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車場的光亮讓他能夠看清駕駛座上的麵孔。


    魏墨瀾壓低了帽簷,加快了腳步,走到車前,拉開了後座的門。


    路過副駕駛時,莉可的臉映入他的眼簾——


    黑色柔順的長發,沒有化妝的素顏,看到他後一瞬間的眼神躲閃,他心裏一空,所幸表情隱藏在了口罩之下。


    他假裝什麽也沒看到,關上了後排車門,然後對著駕駛座的人說了句:“路斐斐,這次麻煩你了,謝謝。”


    對方說了一句沒事,車子開動了。


    前麵的兩人在討論著結束後的事情,口罩裏的熱氣逐漸向額頭升起,車載音響裏放著heart ace的成名曲<two lovers>,這也是當時墨瀾和莉可一起跳過的第一首歌。


    昨天因為行程通宵沒睡覺,今天在回來的車上睡了兩個小時,他其實有點困了,隻不過想到要和莉可一起看演唱會,精神就會亢奮起來,然而,從剛才坐進車子,他就仿佛是闖入了一個不可以被打擾的世界。


    他凝視著手上的應援棒,他從家裏找出來的,放了新電池也不知道能亮多久,現在沒被點亮的紅心撲克顏色黯淡,仿佛失去了血色……


    ……


    他之後是被莉可叫醒。


    一開始他還沒分清夢和現實,迷茫地四處看來看去,一時間不知道自己在哪裏,直到看到副駕駛上坐著的莉可,才想起來自己在哪裏。


    莉可一雙大眼睛看上去有些擔心:“我們要到了哦。”


    他眨了眨眼睛,然後看向車窗,窗戶映出了他頭上那頂紋有heart ace字樣、設計精巧時尚的棒球帽。


    他對上莉可的眼睛,笑了笑,“好,剛才睡著了。”


    說完他又覺得後悔,明明是他邀請莉可一起去看的演唱會,自己卻在路上睡著了……他轉了轉手指上紋有薔薇花紋的指環,覺得心情也像左右旋轉的指環,沉沉浮浮。


    冷不防抬眼,他跟路斐斐的視線在後視鏡上相遇了,兩個人也極有默契地移開了彼此的視線。


    “墨瀾你吃晚飯了嗎?”莉可的腦袋又轉過來了。


    剛才上車兩人確實有一些尷尬,甚至都沒打招呼,估計路斐斐也察覺到了。


    “吃了。”他自然地說了謊,“你們呢?”


    今天能和莉可見麵,他一直精神飽滿,可能精神過於亢奮,中午的時候才吃上飯,吃了一個三明治之後直到現在也沒覺得很餓。


    手機響了,他一看名字就接起來了。


    是栗子哥。


    問他跟莉可見麵了嗎,讓他注意不要被人看到臉,還交代他吃點東西,然後說結束後會去接他。


    他簡單回答了之後就掛了電話。有時候,栗子哥其實比他的父母還像父母,過於無微不至的關心有時候也會讓他覺得有點棘手。


    他想起栗子哥的囑咐,從背包的外側裏拿出了那副偽裝眼鏡,架在了鼻梁上。


    他推了推眼鏡,振作起心情。


    到了會場外,距離開始已經過了半個小時,會場外還站著不少粉絲。隻不過大家都為heart ace而興奮著,根本無心關注其他的事。


    墨瀾下車又跟路斐斐說了聲謝謝,對方似乎有些意外,輕輕點了點頭。


    所以,人的緣分是很奇妙的。


    互相不爽的兩人竟然也能心平氣和地坐在一輛車裏。


    一直討厭他的路斐斐竟然也會通過白明加了他的聯係方式。


    他當然知道路斐斐做這一切都是為了莉可。


    即便如此——


    他轉向燈光璀璨的演唱會會場,距離上次跟莉可一起看heart ace的演唱會已經過了好多好多年,那時候他還和莉可一樣高,兩個人第一次看演唱會,前一晚激動地睡不著覺,那種心情過了這麽久還記得很清晰。


    會場外可以聽到陣陣尖叫聲。nikii前輩和辛翼前輩估計剛剛現身舞台。


    果不其然,熟悉的音樂開始響起,即使在會場外,尖叫聲也震耳欲聾。


    他剛才沉下去的心情閃亮了不少,他本來以為車子都走了,莉可也差不多該動了,誰知道她還站在原地,在包裏翻著什麽東西。


    他沒多問,就耐心等著,反正莉可也不願意跟他多說話,所以他就等著她先開口。


    莉可走了過來,默不作聲地塞給他一小袋包裝精致、看上去像是果醬餅幹的零食,他詫異莉可為什麽給他這個。


    結果莉可下一句話讓他愣住了:“我包裏隻有這個了,不吃點東西怎麽行?”


    莉可拉著他的袖子往前走,他一臉驚訝地握著那袋果醬餅幹,莉可還在說:“你想在別人麵前裝酷可以理解,但是在我麵前就不用了。”


    過了一會兒,她拉累了:“你自己走!”


    說完這句她又望進他的眼裏:“我問過藍瀨了,你既沒有好好休息也沒有吃東西,”她搖頭,輕聲歎氣:“nikii前輩和辛翼前輩如果知道你這麽拚來看他們的演唱會,會感動的要命,但想想你的粉絲們呢?他們一定心疼得不得了!”


    原來是這樣。


    “我可不是你的保姆啊,大明星。”莉可說。


    他笑了起來。


    他之前一直覺得莉可變化很大,可能改變更多是在她的氣場和外表。


    因為,他現在無比感慨,一個人怎麽能保持那麽多年都沒變呢。


    當初兩人第一次看演唱會,天氣很熱,他沒什麽經驗,爸媽也都忙沒時間管他,他背了一個包就去了莉可家,包裏隻有錢包和為了演唱會準備的東西。莉可媽媽給兩人拍了照片,莉可爸爸把兩人送到會場附近就回去了。


    出發的時間不算晚,可是買周邊的隊伍已經長到見不到尾,整個過程等得很焦躁。還好當時莉可的包裏被媽媽塞了水、小電扇和小零食,最後兩個人在等待期間開心地共享了所有的零食和小電扇,莉可當時也說過一模一樣的話。


    莉可本來是在抱怨的,可是一看到情緒不怎麽高漲的墨瀾終於又笑了,她本來就愛笑,更是忍不住了,她笑著評價:“今天可真奇怪。”


    她看著他笑得眼睛都彎了起來,跟那張舊照片的笑眼一模一樣,心裏也像是灌入奶油濃湯一般,柔和溫暖。


    兩個人一起快步向會場走去,莉可說:“你知道我剛才想到了什麽嗎?是heart ace的一句歌詞。”


    “嗯?”墨瀾不懂她的意思。


    “讓一個人不會離開你的方法,就是讓ta住進你的心裏—”莉可開心哼唱著,她手中紅心撲克的應援棒已經被她迫不急待點亮了,“你還記得嗎?是<時間奇跡>裏的,今天歌單上也有!”


    這句話仿佛按下了心中的琴鍵,悅耳旋律也在胸口隨之響起。


    墨瀾壓低了帽簷,也許莉可理解這句歌詞是另外的意思,可他卻覺得——


    心動不已。


    他的心就仿佛被莉可緊握在手中的紅心撲克一般——


    鮮活地、撲通撲通跳個不行。


    同時,也任由莉可隨意開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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