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餘不死心的把手覆蓋在額頭上想試一試溫度,可是自己怎麽能試出正確結果呢?躺著苦笑一聲,紀餘認命的站起來往書房去翻找體溫計。沒了被子,紀餘坐在書房裏等待體溫計出結果的幾分鍾裏簡直冷的有些發抖。輕輕嘆了口氣,紀餘總算覺出自己的氣息比往常灼熱許多,他想,大概是不到38度的低燒吧。


    可是很遺憾,紀餘猜錯了,溫度計裏的水銀告訴他,他的體溫已經接近39度了。


    晃蕩著去燒了壺熱水,紀餘又去廁所沖了個澡,也許是身上的熱度被水流帶走了些,等紀餘走出來時他覺得頭疼的症狀緩解了幾分。就著熱水灌下了一堆藥片,紀餘又回到了床上。在英國呆的那兩年不光讓他給漁舟開闢了資源也改變了紀餘的很多習慣,生病發燒了也沒想著要去通知一下父母,他下意識的認為這樣的小事情,自己一個人就能搞定。


    迷迷糊糊的又倒在床上睡了一會兒,這一覺並不安穩,紀餘在夢裏一直在逃跑,後麵有人追他,甚至還對他開槍。槍聲從他身後傳來,發出一種奇異的悶響。然後紀餘就醒了,他的退燒藥盡職盡責的發揮了作用,早上洗完澡的清慡感覺已經完全被汗水的黏膩取代,甚至還散著一股藥味兒。紀餘皺眉蹙額地覺得自己身上的味道實在噁心,三下五除二從床上下來,又衝進浴室沖了個澡。


    等他吹幹頭髮出來,他總算覺的自己餓了。一邊打電話點外賣,紀餘順手就把床單被套什麽的換了個遍。


    折騰了半個小時,就在紀餘覺得自己要餓死了的時候,他的門終於被敲響了。他並不喜歡接觸生人,提前就把外賣的錢放在了門外的小櫃子上,一般情況下,送餐員拿了錢放下東西也就走了。可是今天這位著實奇怪,他像是沒有看到錢,除了第一次以外,他每隔半分鍾敲一次,每次都是標準的三下。紀餘疑惑的走過去從貓眼往外探視,這一瞧簡直比讓他喝雙黃連口服液還覺得苦澀。


    外麵的小櫃子上的確有外賣,可外麵站的那個人卻不是送餐員,而是打扮的看似休閑實則精緻用心的秦雨。


    紀餘輕輕走近臥室,拿著手機二話不說的給魏秋打電話:“阿秋!秦雨現在站在我家門外!”


    魏秋在家休息時一向起的晚,這會兒他才剛睡醒還呆在被子裏享受棉花的溫暖,紀餘的聲音簡直像給他澆了一盆冷水讓他瞬間清醒了。“你別開門啊!就裝著不在家!”


    “來不及了…紀餘聲音有氣無力的。


    魏秋像彈簧一樣從床上坐起來,“你已經開門了?什麽叫來不及了?”


    “我點了外賣,被她撞上了…”紀餘解釋道:“我早上起來發燒了,剛剛才退燒,因為沒力氣做,隻能外賣。”


    “你這運氣也是太好了吧…”


    紀餘捂臉,他又聽到了敲門的聲音,“別廢話了,你讓我跟你匯報秦雨來找我的事,現在她來了,你就說怎麽辦吧!”


    “要不,你繼續裝不在家?”魏秋也覺得這事兒不好處理。


    “你是覺得秦雨傻到弱智了麽?”紀餘對這種沒有建設性的意見鄙視到不行。


    “那我來陪你一起麵對?”魏秋揉了揉自己的頭髮問道。


    “你看著辦吧,我就說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吧。我開門去了,有異常再跟你聯繫。”說完紀餘就掛了電話,留著魏秋一個人在家喂喂餵。


    紀餘走到門口輕輕打開門,他也不在乎自己身上穿的不是能見客人的家居服,也不管自己下巴上的胡茬和腦袋上一點造型都沒有的頭髮,就這麽一幅剛睡醒的形象出現在秦雨麵前。


    “紀…學長?”門外的秦雨聽見轉動把手的聲音連忙把自己調整到最佳狀態,可是一開門卻看見了一個不修邊幅的男人。這簡直顛覆了她的認知,在她的想像裏,紀餘就算是在家也應該是穿著柔軟的亞麻襯衣和相同質地的休閑長褲的,他的外表應該無時無刻不精緻沉穩。


    其實秦雨的想像也不是全錯,紀餘扔進洗衣機的第一套睡衣的確是亞麻麵料,隻是一早上洗了兩次澡,他又不是衣服堆成山的女人,睡衣早就沒有了,能找出這麽件家居服都應該感謝他媽媽的督促和定時送來的物資。


    “你怎麽來了?”紀餘看了秦雨一眼,隨即伸手將櫃子上的外賣拎到手裏,語氣慵懶的說:“要進來嗎?”


    秦雨雖然發愣,但仍然點點頭,隨著紀餘進門去了。


    紀餘的燒雖然退了,但他根本就沒徹底的好好休息,加上肚子又餓,哪裏有心思主動照顧對方。隨手指了指鞋櫃裏的拖鞋,紀餘就拿著外賣走向廚房,耽誤的時間久,他的外賣都涼了。


    也是沒想到紀餘會對自己如此冷淡,秦雨站了一會兒才開始換鞋。紀餘從廚房出來看她還站著便開口說道:“隨便坐,我給你倒杯水。”


    隨著微波爐叮——的一聲響,紀餘拿著他的午餐和一個一次性杯子走了出來。他把杯子往秦雨麵前一推,“我家沒有咖啡,給你倒的白開水。”


    秦雨笑著點點頭,輕輕抿了一口,居然真的隻是白開水。不是咖啡,不是紅茶,不是飲料,隻是白開水。


    “你來找我有什麽事嗎?”紀餘一邊打開盒子一邊問,“我要吃飯了,你不介意吧。”


    秦雨看了眼時間,下午兩點,“不介意,學長你工作很辛苦吧,剛剛才起床?”


    餓著肚子剛準備把菜送進嘴裏就聽到了問話,紀餘簡直想殺人,他深吸一口氣,“我病了,發燒了,剛退燒。”


    這個理由讓秦雨瞬間理解了她看到的所有現象,尷尬地說道:“那你快吃吧,對不起,我…我不知道…”


    紀餘擺擺手,“別問我話了,我吃飯不說話,你如果不介意,可以安靜的休息一會兒或者你說我聽。”說完就把筷子瞬間送到嘴裏,像是怕秦雨再次打斷自己的生計大業。


    裝了那麽多年的大家閨秀,的餐桌禮儀秦雨也了解不少,食不言,寢不語這種最基本的要求她到底也沒有辦法反駁,總不能因為想跟紀餘說話就非要逼著人家壞了自己的規矩。無奈之下,她隻能坐在餐桌上安靜的看著對麵這個不如平時風流倜儻的紀少爺吃飯了。


    因為從小就長得好看,紀餘承受他人目光的能力比一般人要強得多,所以即使現在秦雨就坐在自己對麵一眨不眨地看著自己吃飯,他也能一邊嚼著油淋茄子一邊在心裏鬱悶自己發了燒嘴裏全是苦味兒。憑良心說,現在這一刻的紀餘並不太好看,因為生病他的臉色有些泛黃,眼睛下麵還有濃濃的烏青,加上頭上不那麽整齊的頭髮和身上隨意的家居服,紀餘看起來簡直是個打了三天三夜遊戲的死宅。但秦雨盯著他吃飯盯著盯著就移不開眼了。


    雖然憔悴頹廢,但紀餘拿筷子的姿勢那樣標準,每次吃一口飯都會習慣性的將剩下的米飯攏在一處不留洞,咀嚼嘴裏的食物時聲音幾乎沒有。整套動作不僅行雲流水,規矩優雅,而且絲毫不讓人覺得刻意僵直,一看就知道是家教頗嚴從小養成的舉止氣韻。這是秦雨第一次這麽近的觀察紀餘吃飯,也終於意識到,有些事情她再怎麽努力,終究是比不了真正的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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