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的貼身小廝。石頭,昆子。”玄天青指了指兩個小廝。桑娘打量著他倆,心裏猜測著他們是否也是成了精的狐狸。那叫做石頭的,名字挺憨厚,卻是一臉機靈像。反倒是叫做昆子的看上去沉穩一些:“他們打小就是跟我的,你也不用再合計了。”玄天青冷冷的飄過來一句話,桑娘的臉僵了僵。原來真的不隻一隻。


    “姑娘。”王大娘聽說內院的臥房門開了,便讓下麵的丫鬟送了梳洗的熱水過來,沒成想遇到這麽個局麵。沒有想像中的羞答答,兩人之間反倒有些劍拔弩張的味道。


    “以後改口叫夫人了。”玄天青不悅的微皺眉頭。王大娘趕緊應了聲是:“平日裏叫慣了,一下改不過來口,日後必是記得的。”


    桑娘便在王大娘的伺候下起了床,梳洗完畢隨便填了點東西便要出門,被玄天青給攔住了:“你這是要去哪?”


    這個女人,新婚第二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就準備出門,她好歹也是他的娘子了。是完全沒有把他放在眼裏嗎?!


    “談生意。”桑娘簡單的回答。掏出小鏡來,攬鏡自照:“我今兒個約了夏家絲綢行的掌櫃在天祥樓談進貨的事情。這是日前就訂好的,總不能失信於人吧。”桑娘說著補妝完畢把小鏡放起來。隻要能夠離這隻狐狸精遠一點,現在刀山火海她都願意去!


    玄天青皺著眉頭打量她半晌,突然開了口:“我陪你去。”


    啥米?桑娘還沒反應過來,王大娘已經喜滋滋的安排去了。她就說嘛。昨夜明明叫得那麽慘烈,怎麽可能會不恩愛。看來姑爺還是很疼小姐的,不過是個冷麵王罷了。


    桑娘不知道怎麽莫名其妙的,玄天青便同行了。原本隨行的王大娘便先行去了彩衣莊。馬車一路到了天祥樓,夏家掌櫃早在包房裏侯著了,見到桑娘搖曳生姿的走進來,滿臉堆笑的迎了上來:“桑老闆,恭喜啦。”說話間掃了一眼桑娘的身後,總是老鷹護小雞一般的王大娘沒見跟來,來的倒是一個美得有幾分邪氣的男人。這一眼接觸到那男人的眼神,夏家掌櫃心裏打了個哆嗦。這人的眼睛怎麽那麽妖異。


    “喜什麽喜,成了親日後就是小婦人,怕是不能和各位掌櫃的做生意啦。”桑娘笑意盈盈的應了句,夏家掌櫃打了個哈哈:“桑老闆說笑,說笑。”說著便把一行人迎進了包間。


    “這是小可準備的一點心意。”夏家掌櫃示意身後的貼身隨伺奉上了禮物:“恭賀桑老闆大喜啊。”


    “掌櫃太客氣了。”桑娘卻是麵不改色的收了下來:“這是奴家的夫君,玄天青。”


    夏家掌櫃一早便看見了這個渾身帶著點冷冽氣息的男人。第一眼的評價,便知道日後的生意更不好做了。滿臉堆笑的和玄天青打過招呼。要知道彩衣莊可是他們絲綢行的大買家啊。如果今後真要跟這個男人交手,隻怕比桑娘更難纏。


    玄天青點頭回應過。看著這個女人和夏家掌櫃討價還價。這時的她,和初見時的她不一樣。那時她雖然身帶防備,但是渾身透著顧慵懶的氣息。而現在,她整個人都神采飛揚,有一種自信從身體裏散發出來,真真是顧盼生姿,讓他不覺看凝了眼。


    “……夏家掌櫃真是痛快。那今年我們的絲綢就以這個價格收了。”桑娘笑意盈盈的吩咐石頭拿過筆墨紙硯與夏家掌櫃簽了約。經過一番討價還價,絲綢的價格又被桑娘每匹打壓了一文錢。


    送走了夏家掌櫃,桑娘眉飛色舞的叫來店小二上吃的。談成了這筆生意讓她心情大好。大白天的也沒那麽怕妖怪。何況他看上去雖然臉冷點,勾引人了點……厄,基本上和人還是一樣的。隻要不是刻意去想,很容易就能忘記他非我族類。


    “不過是每匹一文錢的生意,看把你高興的。”玄天青輕哧一聲。一匹布兩文錢,一百匹布才不過少給了一兩銀子。


    桑娘惕他一眼:“你懂什麽。”


    玄天青聽了她這樣的語氣,心裏噌的便燒了一把火,冷哼一聲:“真是婦道人家,隻會算些散碎銀兩。”


    桑娘嘆了口氣,咬著筷子頭看著他:“我是看你不懂人間事務才告訴你的。你瞪我做什麽?”桑娘壓下了玄天青瞪過來的這一眼:“你要知道,我們彩衣莊掌握著江南大半個刺繡市場。換句話說,從綢緞的原料供應,到成品的製衣銷售,全與我們有著關係。”


    “那又如何?”玄天青不禁靠近了些,被她眼裏閃閃的亮光所吸引:“關鍵不在於每匹布少了一文錢,而在於夏掌櫃的讓步會導致其他的供應商跟著全線讓價。這個好處可不是一點半點。這樣的價格浮動在理所當然的範圍內,不會引起他們打價格仗的警覺。而且,原料供應的成本低了,我們售出去的刺繡品價格卻可以相應提高。這樣中間的差價利潤是很大的。因為我們的市場廣闊,這點錢,可不是散碎銀字啊。”


    桑娘說完了話,還目光灼灼的看著玄天青。玄天青震了一下,沒想到麵前的這個女人竟然這麽有生意頭腦,難怪她一介女流可以掌握江南大半個刺繡市場。


    “慢慢學吧。人間不是那麽簡單滴~~”桑娘做了總結性發言,眼瞅著小二送上來的美食:“哎,餓死我了。”


    吃完了飯,桑娘也不著急回去,拉著玄天青在街上一通閑逛。她沒有他意料中對他那樣強烈的排斥,雖然說前一天晚上她的反應很激烈。她的接受能力也讓他有一種暗暗的心喜。


    也許……父親給他定下的這門親事,沒有他想像中那麽糟糕。


    平石鎮因為彩衣莊的經濟帶動,成為了一個富庶的大鎮。下午鎮裏正是熱鬧的時候,見桑娘與玄天青出來了,周圍的人都忍不住圍住了觀看。一是看桑娘終於嫁出去了,而是看玄天青的無敵外貌。圍的人多了,小姑娘們嘰嘰喳喳的議論聲未免就大了些,說的也不過就是一些如果能怎樣怎樣的花癡話而已。


    所以說男人長得太俊了就是一盆禍水。桑娘扭頭看了看身邊的這盆禍水,他正皺著眉頭打量小攤上的一個小東西。顯是不明白什麽用途,正在翻來覆去的看,對周圍的議論聲渾然不覺。不知道他是不是打小就習慣了呢?桑娘聽見周圍愈見變大的議論聲,不知怎的心裏就不太舒服。拉過玄天青便想走。


    “等一下。”玄天青按住了她的手,轉頭問小攤的老闆:“這個怎麽賣?”


    “二兩銀子。”老闆看看玄天青,又看看桑娘,報了個價格。玄天青二話不說就要掏腰包,被桑娘伸手摁住了:“老闆開玩笑呢。一個鼻煙壺值得這許多銀兩麽?最多半兩銀子。”


    玄天青愣了一下。原以為老闆必然不肯,誰知道他滿臉堆笑:“桑老闆給的價格,必定是公道的。半兩就半兩吧。”


    桑娘這才讓玄天青付了錢。轉頭卻看著他若有所思的看著自己:“怎麽?”


    “你都這麽有錢了。為什麽還這麽摳門?”


    桑娘一口氣差點沒閉過去:“我這不叫摳門,叫節儉,你懂嗎?不積跬步,無以至千裏。積沙成塔,聚少成多。你懂不懂?”


    “你的生命那麽短,要那麽多錢做什麽?”玄天青不解,摸著下巴看桑娘。


    桑娘一口氣憋胸口那個悶傷,終於狠狠地說了句:“有錢大過天!


    第四章 三項紀律八大注意


    逛完街桑娘沒有回家,而是去了彩衣莊。姑娘們早就忙開了,這些天在趕杭州那邊的一批刺繡,忙得是不可開交。玄天青理所當然的跟了過去,坊裏的姑娘們一見玄天青,哎喲之聲就不絕於耳——針紮著手指頭了。


    桑娘掃了一眼這批不爭氣的丫頭,大家都乖乖的低下了頭,隻是時不時還拿眼角飛玄天青一眼。這盆禍水。桑娘噔的推開了書房的大門,正在裏麵低頭查新一批絲線樣料的王大娘嚇了一跳。抬頭見是姑娘和姑爺回來了,頓時笑逐顏開:“夫人公子回來啦。”


    桑娘嗯了一聲走到書桌後坐下,王大娘趕緊給桑娘沏來了她最喜歡喝的碧螺春,也給在八仙椅上落坐的玄天青奉上了茶。偷眼看時桑娘沉著臉。早上出去的時候還好好的,這會兒怎麽又冷戰了?王大娘拿著托盤退出書房,順道拐走了石頭和昆子在門外候著。


    玄天青慢條斯理飲了一口茶,抬眼看桑娘,她正垂頭翻看著帳本——他還以為女子都不通數經呢,沒想到她又是個異數。


    玄天青起了身走到桑娘身後,居高臨下的看過去,她的帳本字跡娟秀,條理分明。一入一出記載得井井有條。玄天青不禁開了口:“你這些個見識,都是誰教你的?”


    他靠得如此之近。從他身上傳來一股淡淡的龍涎香氣息。她從來不知道,男子薰香也會這般迷惑人。不期然的抬頭,對上他專注的眼神。就像有什麽在腦子裏轟的一下,炸得她七昏八素。這個男人,實在是……太太迷人了!狐狸精啊!!真的是狐狸精啊!


    玄天青看著桑娘手忙腳亂的退到一尺開外:“你,你你離我遠點兒!”


    “我又不吃你,怕什麽。”玄天青沉了臉。出去的時候她還和他談笑風生,怎的回來又變成這樣,還以為她不怕他了呢。


    桑娘看著這個男人大賴賴坐到自己方才的位置上,抬手翻起了帳本。復又想起早上他和她說過的話,頓生一股強烈的危機感。她的生活以後不會就一直被這男人給攪和吧?!


    “那個……”


    好重的殺氣!桑娘接住了玄天青眼裏的把把飛刀。這傢夥還真是喜怒無常啊。桑娘頓了頓,放柔了聲音:“玄……公子……”


    “相公或者天青。”玄天青又低下了頭,仔細翻著帳本。沒想到彩衣莊所作的不僅僅是刺繡的生意,還有成衣製衣坊,以及相關的佩飾店。看這帳本上的紅利,可真是財源滾滾來啊。他還真是小覷了這個女人,她的身家,隻怕不比他低才是。


    桑娘的眼角抽了抽:“……天青。”


    他忽的抬頭,對著她微微一笑:“你這麽叫我,我喜歡。”


    臉上騰的一下燒起來。桑娘的腦子裏有一個短暫的真空期,隨即拉回了自己的神誌。不行,不可以再看這個男人的臉。


    玄天青見桑娘臉色古怪的別過了頭:“……天青。你真的打算在這裏一直待下去麽?”


    什麽意思。她都和他拜堂成親了,莫非還有什麽別的想法?玄天青合上了帳本:“我以為我說的夠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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