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森被身後兩人按在床上無法動彈,腦袋依舊火辣辣的疼,卻疼不過此時的內心。


    “放開我啊!!!”他的聲音經由枕背的阻隔變得低啞壓抑,猶如喑啞低語,聽不清其中真意。


    “老實點!”


    其中一人忍不住用膝蓋頂在了他的背上,強烈的壓迫感讓他感到無法呼吸。


    “我不能呼吸了!放開我!”


    “我不能呼吸了!”


    他的本就喑啞難聞的嘶吼越來越低,直到徹底消失不見。


    而他的身體,也徹底沒了動靜。


    壓在他身上的男人朝旁邊那人看了一眼,眼裏滿是疑惑。


    “不會死了吧?我剛才好像聽到他在喊不能呼吸了.......”


    壓著後背那人緩慢挪動膝蓋,一邊卻又在防備著林木森。


    畢竟他們不是沒經曆過有些人的欺騙,那些兩腳羊裝作失去了反抗能力,結果等他們放鬆了警惕又抓住機會反擊。


    已經被坑過的他們自然不會再犯這樣的錯誤。


    可眼下的林木森似乎並不是為了讓他們放鬆警惕,而是真的沒了呼吸。


    床邊那名負責控製手臂的男子將林木森翻了過來,伸手探了探鼻息。


    “操,好像死了......”


    跪壓的男人麵色微變,可隨即就恢複過來,“死了就死了,反正也沒什麽用。”


    說著,自己也伸手探了探林木森的鼻息。


    與同伴的粗略感知不同,他的手完全貼在了林木森的鼻孔上感受著,顯然是沒有他語言上的那麽風輕雲淡。


    等了好大會兒,他才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


    “還有呼吸,就是比較微弱,應該問題不大。”


    旁邊那人看了看麵色慢慢恢複了些血色的林木森,點了點頭。


    “那我們出去吧.......”


    兩人相約離開,將門從外麵鎖好,原路回到了二樓的那間廳外。


    自此之後,林木森從最開始的反抗,到慢慢適應,再到冷漠。


    直至仿似陌生人一般麵對跟在葉叢生身後的陳嘉華時,他已經默默的融入了這個隊伍。


    長久的痛苦折磨和威逼利誘讓他意識到了一個曾被他忽略的問題。


    陳嘉華並不是他妻子,他也隻是短暫的擁有過陳嘉華。


    陳嘉華在經曆了初期的抵觸後,也慢慢的跨過了心中的那道坎。


    林木森不是他的老公,他的老公也在末日之後背叛她才走向的死亡。


    兩人在濕地賓館這畸形的幸存者團體中,都衍生出了嚴重不符合他們自我認知的觀念,並按照這種準則在這個團體中生活的越來越好。


    而隨著他們的融入,他們對這個幸存者團隊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大隊長”也叢生是一家洗腳城老板,與其他洗腳城老板略有不同,他特別喜歡特種兵一類的影視劇,平時玩的也都是些真人cs的娛樂活動。


    對於航州各大軍警駐地不僅極為熟悉,其房屋購置也選在了一處特警訓練基地旁。


    疫情爆發後,他迅速組織起手下員工、打手進行自救防禦,根本沒寄希望在所謂的官方救援上。


    等控製住局勢之後,他就將目光瞄準了自己小區隔壁的特警訓練基地上。


    在付出了四名手下的代價之下,他也基本摸清了特警訓練基地的情況。


    其中的特警隊在災難大爆發之前,也就是銀泰城等地零星出現惡性事件時,就已經被市局調走,留在訓練基地的基本都是些後勤保障人員和領導。


    這些人大部分都算是機關單位公務員,坐班製。


    下了班之後除了值班人員外,其餘人基本都返回了自己的家中。


    所以大爆發發生時,整個訓練基地根本沒多少人在,其中又有部分人員變成了喪屍,直接逼迫的幸存人員要麽逃跑要麽躲避要麽被咬同化,完全沒能把基地內的物資利用起來。


    得知實情的葉叢生頓時感覺自己就是這末日的主角,一切都仿佛在朝著他期待的樣子發展。


    他很聰明,計劃也隻是打特警訓練基地物資的主意,並未打算直接把這基地變成自己的避難所。


    按照他的想法,在上層管理框架還在的情況下,各地軍警駐地肯定是要優先清理,以作為救援單位的駐地或避難所使用的。


    若是他們傻乎乎的占領了那處訓練基地,完全就是在和官方作對。


    於是在他的指揮下,足浴店打手和一些幸存者的女員工全員出動直奔訓練基地,在人海戰術之下,成功將訓練基地的武器庫拿下,而那一戰,他們再次犧牲了7人。


    至於為何全員出動?


    葉叢生想的也很簡單,他的足浴店本就位於人流量較大的住宅區。雖然占據了一整棟裙樓商鋪,可周邊的人員密集度實在太高。他們每次外出搜索物資產生的動靜都會吸引周圍喪屍的注意。


    在疫情爆發後的短短幾天裏,他們就已經遭遇了起碼8股不下50人的喪屍群衝擊。


    若不是熱愛軍事的葉叢生比較有想法,恐怕這些人早就給喪屍送了點心。


    全員出動,也是為了在拿到特警訓練基地的物資後,所有人能直接向他目標的避難地轉移。


    他的第一目標地是市郊的青山湖中的半島別墅區,那裏坐落著臨水的別墅群,與外界也隻有兩條道路連接。


    可一個特警訓練基地就損失了他11個人,這讓隻剩下20來號手下的葉叢生明白,想要憑這麽點人從市區橫跨整個城西到達青山湖半島,完全是送命的打法。


    於是他的目標迅速轉換為第二目的地,濕地公園。


    最初他的目標也是訪溪路上那些隱匿其間的會所,可順著大路走到濕地賓館附近的他恰巧發現了林木森開著離開的那台suv。


    當時林木森若是認真一點,說不定就能發現他們了。


    既然有一個已經被人清理出來的避難處,為何還要自己辛辛苦苦的去收拾呢?


    於是另一場更大的埋伏出現了。


    韓沐宸等人的氣步槍根本無法和葉叢生等人的製式武器相比。


    在林木森衝進陳嘉華家時,在他沉浸在溫柔鄉之中時,因他行跡暴露出來的濕地賓館避難所便成功易主。


    至於韓沐宸等人是死是活,林木森與陳嘉華都未能得到準確的答案。


    而更讓他們沒有想到的是,獲取答案的代價這麽大。


    .......


    那是一個炎熱的下午,陳嘉華的兒子全全有些忍受不住酒店房間內的壓抑,想要出去玩兒。


    彼時的陳嘉華已經成了葉叢生的禁臠,那些身穿特警裝備的打手自然也賣她麵子,對她兩個孩子的行動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一般不會管。


    所以在孩子玩鬧的時候,困頓站崗的打手隻是看了一眼就作罷。


    濕地賓館用於他們住宿的二樓和未打掃的三樓、工作用的一樓都已經被他在這段時間摸了個遍,早已沒了新鮮感的他便打起了其他主意。


    這天也不知是巧了還是其他原因,樓梯向地下室的黑暗中再次傳出了輕微的響動,這動靜很小,其他人要麽是聽不見要麽就是見怪不怪,隻有無聊的全全被這微小的動靜所吸引,小小的身體不由自主的向著那樓梯間而去。


    一樓大廳站崗的那名打手隻以為他要上樓,也就沒有多看,卻不想這孩子站在樓梯口隻是短暫猶豫了下就朝著那黑暗的向下通道而去了。


    整個濕地賓館中,除了少數大廳空間沒有開燈外,其他地方要麽依靠著自然光線照亮,要麽被明亮的燈光溫暖,很少有這種完全黑暗的地方。


    而小孩子,對黑暗總歸是有一種莫名的恐懼的。


    在往下走了不過五六級台階的時候,全全就停下了腳步,已經適應了黑暗的眼睛在漆黑的地下左右打量,卻不敢再往下分毫。


    可就在他猶豫著是否再繼續向下時,頭頂上傳來了腳步聲。


    有人走樓梯下樓了。


    如果這人走到一樓的樓梯口,應該會發現他的身影。


    他還記得和母親被抓過來時那些人的殘忍,雖然最近他們都不管他,可他知道,一旦被他們發現他偷偷來了這裏,那後果.......


    他想不到,卻也不敢想。


    於是在這可以預見的威脅之下,他再下幾級台階來到拐角,一直下到了樓梯底下才徹底停了下來。


    這裏已經陷入了完全的黑暗,即便是他已經適應了黑暗,也沒法看清楚任何東西,隻能憑感覺觸摸著樓梯扶手。


    他恐懼的等待,隻希那腳步聲盡快離開。


    可巧合總是這樣,你越是不希望發生什麽,這件事就越是會發生。


    那腳步聲竟順著樓梯繼續往下,顯然是要奔這地下室而來。


    全全慌了,一個七歲的小男孩兒,此時大腦一片空白。


    那人在一樓打開了一支手電筒,手電筒錐形的光朝下照亮了拐角,散射的一部分光延伸下來,讓全全能夠看到一些樓梯間的輪廓。


    兩扇實木的大門,正緊緊關閉著,樓梯底下依舊是一片黑暗。


    仿佛有一股莫名的魔力,更多的是孩子內心的恐懼,他沒有選擇樓梯底下的黑暗,而是迅速跑到那兩扇門前,擰動門把手打開了房門。


    昏黃的燈光透過門縫漏了出來,照亮了男孩兒白皙的小臉,也在他身後映照出一個放大的影子。


    拐角處的手電光抖動起來,那腳步聲迅疾的從拐角處鑽了出來。


    手電的錐形白光照在他的身後,與身前的昏黃燈光交織而行。


    他想要挪動腳步,他想要躲閃,可看著地下情景的他仿佛被禁錮一般無法動彈。


    手電的主人來到他的身後,沒有說話,也沒有提醒,就這麽直接將他拎起來側身走進了那兩扇大門。


    在他們進去之後,那扇被打開的門再次關閉,那束昏黃的燈光也再次被黑暗吞噬。


    ......


    陳嘉華是晚飯時發現孩子不見的。


    她焦急的詢問安安,然後又帶著責備去詢問了林木森。


    可結果都是不知道,沒見過。


    於是林木森也加入了尋找的隊伍。


    兩人不敢太過大張旗鼓的尋找,畢竟他們目前的處境也隻是能活,卻也不是這裏的主人。


    他們詢問與自己相熟的人,詢問他們是否見過安安的身影。


    答案依舊。


    兩人把整個濕地賓館的地上空間搜索了一遍,林木森又把旁邊的健身中心檢查了一遍,都沒能找到孩子的身影。


    最終,從下午執勤人員的口中,他們得知了全全樓梯上樓後沒再出現的信息。


    ......


    林木森與陳嘉華並肩站在樓梯口,這是兩人被迫加入這裏後的第一次並肩。


    可此時兩人之間的關係,卻讓人有些唏噓。


    “要下去嗎?”林木森低聲問。


    陳嘉華眼神堅毅的點了點頭,不待林木森反駁,就要順著樓梯往下走。


    林木森趕忙伸手拉住了她。


    “你忘了他們怎麽說的了?這裏是禁區!”


    可陳嘉華不聽,隻是目露精光的看著他,“我隻知道全全可能在下麵。”


    “你也說了,隻是可能。”林木森無奈道。


    “你不去,我自己去。”


    林木森鬆開了拽住陳嘉華的手,人也後退了半步。“阿華,我希望你明白,現在是喪屍末日,連葉老大他們都說是禁區的地方,你覺的會安全嗎?”


    林木森盯著陳嘉華的眼睛,那意思很顯然。


    地下既然是個不安全的地方,全全如果真的是消失在下麵,那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既如此,又哪裏還有下去的必要呢?


    陳嘉華失望的看著他,微微搖頭。


    “我以為你是個負責任的人.......”她的聲音很輕,卻重重的砸在了林木森的心頭。


    林木森不由冷笑,“你不也成了他的人了嗎?天天叫的不也很響嘛?是不是很爽啊?”


    曾經有多在乎,這時候說出的話就有多毒。


    陳嘉華麵色變得難看,咬牙切齒的盯著林木森,“林木森,你真是個混蛋!”


    “我混蛋?老子知道你被迫那樣做的時候也想要去救你,可是差點被他們打死。我混蛋?你在姓葉的房間裏叫的聲嘶力竭的時候是老子在陪著安安全全。我混蛋?他媽的咱們是什麽關係啊?”


    陳嘉華語塞,林木森也仿佛將壓抑許久的情緒吐出來一般。


    “原本我還抱有一絲希望,你隻是迫於無奈,可現在我看明白了,在你眼裏,我們都隻是你的工具罷了......”


    “從今以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林木森不再停留,轉身就上了台階。


    陳嘉華看著他的背影,嘴唇都被咬出了血.......


    若真無感情,當時又怎會擔憂他的安全。


    若真有感情,當時又怎會開車離開.......


    人性,本就沒有最純粹的感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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