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雅很少見到自己的父親,對父親的感情自然也極淡。


    她曾不止一次詢問母親,為什麽自己的父親不能像別的孩子的父親那般陪在自己身邊,為什麽自己不能讓外人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


    可這些問題,她那位長相嫻靜優雅的母親卻根本無法回答。


    母女二人居住在航州市西湖景區群山西南麓的別墅區中,這裏是綠城打造山景高檔住宅區,遠離城市的喧囂,又有足夠的資源可供利用。


    靠她母親那普通的家世,自然是沒有資格擁有這麽一套豪宅的。


    可她的母親擁有一副精致的長相和標致的身材,便是她隻是一個小女孩兒,也發自內心的覺得自己的母親好看。


    豪宅中除了母女二人之外,便隻剩下兩個保姆和司機了,平日裏司機負責接送靜雅上學,保姆負責豪宅的衛生,母親則無所事是的待在這一方天地中消磨著時間。


    偶爾那個男人會過來看看他們。


    那是一個滿臉威嚴的男人,不太愛笑,每次見他靜雅都會躲在房間中不敢出來。


    後來稍大一些的時候,她才明白,那就是她的父親。


    豪宅很大,大到小時候的她會在那亭台樓閣的庭院中迷路,院子也很高,高到她的內心都被徹底包圍起來。


    父愛的缺失、生活的隔離,讓她從懂事開始就習慣了孤獨。


    可往往這種孤獨的人,才是最害怕孤獨的。


    華陽是什麽時候出現在她的人生中的呢?


    四年級還是五年級?


    她已經記不清了。


    她隻是知道那時候的華陽還隻是個小個子男生,白白的、瘦瘦的,課間操的總是喜歡躲在隊伍最後有些怯懦的看著別人的動作。


    而她呢?繼承了母親的身條,早早的就長了個瘦高個,雖說性格孤僻了些,可在班裏男生的眼中卻總是最耀眼的那個。


    可她的孤獨似乎讓她與整個世界劃上了一道深邃的鴻溝,以至於男生的喜歡和女生的嫉妒都讓她變得更加孤獨。


    華陽呢?因為瘦小也沒什麽朋友,兩個都略顯孤獨的小朋友不知什麽時候就有了第一次的對話,然後莫名其妙的成為了不怎麽說話的朋友。


    是的,不怎麽說話。


    他們大多數時候隻是以眼神交流,長久的同學生活讓他們隻是一個眼神就能懂得對方的鼓勵、疑惑、焦慮、陪伴。


    遇到問題的時候隻需要看上對方一眼,便能從心底生出一股莫名的力量來。


    就這麽過了幾年,晚發育的華陽慢慢追上了她的個子,然後很快便超過了她,心底的那種同病相憐的異樣情愫也就變成了一種依賴。


    而這時候,兩人也都知道了自己的真實情況,一個私生子,一個私生女。


    私生子的父親是本省的一個行政官員,私生女的父親是華東某部的一個高級軍官。


    如無意外,兩個孤獨的靈魂最終可能會相互扶持相互陪伴擁有普通人無法渴求的圓滿人生,以此彌補童年的缺陷。


    可意外總是無可阻攔。


    疫情爆發了。


    他們被困在了學校,同學們變異的變異,被直接咬死的也橫屍在曾經的教室裏。


    而曾經的老師,也在疫情爆發後,開始慢慢消磨掉他的人性,慢慢的把這些學生當成了他的附屬物品,使喚他們,覬覦她們。


    由於疫情來的太過突然,本就屬於見不得光的他們自然無法得到快速且有效的救援,隻能寄希望於那個民間組織來將他們帶走。


    可是在那組織到來之前,他們那已經逐漸喪失人性的老師就已經開始打上了她的主意。


    她太與眾不同了,她也太漂亮了。


    華陽也默默無聲的履行了他從未說出口的承諾,在某個漆黑的夜晚,在那個男人失去理智喪心病狂的撲倒她的時間,他用仍舊稚嫩的身體衝撞著、糾纏著,直到被一根磨得鋒利異常的鋼尺刺穿。


    她崩潰,他離散,在那喪心病狂的男人得手之前,變異後仍舊擁有執念的他咬下了那男人的喉管,徹底絕滅了他變異的機會。


    可他早已沒了屬於自己的意識,按照感染者本能的進攻著身邊的每一個幸存的同學。


    而她,也是距離他最近的那個。


    而她,也是主動選擇投入他懷抱的那個。


    在大飛帶著小隊按計劃進入學校找到他們的時候,兩人竟手牽著手在教室中無意識的遊蕩著......


    於是他們都被帶回了女子監獄,於是他們被關押在了同一個監室,於是他們仿佛隻保留了對對方的執念一般給予對方無聲的陪伴。


    可這場疫情,是無情的。


    他的父親級別並不高,且在疫情爆發的初期,就感染病毒迷失在屬於他的家庭裏。


    她的父親由於在軍中,前期也忙於疫情治理,即便是有些時間,更多關注的也是他那個明麵上的家庭,對她的關注自然也是不夠多的。


    直到最近,他得到了上麵關於鬼子島演訓的文件,他才不得不鋌而走險的將她運送到自己的身邊,嚐試使用他所能獲取的最新的研究成果做測試,測試她是否能夠回到從前。


    於是,牽著她的手陪伴她的華陽被直接清理,她也被注射了足量的麻醉劑陷入昏迷,然後和那些同樣被家人要求運走做最後一搏的孩子們一起,被關進了這台經過改造的廂式貨車。


    如無意外,她將一直昏睡到目的地後被人用新鮮的血肉刺激喚醒,然後接受最新研究成果藥劑的注射觀測。


    可意外,總是在失去某些執念的時候發生。


    ......


    大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緊緊盯著眼前副駕駛台上的監控,遲疑的伸手放大了畫麵。


    他沒有看錯,車輛左側被編號為2的那個隔欄裏的女孩兒,此時正睜著暗紅的眼瞳發著呆.......


    “停車!”他幾乎是下意識的壓低聲音嗬斥道。


    年輕的駕駛員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可從大飛的情況不難看出,後麵的車廂絕對出了什麽問題。


    而他也很清楚後車廂內裝著的是什麽,緊張之下直接一腳將刹車踩到了底,廂貨車也在慣性之下猛地減速,輪胎在地麵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駕駛室內的兩人也不由自主的朝前撲去。


    而後車廂內的靜雅,也終於從發呆的狀態中清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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