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淨榆聽得渭然嘆息,忽然對他有了幾分理解和同情。這樣的世家大族要支撐維繫,可當真不易,也難怪他那麽多的心機。


    但小榆錢兒呢?莊淨榆由不得操心,未來是否也要活得這麽艱辛?


    第七五章 月下傾談


    尉遲睿心情欠佳,獨自在院子裏飲茶。


    莊淨榆在房中思謀良久,走了出來,決定好好和他談一談。


    “淨榆?你快坐下!”尉遲睿瞧見他來了,連忙起身,把身下墊了蒲團的座位讓給他,自已坐到了一旁光禿禿的石凳上。


    莊淨榆也不多做客套,坐下就開門見山的道,“我不希望小榆錢兒以後過和你一樣的生活,他能從這官場脫身麽?”


    尉遲睿麵有難色,認真的答道,“永安侯府和朝廷牽連太深,恐怕他……日後也是脫不了幹係。永安侯府不可能突然一下子交出所有權力,從朝野裏消失,那樣不光對依附於侯府的這麽多人,就是我們自己來說,也太危險了。不過,父親已經為我們鋪了不再從軍的路,我也已經交出了兵權。淨榆,我隻能保證,讓小榆錢兒未來的路,比我的好走。”


    莊淨榆想了想,微微嘆了口氣,算是接受了這個事實。


    “淨榆,我明白你不想小榆錢兒走仕途的心。隻是,”尉遲睿忽地話鋒一轉,“你有沒有考慮過,他若是不走這條路,將來做什麽呢?難道就靠著侯爺的俸祿成天遊手好閑、無所事事?那樣恐怕也不是個正經出路吧。”


    莊淨榆被問得愣了,“他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呀?”


    尉遲睿搖了搖頭,“淨榆,人活得太輕鬆太沒有負擔,有時不一定是件好事。為何世人多富不過三代?就是後輩子孫不知經營,耽於安逸。我們永安侯府之所以這麽多年能在朝堂之上長盛不衰,就是因為始終活在殘酷的戰爭與爭鬥裏。你常說我教小榆錢兒的都不是正理,太過心狠手辣,利字為先,但那卻能保障他在未來的生活裏能平平安安的活下去。我們尉遲家可以出權臣,卻從來沒出過不學無術的紈!子弟。你若是想讓小榆錢兒,還有未來的孩子們脫離仕途,就得給他們指明一個方向,讓他們除了官場,還能有所作為,並能夠擁有在朝廷變化中自保的能力。你,可有辦法麽?”


    這話說得倒很有幾分道理,莊淨榆開始皺眉苦思,若是不從政,那讓孩子們去做什麽呢?


    “天涼了,你先進房去吧,我再坐一會兒就回來。”尉遲睿是多麽想伸手撫平他眉間的摺痕,可不敢造次,隻能溫柔的出言提醒。


    瞧瞧已是月上中天,夜涼如水,更深露重。


    莊淨榆沒有逞強,起身往回走了兩步,忽然轉身問道,“你們家真的有家傳的武藝絕學?”


    他是習武之人,不可能不好奇。


    “這是真的!咱們家的基業,就是歷代先祖憑家傳三十六路槍法,在血雨腥風中創下的!”尉遲睿的目光落進了如霜的月光裏,帶著些異樣的神采。


    “尉遲家的槍,每一柄都長一丈一尺七,重七十二斤九兩三錢。純鋼所鑄,槍頭鍍銀,攻無不勝,戰無不克!回了府,我帶你去瞧!”


    雖然尉遲睿不會武功,但仍是打製了這樣一柄槍以做紀念。


    “那槍法……真的失傳了?”


    尉遲睿黯然的點了點頭,“爹過世的時候,當著我的麵把槍譜給燒掉了。我隻記得所有招式,卻不知道心法,淨榆你若是喜歡,我默給你看!”


    空有招式,也不知能領悟到幾成,莊淨榆露出一個惋惜的眼神,看著他深以為憾的模樣,忽然有些不忍,“你……你也早些歇著吧,明兒就要去祭祀了……”


    “啊!對了!”提到祭祀,尉遲睿忽地想起一事,“我給小榆錢兒起了個大名,你看可好?”他潑了些茶水,在石桌上寫了個“銘”字。


    “他們是從金字輩的,他小時身體不好,我一直不敢起大名,本想著給他過三歲生辰時一併起了,卻又來了這裏。可這就要祭祀了,沒個大名可不象樣。”


    他耐心的做著解釋,“銘者,自名也。自名以稱揚其先祖之美而明著之後世者也。還有,銘記他自己是誰,是從哪裏來的……你,覺得如何?”


    莊淨榆聽出了這名字裏暗藏的情意,點了點頭,“這個就很好了。”再不多做停留。


    尉遲睿有些鬱悶,暗自給自己鼓勁,沒關係,來日方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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