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墨在見到阿尼約洛的一瞬間就明白了這家夥想要幹什麽了,他的身體不由自主的退縮了一下,肌肉頓時緊繃。但他的理智告訴他,這樣是最有效最正確的。


    身體和腦袋無法達成一致,唯墨愣了一下,就是這一下,阿尼約洛便已經走了過來,極為溫柔的勾住了他的肩膀,然後偏頭對一邊的工作人員說了句意大利語。


    “先拍雙人的。”


    過了最初的猶豫和遲疑之後,唯墨看了眼一邊的陸俊元,給了對方一個放心的眼神,然後放鬆身體,讓自己配合阿尼約洛的動作。


    唯墨一直以為阿尼約洛隻是借助自己的身份欺壓他的員工,想他一個堂堂黑幫老大,怎麽可能懂得什麽拍照,什麽角度,什麽pose......但第一組動作之後,唯墨便改變了自己的想法。


    藝術這個東西,有很多的不確定因素,也許一個世界名模今天拍出了一組精彩絕倫的照片,明天就很有可能因為各種內在外在的原因而發揮失常。同樣的,就算阿尼約洛是一個很不錯的平麵模特,但和什麽都不懂的唯墨搭檔,是會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他的個人發揮的,更何況他還不是專業的。


    看著唯墨懷疑的目光,阿尼約洛隻是充滿了邪氣的一笑,搭著唯墨肩膀的那隻手稍稍用力,身體向前微微傾斜,唯墨順著他的力道便坐在了白色的方形道具上了。有些疑惑,唯墨抬起頭,疑問的看向阿尼約洛,而那個男人則單手叉腰,一手還按在唯墨的肩膀上,表情冷峻的看向攝影師。


    哢嚓哢嚓......閃光燈閃過,這一瞬間被留在了膠片上。


    “你做的很好,默,我們繼續。”阿尼約洛就著剛剛的動作俯身,在唯墨的耳邊輕聲說道,於是又是一片拍照的聲音。


    一連幾個動作之後,唯墨漸漸找到了些感覺,開始不再是一味地跟著阿尼約洛走了。他畢竟也是個男人,在幾組處於劣勢的動作之後,唯墨一個轉身,將那個比自己高大很多的男人推坐在了一邊的黑色皮椅上,然後就這樣冷冷的昂著下巴注視著對方。阿尼約洛嘴角勾起了一抹笑,配合的坐在椅子上,似乎在期待著對方的下一步動作。


    aro這次針對亞洲市場,特別推出了一個適合亞洲人種的服裝係列,而唯墨正是為這個係列代言的。衣服和aro的其他係列的款式差不多,但在一些細節的地方做了改動。比如領口和袖口便增加了一些具有亞洲特色的小點綴,衣服的色調也做了修改,十分適合黑發黃皮膚的東方人。唯墨現在穿的就是一件淡綠色的條紋襯衫,領口微開,一條銀色的領帶鬆散的係在上麵。外麵是一件深灰色的收腰馬甲,在左側胸口的位置用比衣服稍稍深一些的絲線繡了精美複雜的麒麟的圖樣。他的下||身是一條緊身的黑色褲子,純淨的黑色,緊緊地包裹著唯墨細長卻力道十足的雙腿。


    唯墨第一眼見到這套衣服的時候愣了一下,他輕輕的撫摸著那不知道材質的衣服,手指停留在那隻華麗精美的麒麟上。他強迫自己不要想起,但思緒卻還是如同潮水一般的湧上來。曾經他也有一件繡著麒麟的舞衣的,那是自己協助瑞王爺除掉了他的一個心頭大患之後,那個冷酷的男人一邊輕輕撫摸著自己的臉頰,一邊淡淡的說了句,“墨兒,你便是我的瑞獸。”


    於是三天之後,唯墨便得到了一件精美的麒麟舞衣。


    唯墨不記得自己當時是什麽反應了,應該是喜悅和吃驚吧,畢竟從未有人將瑞獸麒麟秀在低賤的戲子小倌穿著的舞衣上麵。那時候他已經漸漸的絕望了,開始如同木偶一般麻木的周旋在黑暗的權貴中間,突然收到了王爺的嘉獎,那就如同給了垂死之人生的希望一般,唯墨記不清自己在之後的多少個夜晚,含笑著抱著那件衣服入睡。


    雖然在不久之後,那件衣服被殘忍的帶血的鞭子劈裂成了碎片,同時碎裂的還有他那如死灰一般的心。


    現在放在他麵前的這件深灰色的衣服和記憶中的那件沒有絲毫的相似。做工不如那件精致,款式沒有那件華麗,唯墨嗤笑了一下,自己終究不能忘記那些回憶啊,隻要點點的提示,那段再也不想記起的過往便再次躍入腦海。


    也許他會花一輩子去忘記吧,那也許是是他為了現在的幸福生活,所必須背負的傷痛吧。


    阿尼約洛自然是不知道唯墨的心思的,身為一個歐洲人,他對z國的了解算是很深厚的了,不想那些連漢語都不會的人還偏偏老愛在衣服上身上弄些龍和鳳什麽的。阿尼約洛第一眼見到唯墨便想起了他曾經在書本裏讀到過的麒麟。看上去威嚴凶狠,但卻有著一顆柔軟的心。那個冷冰冰的少年,總是會在一些細小地方讓自己的情緒不再平穩。


    好吧,他其實也不確定這這種莫名的感情到底是什麽,不過不會令人討厭就是了。相比起與裏昂在一起時的平淡無波,每次見到這個叫林默的少年,總是能讓他心潮起伏,激起他沉靜了很久的那種莫名的衝動。


    以一種王者的姿態坐在皮椅上,阿尼約洛極為邪氣的笑著,在他看來,生活就應該是這樣的,充滿了挑戰和激情,充滿了未知和樂趣。


    唯墨漸漸的放開了些,動作便自然而大膽了起來。唯墨其實是很囂張的一個人,他的囂張是那種內在的,對於自己所不能得到的事物的一種強勢的追求,和對於自己命運的把握。就想他當初,能夠在明知道無果的情況下依然愛戀著那個高高在上的人,就像他在最後,毅然決然的選擇了結束自己的生命,沒有什麽東西能真正的束縛住他。也正如他最開始的時候,對陸俊元的感情,他很明白自己的選擇,也很清楚等待著自己的將會是怎麽樣的一種情況,所以即使是死亡,他也能在自己的安排下進行。


    這種內斂的驕傲與不羈正好完美的契合了這次的服裝主題,拋去不安與無措的唯墨是那麽的迷人與誘惑。也許東方的神秘與傳奇本來就是對這些西方人最大的吸引,人類總是本能的追逐著一些自己不了解的東西,越是不可捉摸,就越是難以放手。


    雖然還是那個少年,雖然還是那套衣服,但此時此刻的唯墨卻變成了絕對的主角,就連一向強勢的阿尼約洛都甘願成為他的陪襯。


    之前還很不滿的攝影師此刻就像吃了興奮劑一般,臉上全是激動與狂熱,動作飛快的拍下那一組組絕對完美的照片,然後腦海裏構思著,之後要添加什麽樣的背景,要將光線處理成什麽樣......


    在場的隻有兩個人臉色青黑,眼神暗沉,其中一個就是陸俊元。


    陸俊元早就料到了這樣的結果,在權衡再三,做了無數的思想準備之後,他才同意唯墨和阿尼約洛合作的,沒想到真到了這一刻,他還是有些受不了。


    曾經的陸俊元根本就不知道什麽叫吃醋,他自認為那種娘們唧唧的情感這一輩子都不會出現在他的生活中。但此時此刻,坐在一邊的他卻是如此的憤怒與焦躁。幾次都差點忍不住想要衝上去,一把拉開那兩個勾勾搭搭的人。他的默從來沒有用那種誘人的眼神看過自己,從來沒有如此誘惑卻有如此有征服欲的站在他的麵前。


    好吧,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吃醋了,自從認識了這個少年之後,多少他曾經堅信絕對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都發生了,多這麽一條又有什麽關係呢?而這也是他如此愛著這個少年的原因之一吧,對方總是能打破自己,讓他的生活永遠充滿著未知。


    從剛才開始,他們的拍攝就非常的順利,沒有一絲的停頓,沒有一次調整。一切就像在製作一個精美的文藝長片一樣,從容,流暢卻又細膩強勢。阿尼約洛是絕對的強勢,高大挺拔的身體包裹在純黑色的修身西服裏,完美的倒三角身材就是一些專業的模特兒都要羨慕的眼紅。裏麵配上一件暗紅色的襯衫,領口大開,狂放不羈卻又誘||惑十。襯衫上布滿了暗紅色的花紋,不仔細看根本就看不出,那細如蛛絲一般的花紋就像某種古老的咒語一樣,讓阿尼約洛多了幾份禁忌的味道。


    他的這套衣服的主題是邪魅,是為了體現男性骨子裏總是似有若無的那絲邪氣的,看似很偏的一個主題,卻注定了會受到很多人的追捧。


    一正一邪的兩個主題激烈的碰撞著,就像是在一較高低,卻又相互促成一般,奇異的有一種和諧的感覺。


    陸俊元坐在場下,一邊為自己的默能有如此的表現而驕傲著,一邊又如此的憤怒,少年如此耀眼的一麵本來應該隻有他一個人能看到的,現在卻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而以後還會流傳出去。不知道以後會有多少人對著唯墨的照片心起邪念呢。想想就覺得不悅,陸俊元憤憤的想著自己是不是也要去客串把模特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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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說,再冷酷的男人也有愚蠢的一麵,尤其是在他們戀愛之後,就連陸俊元這座大冰山也會偶爾冒出一些小孩子的想法。


    在另外一邊的角落,另一個人同樣臉色陰沉,緊咬著嘴唇注視著聚光燈下的阿尼約洛和唯墨。


    《前塵》2  (1在79章~~)


    2.


    之後的事情就猶如一場夢境,他為兩位王爺彈奏了一夜的古琴,直到手指痛到麻木,直到天漸漸破曉。


    那兩個位高權重的男人就坐在自己的對麵,喝著最好的佳釀,談論著那些他聽不懂也不敢細聽的事情,從頭到尾沒有向自己投來絲毫的注視。但他們臨走的時候卻給了自己很豐厚的一筆打賞。


    唯墨低著頭送兩位王爺離開,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熬了一夜的臉色有些蒼白,彈了一夜琴的手指隱約能見到血絲。


    那個姓瑞的王爺路過自己身邊的時候停頓了一下,然後就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那樣,拂袖離去了。隻有那句淡淡的話語留在了唯墨的腦海裏,讓他久久不能平靜。


    “三天後我帶你離開。”


    三天後我帶你離開......帶你離開......離開......


    這是一句多麽誘人的話語,曾經無數個夜晚,就是這句話一直讓唯墨堅持著,而現在,卻如此突兀的在他的耳邊響起。


    唯墨強壓下自己的興奮,但同時又擔憂著。曾經說要帶他離開的人也是有的,但那些人就像失去了記憶一般,過後都不會再提起這件事。他也曾經傻傻地在歡|愛之後問過自己的一個恩客,為何不遵守當初的諾言,而那人之後再也沒有來找過他。漸漸的唯墨懂得了,那些所謂的愛和承諾對於他們這些小倌來說,不過是床上的一句句甜言蜜語,轉頭便一文不值,他也在沒有為那些男人的話語而再激動和期待。


    但這次是不同的,唯墨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這樣想。當他聽到那低沉的聲音第一次在自己的耳邊響起的時候,他便有種預感,這次是不同的,這個男人會帶他離開。


    焦急而期待的度過了三天,唯墨終於等到了他所想要的離開。在第三天的傍晚,一個身穿深藍色侍從衣服的男子來到了萬菊樓,像媽媽提出要為自己贖身。作為當紅的小倌,唯墨的身價高的可怕。在媽媽報出那個數字的時候,唯墨的心一涼,那是一個他一輩子都不可能攢夠的數字,沒有人會傻到為一個一點朱唇萬人嚐的小倌付那麽多錢的。


    黯然的低下了頭,唯墨的心一點點的絕望。但那個侍從卻毫不猶豫的答應了媽媽開出的價碼,順便附帶了一個要求,帶著自己的小侍從若竹一起離開。


    唯墨無法形容他那一刻的心情,他甚至想要尖叫想要呐喊,這一刻他等待了那麽久,久到他都漸漸麻木了。毫不猶豫的衝上樓,打包了他這些年來積攢的東西,唯墨帶著一種狂喜的情緒離開了這座將永遠存在於他的噩夢中的小倌樓。


    坐在軟轎內,唯墨好奇的通過旁邊小小的窗口向外看,這座他生活了多年,卻從來沒有認真看過的城。他知道自己生活在皇城,在天子的腳下,在權力的中心,繁華的頂點。此時華燈初上,周圍都是剛剛用過晚飯出來活動的人,他們的臉上帶著飯後的慵懶和愜意。唯墨幻想著,在不久的將來,他也會和某個人一起,在昏暗的傍晚慢慢行走在街市之中。不用過多的言語,不需要太多的親昵,隻要能平平靜靜的生活在一起,就足夠了。


    軟轎走走停停,最後停在了一處安靜的小巷子裏,那個深色衣服的侍從掀開了較簾,還算恭敬的對唯墨比了個請的手勢,而他的小侍從若竹則上前,做出正準備攙扶的姿勢。這是萬菊樓的規矩,既然是小倌,那就得生的幾分妖媚,帶著幾分的嬌柔。唯墨愣了一下,避開了若竹伸過來的手,自行下了轎子。


    從今天起,他便不再是那個雌伏人下的小倌了,他也將會有他愛的人和愛他的人,他將會以一個男子的身份繼續生活下去。


    但他注定是要失望的,在來到這所院落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他都沒再見到那個瑞王爺。整個院落隻有他和若竹,還有四個下人一個廚子。唯墨被要求不能離開這個院子,其他的倒還隨意。每天有人照顧他的一切生活起居,從晨起到飯食再到沐浴,就連若竹都閑了下來。生活平淡卻無聊,唯墨找了幾本書沒事翻看著,但心思卻完全不在這上麵。


    當然,他也曾問過下人,何時能見到瑞王爺,但得到的答複隻有一個。


    “唯墨少爺,請你安心的在這裏修養,王爺公務繁忙,日後定會召見。”


    一次,兩次,三次......唯墨漸漸的也不問了,隻是安心的住了下來。每天彈彈古琴,看看書,心情好的時候就讓若竹伴奏,自己在院子裏舞上一曲。慢慢的,唯墨開始適應這種生活,並且開始享受這份寧靜。


    如果生活一直這樣下去該有多好,很久在之後唯墨常常這樣想,當時的他一心想要見到王爺,期待得到一份愛情,尋覓著一個歸宿。但年少的他又怎會知道,等待著癡心人的不止會有香軟的床,也還會有冰冷的墓。


    在長久的等待之後,王爺終於出現在了唯墨的麵前,同時帶來的還有他的幾個手下。


    “你可以離開,也能選擇留下來。但如果你留下來了,等待你的將是萬劫不複。”王爺坐在雕花椅上,冷冷的開口。唯墨將頭低的很低,不敢抬頭看對方的樣貌。


    許久之後他才緩緩的點頭,“我願一輩子跟隨王爺,即使等待我的是死亡。”


    那時的唯墨不知道,有很多東西是比死亡更恐怖的。


    說話時,唯墨終於抬起了頭,看著他等待了很久的人。和記憶中有些許的不同,那個華燈初上的夜晚,這個男人有著一張模糊卻麵孔和令人難忘的聲音,而此時,坐在他對麵的是一個麵如冰霜的人,用冷淡的語氣對自己下達著命令。


    是他將我從那棟樓裏麵帶了出來,我便要跟隨他一輩子!


    瑞王爺最終也沒有碰唯墨一下,冷淡的下了命令後,他便離開了,留下了他帶的五個手下。兩個孔武有力的高壯侍衛,一個白麵書生樣的男子一個皮膚全皺在一起的老者和一個看起來就很陰毒的女子。


    “唯墨,從今天起這五個人將負責訓練你,直到你能達到要求。”這是瑞王爺那天留下的最後一句話,之後的兩年,唯墨再沒見到他。


    那兩年對於唯墨來說絕對是難忘的,即使脫胎換骨也不會忘記那種痛。


    兩個高大的侍衛樣的人負責訓練唯墨的功夫,從最簡單的拳腳到基本的暗殺,每次訓練下來,唯墨都是渾身青紫,無法站立。但相較於其他,唯墨還是偏愛練功夫。


    白麵書生看著斯斯文文,平時總是淡淡的帶著一絲笑意半點憂愁。他教導唯墨時政,從當朝天子到戍邊的某個小百戶,凡是能牽扯到的人,唯墨都要記住。別看這門很輕鬆的樣子,但幾天之內背記厚厚一本資料卻是比挨一頓打更痛苦的,那種腦子仿佛要裂開,整個世界都在旋轉的感覺幾次都令唯墨想要發瘋。但漸漸的,熬過了最開始的那段時光後,唯墨找到了一些竅門,也能基本完成任務了。


    比起上麵的兩門,老者的□□和女子的偽裝術簡直就是唯墨的噩夢。


    老者會讓唯墨配置一些□□和解藥,然後讓若竹喝下,如果成功,那便平安無事。這給了唯墨最強大的心理壓力,為了跟隨自己多年的小侍從,他經常徹夜難眠。久而久之唯墨的睡眠時間大減,每天睡上兩三個時辰便會從夢中驚醒。伴隨而來的是揮之不去的頭痛心悸和和各種毛病。


    偽裝術本身其實還好,但有著嚴厲的懲罰。唯墨按要求化妝成不同的人,如果被識破或是引起懷疑,回來便是酷刑。都是那種不會再外表留下痕跡的酷刑,最慘的一次,唯墨被敲碎了兩根腳趾骨,雖然後來被醫好了,但每次走路,都會從那裏傳來陣陣鑽心的痛。


    即便如此,唯墨仍然沒有起逃離的念頭。他不知道瑞王爺要他幹什麽,也許是留在身邊做護衛?那樣倒真不錯,至少能天天看見王爺。對於唯墨來說,那個帶他離開萬菊樓的男人就是他一輩子追隨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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