉悶和壓抑。


    我正疑惑地看著四周,一個宮女打扮的小丫頭,端著一盆水走到我的床前,看到我醒了,高興的說:“小姐醒了?我正尋思著,如果小姐還沒醒的話,奴婢又得去太醫府請太醫來為小姐問診了。”


    小姐?


    我連忙摸一下頭,頭上的頭發果然已披散下來,連忙掀起一角被子,看到身上穿的果然是女子的裏衣。


    太久沒有以女子的身份出現了,我有點心虛,我緊緊抓住被角,問:“這是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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