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墨不記得自己是怎麽睡著的了,迷迷糊糊中他一直聽到耳邊有人在對他說著些什麽,溫柔的,堅定的聲音,屬於陸俊元的聲音。


    第二天一早醒來,唯墨睜開眼看到的就是陸俊元的臉,兩人貼的很近,呼吸著同一片空氣。唯墨就這麽睜著眼,他這時才漸漸感覺到一些後怕。很多時候都是這樣的,人們會在一時的衝動下去做一些很沒有理智或是平時不敢去做的事情,然後事後才會感到害怕,盡管那件事情做的很成功。


    如果陸俊元昨天真的接受不了,那現在他就是獨自一人了,也許更糟,他估計就得再死一次了。而現在,一切看起來是那麽的完美,當然,是看起來。唯墨不敢想象以後會怎麽樣,畢竟他將自己不堪的那些過去都告訴給了陸俊元,即便是他自己都不能忍受的那些過去,陸俊元怎麽可能會不介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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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此刻一切真的是如此的完美,他終於放下了心裏的一切包袱,如果說他之前就像是一個重傷的士兵,穿著沉重的鎧甲,即使裏麵已經血流成河,但卻無人知曉,沒有人能靠近他給他哪怕一個安慰。那唯墨現在就將那身鎧甲脫去了,赤|身|露|體的站在陸俊元麵前,告訴他,我受了很重的傷,我很痛苦。


    但那副殘破的身體,陸俊元真的還能接受嗎?


    “怎麽了?怎麽哭了?”陸俊元一睜開眼看到的就是唯墨流著淚的小臉,神智瞬間清醒,急忙抬手擦去臉頰上的淚水,心疼的問道。


    我流淚了嗎?唯墨愣了愣,抬手在臉上摸了摸,果然有淡淡的濕度。也許是眼睛睜得太久,也許是不由自主的,眼淚慢慢的順著臉頰流下,連他自己都毫無知覺。


    “傻瓜,一大早的哭什麽。”陸俊元聲音很輕,幾乎像是在自言自語。他單手撐著床,坐了起來。“餓了吧,我們下去吃點東西,醫生說你現在要少量多餐。”


    在唯墨看來,陸俊元永遠是溫柔的,他的外表如同最冰冷的堅冰,但裏麵卻燃燒著最溫暖的火焰。普通的人隻能見到陸俊元冷酷的一麵,絕大多數的人就會自覺的退避三舍了,然後他們將永遠隻見識到陸俊元冰冷的一麵。隻有他真正認可的人,才能感受到那內在的火焰。


    唯墨今天明顯好了很多,他其實就是餓得,胃都吐空了,裏麵啥都沒了,還隻能吊點營養液,喝點小白粥,天知道他有多想念崔媽的美食啊。 慢吞吞的換了套天藍色的棉麻的衣服,唯墨對著鏡子看了很久,第一次感到自己就是他,他就是自己。


    阿尼約洛昨晚被唯墨震驚到了,身為那種從來都是看著不靠譜的武俠片幻想z國功夫的外國人,別說是什麽點穴內力了,就是在他麵前表演一套太極都能讓對方興奮很久。興奮的睡不著的阿尼約洛幹脆又去了刑訊室,反正睡不早,那還是找點樂子吧,可憐的那六個莫德索多家的人啊。


    阿尼約洛一大早就回來了,帶著一身的血腥味,上樓去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下來,居然還是很早。剛剛破曉的清晨,阿尼約洛獨自坐在昏暗的餐廳中,他退下了所有的人,靠在椅背上,慢慢的閉上了眼,享受這一個人的孤寂。自從很多年前,那個名叫裏昂的青年第一次出現在自己麵前之後,他便很少有這樣的感覺了。但這一次的事情他真的沒有辦法,如果裏昂隻是犯了一些小錯,他完全可以假裝不知道的。但在黑幫,串通外敵,出賣自己人是一項非常嚴重的罪責,按照幫規,阿尼約洛應該當著弟兄的麵將裏昂活剮了的。


    阿尼約洛給了裏昂五分鍾來解釋,青年隻說了一句話,‘我愛你’。


    阿尼約洛痛苦的閉著眼,是的,他很痛苦,他最後還是沒有殺裏昂,而是派人把他送到了某個偏僻的非洲小國,保證他一輩子不會有機會回來,而這邊的人也不會找到他。


    對於裏昂,自己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感情,阿尼約洛直到現在還是沒有頭緒。他苦笑了一下,將自己現在的這種情緒定義為一種戒斷。就像是喝慣了某種紅酒,吃慣了某個牌子的奶酪,突然離開了總會有些不舍和別扭的,過一段時間就會好的吧。


    當然,此刻的阿尼約洛不會知道,在兩年後,他會放下這邊幫派裏的的一切,獨自去到那片荒蕪的土地,隻為了尋找一個他曾今遺失的人。


    唯墨他們下樓的時候,阿尼約洛正喝著咖啡閱讀著今天的報紙,見到兩人下來,阿尼約洛笑了笑,將手中的報紙翻倒第一頁推了過去,上麵赫然是一張唯墨淡淡表情的側臉。


    額!?自己被綁架的事情被報道了?唯墨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否定了,拋開那些報社敢不敢報道兩大黑幫的情仇不說,就是想想都不可能啊,一家意大利報紙怎麽會關注一個沒名氣的小明星呢。一秒後他就認出了,這張照片明明就是他在aro拍的那組宣傳照中的一張嘛。再看上麵的標題,‘aro的新麵孔,亞洲小王子。’


    照片選的是唯墨單獨的一張照片,灰色的背景有些憂鬱由有著某種高貴和典雅,唯墨微微抬著頭,眼睛微閉著,嘴唇微張著,表情有些迷茫,但細看之下卻是什麽都沒有的。不得不說,這張照片照的很棒,他們那天大概拍攝了不下千張照片,最後挑出了十五張作為第一輪的宣傳用圖,沒想到效果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z國人在西方世界中一直有著一種特殊的神秘感,很少有亞洲人出現在幾乎壟斷的米蘭時裝屆。現在aro突然毫無預兆的推出了一位神秘的亞洲男生,長得俊美,下到十八上至八十男女通殺。所以毫無疑問的,今天的報紙頭條全是唯墨了。


    唯墨在國內也許隻能算是中下的長相和中上的演技,再配上絕對牛x帶從來不會被用的強大背景。出了國卻不同了,z國的明星很少能走出國門的,最大的原因是語言,連溝通都不行,其他的就直接不用談了。另一方麵,z國的一線明星,大多都不符合歐洲的審美,不是整容弄過了,就是蒼白幹瘦病兮兮的。難得幾個好的,出去拍個片還這樣小心那樣要禁,一個不好就會傷了國人的自尊自信,背上賣國叛徒的罵名。所以現在國內混的好的一批演員輕易是不會開拓自己的海外市場的。


    這樣看來,唯墨基本是占足了全部的優勢,首先他是個新人,國內的關注少,就算前一個《唯二的唯一》讓他著實火了一頭,現在國內報紙能找到他的一條消息就算不錯了。沒有關注導致唯墨離開都快一個月了,報紙也幾乎沒有關注過。再者唯墨的外語絕對過關,英語意大利語絕對沒問題,就算是需要用到某種不會的外語,他也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惡補回來。在片場唯墨能很容易和所有人交流,免去了一大筆翻譯費不說,最關鍵的是導演的指令不用經過第三方就能讓唯墨明白,這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陸俊元和唯墨都考慮過係一部的發展,他們曾經認為將未來的市場設在國外也許會比國內好很多,何況他們以後不會一輩子保密他們的關係,國外比國內要開放很多,在國外,他們以後也許會容易很多。


    但最後他們猶豫了,唯墨盡管接觸了很多的現代東西,但有些老舊的想法確是骨子裏就帶著的。故鄉,家國什麽的對於唯墨來說就是血肉的聯係。而陸俊元其實也很猶豫,他最主要的市場都在z國,不是說他沒有重頭開始的勇氣和能力,而是他希望自己能給唯墨的是一個穩點安全的家。


    所以還是回國發展吧。


    唯墨順著看了幾行內容才意識到自己應該是‘不懂’意大利語的,於是趕緊抬起頭,見阿尼約洛沒有察覺到什麽不對勁,才鬆了口氣。自己真的是太放鬆了,自從來到這裏之後,他的警惕心就越來越低,直到現在,基本就沒什麽警惕可言了。


    聳了聳肩,唯墨將報紙遞給了陸俊元,示意對方翻譯一下,陸俊元暗笑了笑,拿過來一字一句的讀給唯墨聽。阿尼約洛原本考慮自己翻譯的,沒想到他們完全沒有考慮自己,自己個兒在那邊過甜蜜的二人世界。阿尼約洛苦笑了一下,也許自己也該去找一個了,但不知為什麽,他的腦海中瞬間浮現出了一張陪伴了自己很多年的臉。


    不一會兒,早餐就上來了。外國人的飲食真的沒什麽可以值得稱道的,早餐也就那麽幾樣。阿尼約洛想了想,幹脆讓廚師弄了個中式早餐。兩份用意大利麵冒充的牛肉掛麵,還有一份海鮮粥。麵自然是阿尼約洛和陸俊元的,粥就放到了唯墨的麵前。唯墨苦著一張臉,看看阿尼約洛再看看陸俊元,最後視線停在了自己的麵前,麵前的那份寡白寡白的粥上麵。


    就算是很不地道的,但那也是有肉有湯有香料油辣椒的牛肉麵啊,和自己這吃起來沒什麽味道的粥相比,真的......讓他很委屈很難受。


    好吧,再吃一天,就一天,唯墨恨恨的拿起勺子開始吃麵前的東西,沒有看到陸俊元挑起嘴角的笑。可憐的唯墨,現在還沒發現,自己哪裏得罪了自家親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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