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與大師兄有仇的,竟是官府裏的達官貴人?


    “開門吧。”熟稔的聲音低低響起。


    沈虛槐心中一暖,忙開了門,“大師兄。”


    莊淨榆走了進來,“你明日要進京了吧,我也隻好現身了。說吧,到底出了什麽事?”


    分手時,他心裏存了點疑慮,便悄悄跟上師弟,沒想到果然事有蹊蹺。他途中便修書一封托人送往蜀中,李伯陽那兒說不得隻好改日再親自登門賠罪了。


    孤燈一點如豆,幽幽明明間沈虛槐的心思一變再變,待開口時,仍是雲遮霧裏,“師兄,其實小師弟是在酒樓中貪杯,與人口角,動起手來。沒傷人命,卻驚動了官府,想來無甚大事,隻要打點些銀兩,很快便能回家了。”


    “真的麽?”莊淨榆將信將疑,“那是誰傳來的書信?”


    “是小師弟托衙門裏的差役傳來的,具體的事情等明日進了京,打探一番便知。”


    莊淨榆當即做了決定,“明日我跟你一道進京。”


    “師兄不可,此事還未曾查明,不知其中深淺。不若明日由我先入京,查明真相。若不是什麽大事,師兄也無須破誓。若真有什麽事,咱們兄弟更該分開,萬一出了什麽事,還不至於被人一網成擒。”


    大師兄當年立的那一道誓言裏究竟暗藏何種玄機,誰也不知。若是讓他入了京,恐怕事態會向無法預料的方向發展。


    莊淨榆思忖再三,確實有理,便不再執著,“那好,我就在此等候。以三日為限,你若不回,我即刻進京。”


    次日天明,送走了沈虛槐。莊淨榆左右無事,便信馬由韁,在附近閑逛,不多時,便到了一片小丘之上。


    登高望遠,春日大片綠油油的禾苗,金燦燦的油菜長得熱鬧茁壯,可他的目光卻落向京城那如岩獸般高大厚重的城牆上。


    小師弟的忽來京城,二師弟的欲說還休,到底還有多少事在瞞著他?


    莊淨榆不是看不出來,隻是不想點破。


    他們都是想保護他吧?他暗自苦笑,自己什麽時候變得如此脆弱了呢?


    盈風滿袖,長發輕揚著迷濛了雙眼,看不透那團灰色裏的暗cháo湧動。快入夏了,帶著暖意的風怎麽也吹不散胸口的抑鬱,反而愈加凝重。罷了罷了,他收斂心神,順著山道往後坡而去。


    此處地勢開闊,城中富戶官員多有在此置田起宅,閑時過來小住,尋些農耕桑麻之樂。更有甚者,把這兒用作金屋藏嬌之所,一般的蓄奴養婢,儼然另一個府第。


    也不知走了許久,忽瞧見一處宅院,建得有些意趣。


    跟那些富麗堂皇、精雕細刻的庭院比起來,此處顯得樸實無華得多。借著山勢,恰到好處的安在山坳裏,門前是道小溪,淙淙流過,雖不甚深,但與這地麵卻有兩丈多餘的落差,溪底大石密布,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隔開了閑人喧囂。


    一座寬寬的吊橋是進出的唯一的通道,寬大厚重的木門上沒有任何裝飾與標識,掩住內裏光景。隻隱約瞧見裏麵林木甚多,古藤蒼柏,鬱鬱蔥蔥,偶有灰黑色的屋脊露出些形蹤。


    莊淨榆不由暗暗稱讚,此處無一不借地利,不矯情不造作,渾然天成,分明主人慧眼獨具。


    再往下,溪水漸漸平緩,河灘邊橫七豎八散亂著些巨石,巧妙的阻攔了溪水上漲時的泛濫,若有敵人來犯時,隻要略加挪成,便可迅速結成一道屏障。


    莊淨榆行得久了,有些疲倦,見周遭無人,他童心忽起,運起輕功,在巨石上縱來跳去,最後擇了一塊最舒服的半臥下,頭枕著胳膊,閉目養神。


    不多時,傳來一陣孩童嘻戲之聲。半眯著眼,瞧見一群小孩兒過來捉迷藏,有男有女,大的七八歲,小的不過兩三歲,看那衣飾,都是些普通莊戶孩子。


    莊淨榆抿唇輕笑,想起小時與諸位師兄弟,為了練習輕功,也時常在林間樹梢縱來跳去。三師弟李若棠最是頑皮,每次總要躲在最高的樹上,為此不知摔了多少跤。不過也就因如此,他的輕功在師兄弟之間反而是最好的一個。


    “好了沒?”


    “沒有!我還沒藏好!”


    孩子們亂鬧鬧的叫嚷著,忙成一團。


    莊淨榆看著笑意更濃。


    “好了沒?”


    “好了!”


    那小男孩轉過身,四下找尋,不多時,便把這些顧頭不顧!的孩子們揪了出來。也有幾個藏得太好的,到最後自己著急蹦了出來。大家嘻嘻笑著,換個地方又去展開新一輪遊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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