爛劍山下,一襲白衣直奔上山,沒有回紫霞峰,而是先到劍來峰洗劍池,洗劍池旁嶽璞正在與宋道元兩人麵對麵而坐,靜心手談,山主馬蕊芯則站在旁邊注目凝視兩人落子,道“嶽師兄,看來你的棋力有所減退啊。”


    嶽璞笑道“不然,我看不是我棋力減退,而是馬師妹你情人眼裏出西施,自覺宋師兄的棋要勝過我,誤斷,誤斷!”


    馬蕊芯四十九歲年齡,在他的話語之下還是如同孩子般微有羞澀道“嶽師兄又胡說八道,都是四十多五十多歲的人,還如何會有年輕人的勁,西施是決然出不來的。”


    “哈哈哈!”


    三人同聲而笑。


    若是在平時或是有其他的事,風婧斷然不會打擾他們的雅興,但現在事情很嚴重,他不得不直奔過去道“山主,還請你救救大師兄。”


    “你說什麽!”正在沉浸於兩人手談的馬蕊芯被突如其來的風婧和他口中所說的話所震驚,宋道元和嶽璞亦停止手中的落子動作。


    風婧緩幾口氣,壓住長期奔跑而導致幹澀的嗓子道“山主,宋前輩,嶽前輩,請你們救救大師兄,我和大師兄到空山郡去誅妖,結果意外打聽到了琳琅師妹的消息,所以大師兄他沒有同我回山,而是去找琳琅師妹,可他身中劇毒,恐怕最多也就能撐五六天,他本來答應先跟我回山解毒療傷的,沒想到第二天清晨就留封書信不辭而別。”


    嶽璞道“有琳琅的消息,她在哪裏!”


    風婧道“根據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是在東海!”


    “你說東……東海。”


    嶽璞有些失措,手裏拈著的黑子從指尖滑落,掉在棋盤,若琳琅真被帶到東海,除去是她還能有誰?而知曉嶽璞與東海蓬萊女國淵源的馬蕊芯,神情同樣有些半陰半晴五色雜陳,他看著口幹舌燥的風婧道“放心,我們會盡快派人到東海去尋救,你先回紫霞峰休息,切記此事先不要告訴別人,以免在師兄弟間產生不好的影響,若有人問你,你就說靖遠有事耽擱,過幾天才能回來,”


    “是,山主。”


    風婧應聲退去。


    馬蕊芯的心中很不安寧,有些自責,此次他若派別人到空山郡去,是不是徐默就能免受蚌精之毒?


    宋道元一眼瞧出她心事道“蕊芯,不要多想,誰都不會想到空山郡的妖孽修為如此高深,他有杏黃旗護體,暫時不會有大礙的,況且也不全都是壞消息,至少琳琅的下落也有些眉目了不是嗎!隻是為何有人要帶琳琅到東海去?”


    大約是宋道元折劍下山一年多後,嶽璞才與青貝相遇結緣,所以關於嶽璞和蓬萊女國的恩怨牽扯,他並不十分清楚,馬蕊芯便做解釋道“道元你有所不知,嶽師兄的妻子,琳琅的母親,正是如今蓬萊女國的女王青貝!”


    宋道元聞言道“如果真是這樣,嶽師弟你大可不必擔心,我想他們派人從爛劍山帶走琳琅,可能僅僅就是青貝女王思念女兒,想和女兒相見,琳琅不但不會有危險,在蓬萊還是公主殿下呢,過的比爛劍山可是要好出許多!”


    “不行,我得親自到蓬萊去看看。”


    嶽璞起身進屋,脫掉寬鬆大袖的長袍,換身緊束便行的青衫,身佩在洗劍池中懸釣十九年的魚長劍,劍氣森然,準備出發,提到東海他不僅僅是擔心女兒嶽琳琅,心中總隱隱約約覺得青貝或者整個蓬萊女國,都出了事,否則十七年間,自從他抱琳琅回到爛劍山,青貝從來沒有過問,為何如今會派人來爛劍山帶走琳琅。


    準備俱全,走出屋子,馬蕊芯和宋道元擋在他身前。


    馬蕊芯關切道“先不要著急,我派些弟子和你同去。”


    宋道元亦攔住他示意先冷靜,道“嶽師弟,先不要衝動,待商量一番我與你同去。”


    “不!”嶽璞拒絕道“你們兩都不要去,也不要派弟子陪我去,我和蓬萊女國之間,和青貝之間,有些事總要說清楚,說到底這次算是我嶽璞的家事,我獨自到蓬萊反倒容易解決,就算我和青貝之間有再大的誤會和仇怨,琳琅終究是我們的女兒,我到蓬萊不會有事的,還有徐默,你放心,我肯定會把他平安帶回來的。”


    如今清楚徐默真實身份的,唯有宋道元,嶽璞,馬蕊芯三人,他們在無外人時的私下交談裏,稱呼徐默兩字自然正常。


    “好吧,那你萬事小心。”


    馬蕊芯妥協,打消派弟子前去的念頭,嶽璞所說並非沒有道理,青貝和他之間的事,有外人介入反倒會使其變得複雜,宋道元的表情卻並未發生多少變化,還是堅定如初,不過內心想法似乎有所更改,輕拍嶽璞肩膀道“我可以不隨你同去蓬萊,但我也不會輕易放你離開,若要下山,先與我走兩招劍,如你劍招劍意不精,我不放心你獨自前去。”


    “哈哈哈,看來宋師兄今日是非要與我走兩招才肯罷休,好,師弟奉陪,說實話也很想見識見識師兄十九年的劍法,究竟精進到何種程度。”


    馬蕊芯苦笑“又犯老毛病!”


    說話間嶽璞半臂長短的魚長劍出鞘,其實就連馬蕊芯都不明白這把比普通兵刃短出一半的劍為何要稱作魚長劍,是不是本名魚腸後來以訛傳訛導致錯誤,或許今天,她就能明白其原因,凝望著有絲絲縷縷肉眼可見的光華在魚長劍劍鋒流轉,宋道元抬手伸向空中,劍來峰頂,一把斷劍驀然如墜地流星般飛來,落入他手裏,是把斷劍。


    正是當年他折斷的那把無我劍。


    十九年來,馬蕊芯一直收藏在殿內,每日擦拭,不令其沾染半點灰塵,十九年來,望劍如麵!


    “宋師兄要用斷劍?”


    “劍斷意不斷!”


    “好!”


    口中的好字幾乎是與手中的魚長劍同時抵達宋道元的感官範圍之內,魚長劍劍氣如匹練,劃向宋道元額頭,看著這出劍既快又準,縱使知道兩人僅僅就是切磋切磋的馬蕊芯,還是沒忍住握了握衣角。


    宋道元極速往後退去,翻身退入洗劍池腳尖在池麵輕點,池水蜿蜒而起,宛若遊龍舞爪,盤旋在他周身,手中的劍則快速舞動出層次錯亂的虛影,嶽璞站在池邊,兩人大概相距十二三步的距離,但能明顯感覺到魚長劍的劍氣是緊逼著宋道元的。


    魚長劍劍身隻有半臂三寸長,較平常刀劍可謂短。


    而其劍氣氣隨意漲,度共意長,劍意無限,劍氣無邊。


    “嘩啦啦!”


    宋道元劍鋒輕劃,劍氣裹挾水浪,浩浩蕩蕩湧向嶽璞。


    嶽璞不退反進,步步緊迭指劍衝入漫天浪花。


    轉眼間,浪花在天空中轉動,形成懸空而起的漩渦,漩渦當中,兩股劍氣來回湧動,縱橫交殺,直到整整半炷香時辰過去,轟隆一聲漩渦從內部濺開,所有的劍氣盡數收斂,宋道元和嶽璞兩人踩踏水花緩緩落至地麵。


    看到兩人神定氣閑,馬蕊芯得以鬆口氣,切磋劍術不假,可刀劍無眼,難免會有意外發生!


    各自收劍,宋道元和嶽璞靜然如鬆般站立,一動不動,馬蕊芯看的百思不得其解,欲上前詢問,剛走到宋道元與嶽璞身前,長衣帶起的輕風拂搖起兩人頭發,竟然有幾絲斷落!


    宋道元斷落三根頭發!


    嶽璞斷落四根頭發!


    馬蕊芯終於明白他們為何身子不動,原來是他們的劍氣早已將彼此的頭發削斷,隻是出劍太快,未能掉落,剛剛她三四步跑過來,帶起的風輕撼,發絲才離首飄下,嶽璞平開手掌,從頭上落下的四根頭發緩緩飄入掌心,他眉頭微挑道“我削你三根頭發,你削我四根頭發,看來終歸劍術與宋師兄你之間相差甚多。”


    宋道元笑到“謙虛,你雖隻削我三根頭發,但我身後千步外的崖壁,劍痕累累,魚長劍氣長啊,嶽師弟,十九年來你的劍術又有精進,此次到蓬萊,定然無恙,劍道至高,天也去的,何況人間走一遭。”


    “說的好,好個劍道至高,天也去的,何況人間走一遭。”大作感歎完畢,嶽璞帶好魚長劍,辭別馬蕊芯與宋道元,起步下山,蓬萊女國,女王青貝,桃花嶺,當年的種種浮現在他腦海,心中有個悔字縈繞,正如十九年前年輕氣盛的宋道元折劍下山,他又何嚐不是年輕氣盛,如今想想為何自己就不能與青貝結為夫妻,為何當年心中兩族有別的執念那麽深,若能重來,不管青貝的真實身份是什麽,他都會不離不棄,此次到蓬萊,他定要親口說聲對不起。


    遠望嶽璞離開的背影,馬蕊芯道“十七年來,嶽師兄心中的悔意很重,他終於想明白,喜歡一個人,就不能在意對方的身份,對方的背景,喜歡就是喜歡,不能參雜其餘的東西進去,此次到蓬萊除去找回琳琅,他還帶著深深的歉意想要跟青貝女王說聲對不起,這也是他堅持獨自前去的原因吧!”


    宋道元雙手負背遠望碧天道“其實我也想跟你說聲對不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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