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著輪椅,想了想,打開露台的門,那陣陣歡快又靈動的曲聲流淌在黃昏的空氣中,似是山風吹拂,又像小河流淌。


    雖不如尋常樂器那般典雅,卻別有一番意趣。


    小花變得一點也不聒噪,站在蕭凜的肩頭,靜靜地聽著。


    他順著聲音的來源偏頭看去--正巧他通過縫隙可以看見風雨樓院中的一隅。


    黃昏中,柏辰手執一片翠綠的樹葉於嘴邊,輕輕吹奏著。


    一旁的蕭茉托著腮,聽得聚精會神。


    這場麵莫名的恬淡寧靜。


    “唧唧~”小花輕柔地叫了一聲。


    蕭凜點頭,“想去就去吧。”


    小花興奮地飛出去,轉了一圈,又飛回到蕭凜的肩頭。


    它蹭了蹭蕭凜的臉,表示不去了,就在這裏陪他。


    “爹。”它又含糊不清地喊。


    蕭凜沒有罵它,無奈地摸了摸它的腦袋,低頭又看見了腳邊那幾盆盛開的月季,皺了皺眉,回到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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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凜的院子有個很大的好處,任憑外麵有多吵鬧,這裏都安靜閑適。


    明日就是蕭川迎娶柳家公子的日子,王府的眾人都變得特別忙碌,甚至連康王也得參與其中張羅這一切。


    但對於柏辰來說,卻和以往的任何一天都沒有區別,外麵的一切繁華忙碌,都與他無關。


    每隔一日給蕭凜針灸,看書,鍛鍊身體,探望王妃。


    經過上次在太後宮中的解圍事件後,柏辰與蕭凜的關係徹底正常化。


    平時針療之後還會隨意閑聊,柏辰在學習上有什麽不懂的問他,他都知無不言。


    從最開始的敵意漠視,到現在的和平共處,也就一個來月的時間,柏辰表示非常滿意現在的狀況。


    現在他最主要的任務就是好好準備考試,那才是邁向自由生活的第一步。


    今天恰好是針療的日子,柏辰去的時候,發現林飛雲正在指揮下人把書房露台上的月季花挪走。


    蕭凜則在看書,小花安靜地蹲在籠子裏,見到蕭凜開心地扇了扇翅膀,又乖乖蹲好。


    “小夫人。”


    林飛雲向他請安後便離開,玉煙也沒在屋裏。


    柏辰對他點頭示意,卻疑問好端端的把月季搬出去幹什麽。


    想到明日是個特殊的日子,再想到自己那邊的院子和露台上也有許多的月季花,心中便有了一個大膽的設想。


    “你來了?”蕭凜抬起頭。


    “嗯。”柏辰見他神色如常地看著自己,心中也不好再琢磨這個,彎下腰半蹲著用手戳了戳蕭凜的膝蓋,認真問道:“感覺怎麽樣?”


    雖是夏季,柏辰的手指卻還帶著微微涼意,觸碰到皮膚的時候,蕭凜竟然一激靈。


    見他無意識動了一下,柏辰有些緊張,皺眉,“是不是疼?”


    “……不是。”蕭凜頓了頓,說了實話,“你的手,有些涼。”


    “不好意思,剛才過來的時候用井水洗了手,可能是有點涼。”柏辰拿過錦盒,“我們開始吧。”


    “好。”


    針灸完畢,柏辰道:“從今天開始,每次針療之後我會給你按摩一陣,這有助於你腿傷的恢復。”


    說著又搓了搓雙手,笑道:“現在應該不涼了。”


    這幅身體還是有些寒涼,需要長期的調養鍛鍊才行。


    蕭凜愣了愣,“好。”


    眼前的人笑起來眉眼彎彎,似乎能將煩惱憂愁也吹散了去。


    他的按摩手法很輕柔,卻又蘊含著綿綿之力,就好像他這個人一樣,外圓內方,外柔內剛。


    ……


    按摩結束,柏辰洗手之後正要離開,蕭凜卻道:“今晚夜色正好,喝一杯吧。”


    對於他的這個提議,柏辰有些驚訝,這明顯不是他的風格。


    又想到“愛人結婚了新郎不是我”這個很悲催的梗,心道這座冰山可能是有些愁腸百結需要酒精抒發,便答應下來。


    “酒可活血化淤,適當飲酒對你的膝蓋也有好處。”柏辰看著窗外,今夜月色怡人,去露台上喝可好?”


    “好。”


    夜空中明月高懸,隻差一點便是滿圓。


    月季已被搬走,也無其他植物,整個露台看上去頗為空蕩。


    他們一人坐,一人站在欄杆處,酒壺放在小幾上,酒杯就在手中端著,頗為隨意。


    “幹杯。”柏辰隔空舉杯。


    他看出蕭凜心情不大好,也不想提他的傷心事,既然要喝酒,那就專心喝。


    “幹杯。蕭凜舉杯,一口咽下。


    柏辰:……


    他隻是隨便說說幹杯而已,為何冰山如此耿直……


    柏辰這幅身子酒量不好,不敢跟蕭凜對飲,隻能“你幹杯,我隨意。”


    蕭凜也不計較,獨自一杯一杯地喝,間或和柏辰說些無關痛癢的話題。


    “你也別喝太多。”默默看著蕭凜喝下半壺酒之後,柏辰出於人道主義關懷提醒了他。


    “沒事,醉不了。”蕭凜道,“就是再來三壺也不會醉的。”


    柏辰:……


    蕭凜認真:“不過你說需少飲,那我便少飲。”


    柏辰:……


    “真的一醉能解千愁麽?”柏辰上輩子是個極其自律的人,不抽菸不喝酒,因為這些會影響他的身體機能和日常訓練,因此從未有過醉酒這種體驗。


    蕭凜:“不會,隻會頭疼。”


    ……是個耿直boy。


    “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柏辰迎麵感受著初夏夜晚的清風,看著天上那輪明月,也有些感觸,喃喃道:“看開點吧。”


    蕭凜拿著杯子的手微微一頓,他抬眼看柏辰:“那你呢?看開了麽?”


    這冰山把他當成“同是天涯淪落人”了。


    柏辰笑了笑,半真半假道:“我死過一次,芯子裏已經換了一個人,哪還有什麽想不開的呢。”


    上輩子的事情早就封存,這輩子那個一模一樣的人已經不能對他造成任何波動。


    兩人說完這番話,都有些沉默。


    又過了一陣,柏辰道,“作為你的主治大夫,我必須提醒你,酒到此為止,不能喝了。”


    “好。”


    蕭凜也果斷,將杯裏剩餘的酒一飲而盡之後,將酒杯倒扣於小幾上。


    柏辰伸了個懶腰,笑了笑,“時間不早了,我過去了。”


    說罷就往外走去。


    他正要伸手開門,蕭凜在背後輕聲道:“謝謝。”


    柏辰沒有回頭,做了個再見的手勢,走出門去。


    ……


    柏辰最多隻喝了兩杯酒,走路便有些頭重腳輕,感覺輕飄飄的。院中的下人們此時早已經睡下,四處靜悄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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