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我的承諾後,沈妙容一雙妙目深深凝視著我,她問,“就為了見琛?”


    “不錯。”


    “你對見琛,看來倒是真有其情。”凝望著我,她柔和的一笑,“我承諾你,我為後以後,你和皇上的事,絕不過問、絕不幹涉、絕不與你爭寵。同時,我會約束後宮,杜絕任何妃嬪有非分之想。今後但凡有妄議你和皇上者,我定以皇後身分為你處決了他!”


    送走沈妙容後,我發著呆,正思索著究竟如何對陳茜說明一切時,他卻到了。


    一見到我,他就問,“今天妙容來找過你?”


    “嗯。”沒問他如何得知,反正他向來耳聰目明,神通廣大,什麽都瞞他不過。


    “她來,是不是要求你助她為後?”


    “對。”


    “而你,答應了,是不是?”


    “是。”


    他從牙fèng中迸出話來,“為、什、麽?”


    “那一年,我答應過見琛,盡自己最大能力幫助沈妙容。這件事,在我能力以內,自然,我答應了她。”


    “果然是為了陳見琛!”他怒道,“你的心裏,就隻有你的見琛!韓阿蠻,你到底把我放在哪個位置?”


    “茜,你不要誤會,”我忙解釋,“我不為別的,隻是想道當日既答應了見琛,那今日沈妙容找上門來求我,我自然得幫她。”


    他瞪著我,眼中,是恨意森森。


    我伸手想抱住他,卻被他一把揮開,冷著臉,他問我,“你主意已定?”


    “嗯。”


    “絕不更改?”


    “絕不更改。”


    “好,我成全你!”摞下這句話後,他抬腳便走。


    這人哪,又生氣了。


    我忙追出去,一把拉住他,“茜,別走。”


    “放、開、我!”


    “不放!”開什麽玩笑,這時候若真放開了他,隻怕他會氣得更凶,和好不知要等到什麽時候去了。


    他揮手便是一掌,原本我可以輕易躲過,但是,眼下這時候,似乎是非常適合施行“苦肉計”啊……


    硬生生受了他這氣頭上的一掌,被他震飛在地。我咯出一口血,苦笑,看來這次他真的是被我氣得不輕,居然用了九分力。其實本來不會吐血的,隻是我為求逼真,故意迫出了一口血……


    果然我的犧牲是非常有效的,見我受傷,他忙奔到我身邊,扯了我衣衫,便檢查我的傷勢,確認並無大礙後,他又氣又怒,隨手給了我兩個耳光,罵道,“好你個韓阿蠻!為了讓我答應,你居然連苦肉計也用上了!”


    被他識破後,我訕訕一笑,自知理虧,不敢開腔,準備任他發泄個痛快。


    那人卻站起身,氣道,“我不管你了!你抱著你的陳見琛去過一輩子吧!!”邊罵還邊狠狠踢了我一腳。


    “嗚!”我痛呼出聲,這回倒不是裝的,他踢到我右肩傷口了。自那次身中一箭後,傷口至今未愈,而他這一腳又是毫不留情,我痛得冷汗直流。


    那人卻笑得興災樂禍,“哼,還裝!我告訴你,我不會上當了!”說罷,扭頭便走,理也不理我。


    雖然很想叫住他,但傷口實在太痛,痛得我根本說不出話來,蜷起身子,我強忍住椎心的痛。


    冰冷的地,劇痛的傷處,讓我恨不得能立即昏睡過去,什麽也不知道。


    卻在下一瞬間,被擁進一個溫暖的懷抱,耳畔響起他焦急的聲音,“阿蠻,你沒事吧?阿蠻,你別嚇我!阿蠻!!”


    睜開眼,勉力對他一笑,看他眉頭緊皺,很想伸手將那眉頭撫平,卻發現力不從心,怎麽也使不上勁。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不好!”他一迭聲的道著歉,“阿蠻阿蠻,是我不好。不該對你胡亂發脾氣!阿蠻,對不起!”


    緩過一口氣,我吃力的說道,“不幹你事……確實是我不好,不該惹你生氣……”


    “你別說話啦!”他嚷道,“你是存心讓我心疼死嗎?”


    “茜……你別氣了。”


    他忙答話,“好好好,我不氣就是了。”


    看他如此,我趁機再次提出要求,“答應我,就立沈妙容為後,好不好?”


    狠狠瞪了我半晌,他方恨恨說道,“好,就依你!”一把將我抱起,便往裏走。小心翼翼的將我放到榻上後,他也上來了,仍將我緊緊抱著,卻不開口。


    傷處實在太痛,不久後,我就沉沉睡去,迷濛中,似乎聽到他有些無奈的嘆息,“阿蠻,為什麽在你心裏,牽絆總是太多?為什麽你的心裏,就不能隻有我一個人……”


    一日後。


    九月,辛酉日。


    天嘉帝立皇長子陳伯宗為太子。


    立太子後,他再次問我,“你當真就不願做我的皇後?”牢牢看著我,我知道,他仍盼我能改變主意。隻是茜啊,我曾答應過見琛要幫沈妙容的,所以……


    我搖頭,懇求他,“茜,你成全我。”


    神色陰沉的看我半晌,最終,他還是讓步了,“好吧,就依你。”


    抱著他,埋首在他胸際,我由衷說道,“謝謝你。”


    半個月後。


    九月,乙亥日。


    天嘉帝立臨川王妃沈妙容為後。追贈其父沈法深為光祿大夫,加金章紫綬,封其為建城侯,諡曰“恭”,追封沈母為安縣君,諡曰“定”。並封其兄為建城侯,位尚書左仆she。


    冊後的當日下午,新後的鸞駕就到了我的將軍府,沈妙容是來道謝的。她送來了一箱黃金,我也不推辭,坦然收下。正準備恭送皇後回宮時,新後卻笑了,“子高就這麽急著趕我走?”


    “正是。”


    “你,就不願意與我聊聊。”


    我老老實實的答,“微臣實在想不出與皇後有什麽可聊的。”


    “當然有啊,比如一個我們都熟悉、也都關心的人。”


    她和我都熟悉、都關心的人?我會關心的、她也認識的,就隻有陳茜和見琛了。隻是我不認為她會有多關心陳茜。陳茜不過是她的踏腳石而已,真正得她關心的,怕就隻有一個見琛了。


    一想到見琛,一顆心不由變得柔軟起來,於是問她,“可是見琛?”


    “是啊,是見琛,除了她,還會有誰呢?”揮退了左右,沈妙容長嘆息,“而除了你,我竟不知道能和誰談論她。”


    沈妙容苦笑,“皇上一向不喜歡見琛,而身邊的人,竟沒有一個識得她。我空有滿腹相思,卻無處可訴。”


    我閑閑問她,“皇後不嫌太過交淺言深?”


    “我說了,除了你,我找不到任何可以跟我談論她的人,隻有你。所以,不管你喜不喜歡我,我都會經常來找你。”


    我震驚的看著她,不敢相信,她竟癡情如此!


    當夜,我正在看書,陳茜卻來了。


    放下手中書卷,問他,“來幹什麽?今天你剛立了皇後,不在宮中陪新後?”


    “吃醋了?”


    “沒。”


    他睥著我,“真的沒有嗎?”


    “……”在他的注視下,我發現真的無法說謊,隻好不甘不願的承認,“是有些不高興。”


    “你啊,”嘆息聲中,他擁我入懷,“明明是你自己把這後位讓出去的,現在又不高興了。--後悔了?”


    “沒,”我毫不猶豫的說道,“不高興是一回事,後悔是另一回事。”


    “哦?”他饒有趣味的看著我,等我解釋。


    我不想說,他卻牢牢盯著我,不放過我。唉,看來這人今天是非要個答案不可了。嘆口氣,我隻好把自己的心理一一剖析給他聽,“我是不高興,原本,我以為,自己是真能陪在你左右伴你一生一世,身死後,能和你同葬一陵,連死也不分開。可是,除了皇後,沒有任何人能有此殊榮。我不是皇後,自然,以後無法和你同處一陵了。一想到以後有個女人會理所應當的一直在你身邊,連死也不例外,我心裏就悶悶的,哪裏開心得起來?隻是,那女人偏偏又是我欠了她的……”


    見他不解,我點頭,“是,我覺得自己欠了她。”


    “她的夫婿並不愛她,她夫君的一顆心放在了我身上。雖說你們之間向來無關情愛,但,我卻是光明正大的霸住了你,哪裏對她得起?而且,我還答應過見琛,要好生照顧沈妙容。見琛生平,最是不愛求人,卻為沈妙容開了口,她,定是她很重要的人。為了見琛,我怎也要幫著沈妙容。所以,我答應了她,助她為後。我覺得,立她為後以後,自己似乎就少欠了她一些。所以,我才會那麽堅持。就算知道自己和你都會不高興,仍然得擁她為後。”


    撫著我的發,陳茜溫柔的罵我道,“笨孩子,你啊,總是為自己想得太少,為別人想得太多!你啊,還是太善良了。”


    反手擁住他,窩在他的懷裏撒嬌,“既然知道是個笨孩子,那就多照顧這個笨孩子一些啊。”


    “是啊,”收緊了圈住我的手,男人笑嘆,“我如果不看緊這笨孩子一些,隻怕這傻孩子為了一些不該的東西,會離我越來越遠,我當然得好生把他抓牢了。”


    吻著我的鬢角,他說,“總覺得,你有一天會離我遠去似的。如今,你連皇後也不做了,對你,我是更沒把握了。”


    “哪裏會?”把他的發纏在手上把玩著,我允諾道,“阿蠻一直都在你身旁,不會離開。”


    “絕不離開?”見我點頭,他方笑了,“這可是你承認了的,不許再反悔了。”


    “嗯。”


    “那你自己說說看,以後,怎麽安排我們的晚上?”


    “啊?”我不解,“這有什麽安排的?”


    “笨!”敲了我頭一記,他罵我,“怎麽這麽笨啊!你不是皇後了,以後,要怎麽見你?”


    “還不是就這麽見了。”


    他快抓狂的瞪我,“我是問你,以後是你住在皇宮陪我?還是怎的?”


    哦,他原來是在問這個啊。難為他在為帝後的現在,身擁後宮佳麗無數的時候,仍記得當初說過隻抱我一人的話,心裏一片溫柔,嘴裏卻在笑他,“喲,您不是有美人無數嗎?還欠了陪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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