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話已經傳到了的緣故,這一路上都沒再起過霧,走得十分順暢。即便如此,雲鶴行依舊是不敢離浮蘇太遠,生怕一轉眼間浮蘇會像上次那樣消失不見。


    而且一路上收到的矚目實在有點過分的多,針芒在背,讓雲鶴行覺得彼界之景真不是一個輕鬆的東西。


    不知浮蘇每日每日地看,是怎麽習慣的?


    這一路走了很遠,至少半個時辰。本來正常上到峰頂大約要半天,樹根交織而成的路成了一座直通雲霄的橋。


    有些地方明明本來沒有路,卻硬生生地讓根莖攀了上去,雲鶴行不多時就已經氣喘籲籲,汗流浹背了。


    “到了。”


    他聽見浮蘇在前麵說了一聲,不禁駐足抬頭。百步之外生長著一株蒼天巨樹,單看那主幹就是五六個人都抱不過來。


    頂上是蓊蓊鬱鬱的枝葉,猶如一把大傘,為下麵的花草和小動物提供庇護。


    雲鶴行站定到浮蘇身旁,擦了一把臉上的汗,側過臉一看,好家夥,怎麽他就一點汗都沒有呢?!


    花豹從巨樹上跳下來,緩緩走到兩人麵前,將口中含著的兩枚棗子放到他們麵前。


    雲鶴行見浮蘇沒有阻止,上前去撿起地上的果實,拿捏在手中端詳。


    這個不是棗,隻是形似棗。他將果子拿到浮蘇麵前問道:“這就是能治療耳聾之疾的文莖?”


    浮蘇看了他一眼,搖頭道:“我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見。”


    雲鶴行見浮蘇不識,也不介意,便將那兩果子收入囊中。


    “不過這樹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神樹啊,這麽大一棵,這得是活了多少年啊…”雲鶴行感歎著,忍不住又往樹幹處走去。


    花豹見他想要向前,有些炸毛地哈著氣以示警告。


    不等花豹繼續威脅,靈鴉已經飛出浮蘇的袖口,熒熒點光似地落到雲鶴行的肩上。


    雲鶴行看得見靈鴉後,隻覺這小鳥這幺小,還完全沒有實體,怎麽就把一隻大豹子嚇得畏縮不前呢?


    但他此時心思壓根不在那兒,他隻想繞著文莖樹體走一圈,看清楚這隻存在於傳說裏的植物是怎麽個模樣。


    越離主幹緊,樹根就越是粗壯和茂盛,像數不勝數的巨蟒相互廝殺。雲鶴行爬上那些高低不平的樹根,果然就看見還在開花的人參。


    真是條金龍呢,這個樹神,把好東西都自己屯著。雲鶴行腹誹道。


    他越往背陰一側走,就覺得樹冠簡直就是一個寶藏,竟然還有色澤極品的靈芝和菇類。


    不知是不是因為吸收這巨樹充足的養分,這些山珍的個頭都比鋪子裏頭的大了一圈。


    雲鶴行下意識想伸手去摘,餘光瞟到一直監視著自己的五步蛇立刻吐出了信子,立刻又將手背到身後去,另一隻手狠狠地掐了一把那隻不聽話的手。


    他想著趕緊離開這蛇,要是被它不眨眼地咬上一口,別說手要斷了,連小命都要丟了。


    他心下著急,沒看清腳下便往前一蹦,一腳就踩到苔蘚上頭。不知地上幾時生出一個洞的,他還沒來得及抓過自己扭傷的腳踝,一頭就栽進坑裏,蘿卜似地咕嚕咕嚕滾了下去。


    “啊—”


    隨著雲鶴行的一聲呼喊,驚起一片鳥雀。浮蘇眼皮一跳,立刻循著靈鴉的味道追去。


    沒有了靈鴉,花豹顯然就不那麽忌憚浮蘇了,立刻就擺出狩獵的姿態,露出它建立的獠牙。浮蘇麵上一冷,腰間的折扇已經落在他的手裏。


    “讓開,我不想殺生。”


    折扇驀地被他打開,寒風從扇心吹出來,撩撥起他的鬢發。


    他見那花豹還想向前,扇頁一動,劃出一道寒光,如刀鋒一般直切入樹根當中,反向刺出簇簇冰錐。


    花豹閃身一避,轉從左側攻過來。它張嘴就要咬上浮蘇肩膀,浮蘇反手將腰上的短刀抽出,刀刃一橫,花豹一口就咬上了血怨藤,舌頭被暴露出來的刀刃割得血淋淋的一片。


    浮蘇一腳就將吃痛的花豹踹得老遠


    他將花豹擊退後,也不戀戰,直接就追到雲鶴行落坑的地方,方才打開的樹根已經合上。


    他不敢召回靈鴉,樹根的粗壯又不是尋常刀劍可以對付,他略一沉吟,割開自己手掌,飛快地用血在那閉合的樹根處畫出一道符。


    吾血,吾令。破!


    一聲令下,血盡數滲進樹根,下一秒,樹根瞬間被炸開個洞來。


    尖銳的木屑混著陰冷的腥風直撲門麵,卻在碰到浮蘇的瞬間轉了方向,砸得那些小精怪們紛紛縮起了腦袋。


    巨樹發出痛苦的呻吟和劇烈的顫抖,已經成熟的文莖被抖得落了滿地。


    浮蘇正眼都不瞧,直接跳進洞中。


    雲鶴行也不知自己要滑到哪裏,等他終於緩過神之後,屁股也疼腳也疼的。


    底下壓根沒有一點光,幸好還有他的玉玦當油燈,不然他可就要瞎了。


    靠著那一點光亮,雲鶴行摸著四周的石壁坐起身,還沒來得及將身上的泥灰拍掉,就有水珠滴到臉上。


    他抬頭一看,之間一個血盆大口已經垂到了自己腦袋上方,正簌簌地往下滴著口水。


    他嚇得“哇”地一聲叫了出來,靈鴉聞聲而動,還沒等那張嘴合起來,靈鴉已經一支箭似地直穿那怪物的靈丹。


    靈丹碎裂的怪物就像人失了心髒,不過片刻就沒了氣息,重重地摔到雲鶴行腿上。


    換來了他第二聲的“哇”


    還好浮蘇把靈鴉留給了他,不然現在他連第二聲都叫不出來了。


    借著浮蘇的血,雲鶴行總算是看清了這裏頭都有什麽妖魔鬼怪。


    藏在樹根下麵的空間一股子腥臭味,地上零零碎碎的都是骨頭殘骸,有人的也有動物的。


    在雲鶴行看來,這裏可能是一個食盆,把不順眼的人或者動物丟下來喂這裏頭的怪物。


    有新的活物進來,一下子就吸引了許多捕食者的圍觀。靈鴉一刻都不能省心,圍著雲鶴行一直飛,生怕一個不慎就把人給送到妖物嘴邊。


    有靈鴉壯膽,雲鶴行好奇心大發,忍不住往怪物邊上走進,好看清都長什麽模樣。


    也不知它們在底下這樣無光的環境都活了多久,好些眼睛都已經起了一層白翳。


    雲鶴行不禁咋舌。他知道浮蘇應該會來救他出去,所以也不便多走動,待在原地這樣你好我好大家好。


    大概連靈鴉都要鬆一口氣吧。


    雲鶴行踢了一腳已經躺在地上的屍體,這時聽見頭上傳來一聲轟隆,震得下頭都簌簌落灰。


    搞什麽呀他想,但他還沒來得及多想呢,就看見浮蘇徑直跳了下來。


    “你下來幹嘛啊?你不是要拉我上去嗎?!”雲鶴行看到一臉平靜的浮蘇,忍不住要抓狂了。


    “沒有靈鴉,我也救不了你。”浮蘇瞥了他一眼,靈鴉已經歡快地回到主人身邊了。


    被這一屋子的怪物圍著,饒是浮蘇也覺得有些難纏。


    雲鶴行被他擋在身後,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剛還是誰說的,精怪沒那麽可怕的…這棵樹分明就是不想你我活著走出這裏…”


    雲鶴行說得沒錯,浮蘇沒有好反駁的,誠懇地同他道了歉。


    這歉道得把雲鶴行都唬了一跳,連忙寬慰了一番:“看走眼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靈鴉已經被收回,隻剩下朱玉和玉玦,完全震懾不了四周的妖魅。


    它們口中哈著腥氣,一點一點地靠近二人。浮蘇皺著眉,粗略數了數周圍精怪的數量,順道將短刀握到手中。


    這些精怪體型不小,而且看不出原本的模樣,有些的身上更是生了植物和膿包,十分可怖。


    雲鶴行也將劍握在手裏,一劍割傷離他最近的一頭。那頭精怪隻是吃痛地咆哮了幾聲,本來還流著膿血的傷口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愈合。


    “這樣不行,它們吃了那麽多血肉,邪氣充沛,尋常刀劍傷不了它。”浮蘇一把抓過雲鶴行的劍,就著劍鋒在手上又是一道口子。雲鶴行見他無理由地自殘。


    嚇了一跳,剛想抓住浮蘇的手,就見那滴落在劍刃上的血液,在浮蘇的咒語聲中發出森寒的光。


    那血珠並沒有順著劍刃流下去,反倒是結成一片血霧,裹在劍身上。


    浮蘇並沒有理會自己還在流血的刀口,將劍扔回給雲鶴行後,提著短刀便衝進妖群之中。


    妖獸雖然凶猛殘暴,但卻不及兩個年輕人矯健的身手。


    泛著幽光的刀劍攜疾風而至,所到之處便是血肉橫飛,相比起浮蘇的簡單粗暴,雲鶴行的劍法更有章 法。


    被浮蘇染過血的白虹恍如遊龍,幾招之後便能準確穿透妖獸的靈丹所在


    有了雲鶴行的幫忙,這裏的妖獸清理得很快,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就已經片甲不留。


    “總算死光了…”雲鶴行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水,一股子臭味衝鼻而來,反觀浮蘇竟然還是一-塵不染,弄得他恨不得當場就把衣服給脫掉。


    “過來這邊。”浮蘇沒有搭理他既羨慕又嫉妒的眼神,招他來到一扇已經坍塌的房門前。


    雲鶴行湊上去,眼睛好不容易才從浮蘇身上扒下來,放到他所指的門上。


    那扇門的橫梁已經斷掉,門被壓垮成兩截,可以隱約從玉塊的光中看見,門後似乎還有一一個空間。


    浮蘇重操舊業,再次用血炸開那扇搖搖欲墜的門,雲鶴行的目光更崇拜了。


    作者閑話:感謝對我的支持,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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