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秦斌和孟紱合住,沒有郎曼的機會,那郎曼會住到葛聰家裏嗎?


    蘇錚坐在自己的陽台上,吹著漸漸發涼的晚風,靜靜地昕著隔壁的聲音。孟紱說,郎曼已經掃清後院,現在從秦斌身上沒有找到突破口,那會從哪裏下手?


    秦媽媽?


    想起秦媽媽,蘇錚忍不住嘆氣,和老人相處並不是忍一忍就能愉快的。從秦斌那裏知道秦媽媽暫時不同意結束表演之後,蘇錚忍不住要發飆,可秦斌接下來的一句又讓她啞口無言,“我把你和葛聰的事情跟她說了,她應該有個心理準備。”


    自己和葛聰?秦斌不介意?


    蘇錚翻了個白眼,難道要他介意嗎?自己什麽時候變得如此低俗!


    心底終究不好受,蘇錚一口喝幹了杯中茶,吐出茶葉末子,準備洗幹淨杯子下次用。再喝晚上就要失眠了,良好的睡眠是女人最實用的朋友。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她看了看表,晚上十點,秦朝都睡了,會是誰?秦斌?


    拿起來一看,是葛聰?


    他來幹嗎?


    帶著一分負氣,蘇錚接起電話——


    “蘇錚?”


    “是我,葛聰嗎?什麽事?”


    “嗯,我媽做了點兒鍋巴,讓我給秦朝帶來。看你屋裏亮著燈,就給你打個電話,沒打擾吧?”


    “沒有,沒有。你在哪裏?”


    “樓下,你家樓下,出單元門就可以看見。”


    葛聰的聲音裏有一份顫抖,一點兒異樣,蘇錚合上手機,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拿出一件外套披上,拉開門走出去。


    葛聰說不清楚自己在樓下待了多久。


    他捏著的那袋鍋巴從熱變涼到冰涼需要多久是個不太確切的數字,反正他看著秦斌送蘇錚母子到樓下,看著蘇錚遠遠地躲開父子的熱鬧,看著秦斌在蘇錚走後悵然若失地張望,看著樓上的燈開了,燈滅了,最後一盞昏昏燈火定格在窗戶上——良久。


    金屬的手機機身都是冰涼的。燥熱退去後,隨之而來的是初冬的寒意。


    葛聰摸著通話後有些熱的機身,腦子一片空白。他已經退縮了很多很多次,這次——


    “蘇錚!”眼看著蘇錚客氣地接過鍋巴轉身要走,葛聰突然伸手攔住她.在碰到她身體的剎那,又觸電似的縮了回去。


    如果蘇錚這時候抬頭看他一眼,葛聰發誓自己輩子都不會和這個女人有任何交集。但是蘇錚沒有抬頭,隻是低著頭,露出皎白如月的半截脖子和一綹綹紛亂的頭髮給他看。葛聰完全沉浸在自我抽風的境界,開口道:“你……你……我……”


    他咽了口吐沫,腦子裏交疊著兩個詞“喜歡你”和“做朋友”,但是張口隻能講一個,說哪個?


    “我想……照顧你!”


    完了!葛聰心裏哀號,蘇錚豈是需要人照顧的!恐怕他比蘇錚還需要照顧!好像架上的鴨子,反正進了爐子,是烤是炸隨便吧!


    蘇錚沒有立刻回應,那段潔白的脖子好像天鵝彎曲的頸項,葛聰甚至有種錯覺:這女人根本沒聽見自己說什麽,她隻是在欣賞自己的倒影或者地上的土。


    就在葛聰等得腿肚子轉筋的時候,蘇錚抬起頭,撲哧笑了,“你知道我什麽情況吧?”


    呼,這話太冷靜了。


    冷靜得葛聰頭腦瞬間清醒,立刻明白自己越過了一個什麽樣的坎兒。上來就是關鍵點,一點兒不拖泥帶水,究竟是好還是壞,難講。但是,至少尷尬總可以少一些。葛聰也不想讓自己看起來手忙腳亂的像個高中生,輕咳兩聲,克製著情緒點了點頭,“知道,想過了。我很喜歡秦朝,他也討人喜歡。嗬嗬,連我媽都特喜歡他!不過,孩子的請需要照顧,我不急。”


    蘇錚心裏暖暖的,她以為葛聰會提秦斌,但是沒想到他一上來就是孩子的問題。蘇錚一向覺得,如果開始段新的關係,秦斌意味著過去,秦朝意味著將來,對象提誰就預示著他最在乎誰!可是,蘇錚從沒有想過另外一種可能,太過在乎了,可能就永遠不“想”提了……


    “明天下午五點,開庭結束以後我就沒事了。”蘇錚低著頭,輕輕地說出自己的時間安排。


    葛聰撓了撓後腦勺,“啊呀,我得六點才下班呢!”


    撲哧!蘇錚又樂了。抬起頭看著葛聰,她笑得那麽瞭然,又那麽無奈,“我還要送朝朝回姥姥家,你說個地萬,我去找你。”


    葛聰嘿嘿一笑,傻得不能再傻,“呃,隨便,我聽你的。”


    蘇錚向天翻了個白眼,這個時候要求男人清醒點兒難道不現實嗎?


    蘇錚和葛聰交往的事情以悶雷的方式在律所炸開了。並非是兩人誰高調,而是人性太八卦。先是從葛聰工作單位派出所向分局、市局縱向蔓延,同時橫向向檢察院、法院蔓延,稍晚之後,就好像大水漫金山在整個北京的律師界浸潤開了。葛聰突然發現,認識蘇錚的人還真不少,貌似蘇錚在業內也小有名氣?


    “蘇錚,就是那個做xxx公司法律顧問,一年搞了幾百萬的那個?”


    “葛聰,你小子有福了,傍了個款姐。”


    “能掙那麽多?聽說是一個團隊在做,她隻是中間的負責人之一吧?”


    “葛聰,她離過婚你不知道?我靠!你小子挺大方的,既往不咎啊!”


    “蘇錚她老公出軌以後,她就有點兒受刺激了,放著好好的工作不幹,去了一個小律所,給人做助理。是不是精神有問題?”


    “葛聰,你這是鑽計劃生育空子啊!再要一個就是倆孩子的爹了。”


    “蘇錚比葛聰大吧?”


    “葛聰!你到底是怎麽回事!”葛媽媽一巴掌拍在沙發上,悶雷似的響了一下,嗓門尖尖的,“那個蘇錚到底是誰?”


    葛聰坐在飯桌旁邊數著碗裏的米粒,有種想逃的衝動,無奈腳底下粘得死死的,動都動不得,“就是……就是那個秦朝的媽媽。”


    “她不是你的同事?”


    “算……算半個吧。我們有工作往來。”


    “那……那你們什麽時候開始的?”


    “沒……沒幾天。”


    “她離婚了?”


    .


    “嗯。”


    “秦朝是她親兒子?”


    “嗯。”


    “她前夫呢?”


    “跟別人跑了。”


    “為什麽跑了?”


    “我怎麽知道。”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葛聰已經把碗裏的迷離規規矩矩地分成兩等份,一粒不差。


    “小聰,你爸走得早。你一向都是品學兼優的孩子,連眼睛都保護得好好的不用戴眼鏡,這找老婆可是人生大事,你得戴著眼鏡看人啊!”


    “……”


    “就算媽給你介紹的你覺得不滿意,你也可以慢慢找啊!你還年輕,多少年輕漂亮聰明善良的未婚待嫁女青年排著隊等著咱挑,你怎麽就偏偏從……從垃圾筐裏撿個爛桃啊!”


    “媽!”葛聰抬起頭,“你別這麽說人家!蘇錚也是好人家的女孩子,無非就是離婚而已。離婚又不是她的錯!”


    “你沒過過日子不知道!夫妻之間,過不到一起絕對不是一個巴掌能拍響的事兒。就算她老公出軌找小三,還不定蘇錚在家裏怎麽折騰,讓男人往外發展呢!”


    “媽!”


    “你少來!你現在是狗屎胡了眼,看不清真相。你看看咱們鄰居,那兩口子不是剛離婚嗎?也是男的有外遇,可那老婆你是親眼看見的:半夜兩點在樓裏又吵又鬧,當著眾人的麵,讓她男人下不來台,自己一不高興甩手走人了,放著孩子餓得嗷嗷叫沒人管,別說男的要出去打野食,就是養條狗也得溜出去吃飯啊!”


    “媽!蘇錚和他們不一樣!”


    “一樣不一樣也不是你說的!”葛媽媽來氣了,“我吃的鹽都比你吃的米多!這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你看著蘇錚老公沒啦離婚啦孩子沒爹啦可憐啦,你動動腦筋,這至少說明她不是會過日子的人!留不住自己的男人!咱可是一大好青年,不缺胳膊不缺腿,又有這麽好的工作,你找個會過日子的女人不行啊!非得重複一遍那前夫的遭遇,再折騰一回?!”


    “媽,您這說的都是什麽啊!對,就算蘇錚以前有什麽做得不對的,逼著她前夫不得不出軌,那人家現在改,給個機會不成嘛!”


    “不成!要給機會讓別人給,你摻和著做小白鼠啊!”


    葛聰哭笑不得,在老媽眼裏,蘇錚就是禍害自己的狐狸精,吃進肚子裏就能拉稀的爛柿子,說什麽都不管用了。一推碗筷站起來,葛媽媽一瞪眼,“你敢!你要是敢踏出這家門一步,就別再進來!”


    葛聰看了老媽一眼,轉身進了自己的房間,砰地撞上門,窩著不出來了。


    葛媽媽翻了個白眼,繼續碎碎念,“我是為你好……全天下的女人恐怕就你老媽我是掏心掏肺地對你了。別的哪個不是貪你點兒東西的,哼!我還能不知道!”


    崑崙飯店頂層的旋轉餐廳,可以俯瞰整個cbd,而且,比較安靜。


    蘇錚看著眼前的飯菜,有點兒食不下咽,對麵的方博岑倒是斯斯文文吃得幹淨利落。


    “怎麽,不合口味?”方博岑探詢地問。


    蘇錚搖搖頭,“沒有,減肥。”


    “嗬嗬,為了葛聰?”八卦無處不在,連公司法務們都知道了,“對了,上次你放我鴿子,讓我的自信心——”他做了一個陡然下降的手勢,嗬嗬笑了。


    蘇錚有些尷尬。在大覺寺好像身在另一個世界,似乎做什麽都不會錯,也不用去管。回到家看到兒子,看到父母,看到工作,整個人就撲通一聲跌落塵埃了。掃掃身上的灰塵,腦袋也跟著現實起來,她是不允許自己這麽冒失的。雖然方博岑是個知道進退的人,但是她卻有自己的處事標準,這種一夜情會讓她覺得對不起兒子對不起父母,時刻擔心被人知道。她是蘇錚,不能做出這麽沒理智的事情。


    所以,那天晚上,蘇錚在父母家裏住了一夜,頗有藉助親情抵禦內心邪念的味道。而方博岑則在幾個電話打不通以後,苦笑著放棄了。


    “那天……臨時有事,出去了。”蘇錚含糊地講著,如果再問,就說出差在外,不方便開手機。反正他也不會跑到所裏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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