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也不知道怎麽了,特別的怕冷。往年這個時候我還穿著夏天的衣服揪夏天的尾巴呢。”桑娘放下信,抬頭微笑。玄天青聞言微怔,隨即若有所思的皺了皺眉。那樣的憂色隻是在他的眉心一掠而過,隨即消失無蹤。他一撩下擺坐到了桑娘的身邊:“今天早上黑東生已經去了鎮北的驛館接那個糧糙官,估摸著這回子應該已經見到了人在往回返。他們住的地方安排的如何?”


    “我和三爺商量著將大隊還是安排在絲綢行會那邊。那個官接進府就好—怎的黑大人還親自去迎接?”


    “嗯。前兩天和他談起,他說是一個舊識。此人雖然在朝為官,卻是個化外之人。聽黑東生的意思,此人修道已小有所成,不可輕窺。”


    桑娘點了點頭。玄天青的視線挪到了她順手放在一旁的信:“金掌櫃那邊如何?”


    “金掌櫃八麵玲瓏,為人沉穩細緻。在京城開分行的事情,交給他負責應該有把握。”桑娘隻覺一陣困意襲來,忍不住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最近又貪吃又貪睡,怕冷還覺著身子發沉,真不知道是怎的了。趕明兒個可得好好找個大夫過來看看。”


    “哎呀我的夫人呢!”剛進門的王大娘聽見了桑娘的話,趕緊放下手上的茶水走了過來:“您要是這麽覺著可得趕緊找個大夫——我這就叫人去請西頭的康大夫過來可好?”


    “讓昆子駕馬車去一趟吧。”玄天青淡然開口,眼神掃過桑娘,又出現了那樣的隱憂:“這眼瞅著天越來越冷,可得好生伺候著夫人,別讓她受了寒。”


    “老身一定小心伺候著。”王大娘滿臉喜氣,快走幾步到門口,扯開嗓子喊了一聲:“玉丫頭,趕緊去廚房告訴老李一聲,讓他晚上加燉一個辱鴿香菇,給夫人補補身子。”


    外麵脆生生的應了一句。那邊廂門房顛顛兒的跑了進來:“公子,夫人!黑大人帶著客人回來了!”


    玄天青和桑娘來到正廳的時候,黑東生正坐在八仙椅上喝著茶,大廳外的長廊下立著一男一女兩個身影。男的一身道袍,身材碩長,顧盼間不怒而威。女的年紀不大,卻給人一種很舒服,忍不住便想親近她的感覺。玄天青還未來的及開口,那女孩子已經眼睛一亮,兩步蹦了過來跳到玄天青的身前抬頭看著他:“啊!你也和我是同類啊!沒想到到這個地方,除了一個黑大人,竟然還有一個!”


    “鬆鬆。”


    那個道士打扮的男人頗有些無可奈何的開了口,轉頭對著玄天青微一抱拳:“在下楊戟,乃是朝廷的押糧官。這幾日到府上,多多打擾了。”


    “楊大人太客氣。”玄天青回了一禮:“楊兄既是黑東生的好友,來到此處噹噹成自己的家才是,千萬不要客氣。”


    “你放心,我們不會客氣的。”


    楊戟的話被鬆鬆搶了口,他便索性閉口不言。幹脆的轉身在黑東生身邊坐下。鬆鬆在屋子裏逛了一圈:“你們的家好漂亮。讓人覺得很舒服。”語畢轉到了桑娘的身邊,眼睛便是一亮,隨即有些疑惑的打量了桑娘一番:“你是什麽?身上的味道也好舒服。”


    好活潑的女孩子。桑娘迎著她清澈的目光,這女孩子不自覺地便吸引著人和她親近。黑東生的話從一旁飄過來打斷了桑娘尚未開口的回答:“她是人。”說完指了指玄天青:“他的娘子。”


    鬆鬆啊了一聲,隨即轉身走到楊戟身邊沉默不語。待到玄天青開口叫王大娘的時候,才聽見她好小聲地問楊戟:“妖怪也能和人成親嗎?”


    “應該……可以吧。”楊戟回答的不是很確定。桑娘站的不遠,聽見了這段對話心裏一軟,噗哧一笑。鬆鬆意識到自己的問話被人聽了去臉紅紅的挨著楊戟坐下了。


    玄天青掃了鬆鬆一眼:“她身上有什麽味道?”


    “嗯?”鬆鬆不知道在想著什麽,自顧自的發著呆,楊戟暗示了好幾次她都沒有什麽反應,所以隻好用手肘撞撞她名示:“玄公子在和你說話。”


    “噢。”鬆鬆抬頭詢問的看著玄天青。玄天青將問題複述了一遍。鬆鬆看著桑娘仔細想了想:“我也說不好……就是很想親近她……好像是某種很熟悉的味道……我肯定在什麽地方接觸過。”說完幹脆得聳聳肩:“忘記了。”


    “楊大人,你和鬆鬆姑娘住北院可好?北院有五間廂房。若是鬆鬆姑娘覺著不放便,再讓大娘給安排其他的住處也行。”桑娘看了看玄天青,柔柔的開了口。


    “方便。”鬆鬆站了起來:“反正一路上大家也都是住在一起……你們幹嗎那樣看著我?”鬆鬆莫名其妙的看著廳裏眼神突然變得怪怪的眾人。楊戟尷尬的咳嗽了幾聲,語氣裏卻帶有幾絲可疑的笑意:“鬆鬆,你不是一直說到了平石鎮一定要去看看淮水?現在天色還早,我們先去逛逛如何?”


    “好啊!”鬆鬆高興的兩眼放光:“早就聽說江南絲織品特別漂亮,正好買點材料給我的靴子做成緞麵的。”


    “緞麵的?打仗的時候不能穿緞麵的靴子。容易髒。”


    鬆鬆說完話,對著桑娘甜甜一笑轉身便出了大廳。楊戟自然的隨行其後,話題便搭了上去,遠遠的便聽見鬆鬆不置可否的聲音:“那你就平時穿嘛,正好和這雙靴子換著穿……”


    兩人走得極快,轉眼間便一前一後出了大門。黑東生放下手裏的小點心,拍了拍手,慢吞吞的站起來,對著玄天青點了點頭,轉身便進了內廊的入口。這些人,怎麽說走就走。桑娘也站了起來。抬頭卻看見玄天青正在的看著她:“怎麽?”


    “看看你而已。”玄天青溫暖的一笑。這個笑容讓桑娘的心跳頓時漏了兩拍。果然長得太好看的男人是禍水。玄天青起身走到桑娘身邊,握住了她的手腕,眼角漸漸帶著一點輕佻:“怎麽心跳的這麽快,嗯?”


    桑娘微微掙了掙,卻引得這個男人低下了頭靠近了些。眼看著他的唇就要落下來,外麵卻傳來一陣喧鬧。門房氣喘籲籲的一路小跑著奔了進來,隔得遠遠的就衝著二人喊:“公子,夫人,不好啦!剛剛出門的那位公子與姑娘,在咱家門口,殺人啦!”


    作者有話要說:那個……唉……低頭紅臉……某焰是補考哇!


    對不住大家了。現在考完一定堅持更新。謝謝大家的支持~非常感謝!  玄天青和桑娘出了自家大門,桑府門口已經裏三層外三層的圍了個水泄不通。遠遠的就聽見鬆鬆的聲音:“你不許走!”


    兩人破開人群進得裏層,方才看見鬆鬆正拉著一個瘦高個的男人袖子不放開。楊戢在一旁雙手環胸冷冷的站著看。地上躺了一個十來歲的小男孩,麵若金紙,看那胸膛並無起伏之勢,像是已經停止了呼吸。


    “我不許走,你不許走才是!”瘦高個的男人臉色兇狠的反手拉住鬆鬆的袖子:“光天化日的,你打死了我的兒子。我還要找你討個說法呢,拉你去見官!”


    “怎麽回事?”玄天青上得前來,環視了一周,眼睛落到那個瘦高個的男人身上,忍不住微微皺了皺眉頭。旁邊圍觀的人見桑家的主子出來了,自動自發便有人將來龍去脈交待清楚。原來方才鬆鬆和楊戢一出桑府的大門便遇見了這父子倆。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鬆鬆咦了一聲便追了上去,拉住人家小男孩的手不放。瘦高個的男人回來與鬆鬆起了爭執。爭執中鬆鬆錯手將小男孩一推,男孩摔倒在地,便不省人事。


    玄天青的眼神轉到瘦高個的男人身上。這個男人眼睛一轉,聲音裏便帶上了哭腔,就地一坐,一把抱住小男孩就開始抹眼淚:“命苦啊……我們家鄉發大水,可憐我爺倆仗著有點技藝傍身跑了出來,誰知道一到這裏就遇上了這樣的事情。我孩子三歲頭上就死了娘,我這個當爹的就沒給過他一天好日子過,今兒個平白無故就在這丟了性命,我也不想活了……”語畢就開始嚎啕大哭。周圍圍觀的老百姓們跟著嘆息不已。有些個心軟的大嬸暗地裏也跟著抹起了眼淚。


    “嗯。是得給你個交待。”玄天青點了點頭,喚了一聲昆子:“你速去通知黑大人,我們這就隨同這父子倆去一趟縣衙。究竟如何,得給人家一個交待才是。”


    昆子應了一聲去了。玄天青轉身對著鬆鬆點了點頭:“鬆鬆姑娘,麻煩你和楊兄去一趟縣衙。得罪了。”


    平石鎮的縣衙大堂。縣太爺戰戰兢兢的升了堂。堂下左手邊坐著接到通知趕過來的黑東生,右手邊坐著玄天青。桑娘隨同圍觀的百姓們一起被攔在堂下的鎮魂石外。大堂正中小男孩的屍身已經被抬了上來,瘦高個的男人還在一旁不斷的抹著眼淚,不過神色中總是帶有一絲驚慌,有意無意的掃過靜默不語的黑東生身上。鬆鬆和楊戢站在瘦高個男人的身邊同樣沉默不語。


    “大人,可以開始審了嗎?”縣太爺恭恭敬敬的起身對著黑東生行了一禮。黑東生點了點頭:“審吧。”


    “堂下何人?”


    縣太爺整了整衣冠坐下,一拍驚堂木,吼了一聲。瘦高個的男人就地行禮:“小的崔尤。百家村人士。這孩子是小的小兒,辱名喚作木兒。”


    “在下送糧官楊戢。此女……乃是在下的副手,鬆鬆。”


    縣太爺點了點頭:“傳仵作!”


    身穿黃色粗麻衣的仵作從旁走上堂來:“大人。”


    “仵作,你可對這小男孩的屍身已經做過詳細的檢查?”


    “回大人的話,小的已經細心的檢查過。男孩後腦有一個凹坑,乃是猛力撞擊所致。此乃致命傷。除此之外,男孩身上並無其他傷痕。”


    崔尤聽著又開始悲泣。仵作說完行了一禮退下了。縣太爺看了看黑東生的臉色:“黑大人,這……”


    “繼續審。”黑東生麵無表情。縣太爺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傳人證!”


    官差們帶著一個男人上了堂。男人往地上一跪:“見過大人!小的賣燒餅,賤姓王。鄉親們都稱小的燒餅王。”


    “起來說話吧。”縣太爺清了清嗓子:“燒餅王,今兒個午間時分,你在何處,見到了什麽,從實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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