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文彬的這間宿舍大概五六平,很簡陋,一張高低床,一張書桌,一把椅子。


    和他的邋遢的形象不同,這宿舍非常幹淨、整潔。


    地板看起來剛拖過,殘留著一些水漬,床單拉得平整,疊成豆腐塊的被子放在一角。


    書桌上整整齊齊的碼著幾排書籍,垃圾桶裏套著幹淨的塑料袋,裏麵沒有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隻見他從床底下拿出一個塑料凳子,又從書桌前拖過來那把椅子,抬手指了指,示意兩人坐下,而他自己坐在了床上。


    陸峰毫不客氣的坐在了那把椅子上,和劉文彬麵對麵,默不作聲的拿出真實戒指,戴在了右手食指上。


    江東明沒有坐下,姿態隨意的靠在書桌前,偏頭看著那些或厚或薄,或新或舊的書籍。


    這些書籍裏有專業性的,有雜誌,有論語,道德經,甚至有江東明小學時候看過的漫畫老夫子。


    陸峰用兩聲輕咳打破了沉默:“劉工是在等人嗎?我隻會在有客人來的時候,才會把自己住的地方打掃得幹幹淨淨。”


    他以這種半開玩笑式的方式開廠,用的是劉文彬最習慣的稱呼。


    真實戒指能讓人說真話,但最好讓對方放鬆下來,沒有太多的戒備心理,而且需要循序漸進。


    一上來就問很敏感的問題,會讓對方產生抵觸思想,脫離真實戒指的影響,最嚴重的後果是精神錯亂。


    劉文彬的嗓音有些沙啞,像是喉嚨裏有痰,這是長時間不說話的表現。


    “是的。”簡簡單單兩個字。


    “女朋友?”陸峰笑著追問。


    在他看來,一個邋遢的人,隻有家裏來了女性朋友的時候,才會提前把自己住的地方好好打掃一下,而且他多半對那位女性朋友有意思。


    “男的。”


    劉文彬的這種回答方式讓陸峰很難受,於是他決定將問題深入一些。


    “聽說劉工很久沒離開鍋水電廠了?”


    “前天我回去看了我爸媽,買了幾本書和一些生活用品。”


    這跟看門大爺說的不一樣啊,難道是他眼神不好?也是,這廠裏一共好幾千人呢,他不可能隻盯著劉文彬一個。


    “你還記得倪寬嗎?”陸峰再次將問題深入。


    劉文彬扶了下眼鏡,和陸峰對視了兩秒鍾,隨即回答道:“他撞死了我老婆,不過我已經原諒他了,我和他還成為了朋友。”


    “我把宿舍打掃得這麽幹淨就是在等他,他答應送我一本古書。”


    提到倪寬,劉文彬一下子說了很多話,而這個回答也完全出乎了陸峰的意料。


    他和倪寬成了朋友,還在等倪寬給他送書,也就是說,倪寬的死和他無關?


    “洪慶祥還記得嗎,羅信呢?”陸峰接連說出了兩人的名字。


    劉文彬露出了思索的表情:“你說的這兩個人,其中一個應該是那個案子的律師,另外一個想不起來了,你到底想表達什麽?”


    他皺起了眉頭,語氣明顯有些不耐煩。


    陸峰摸了摸手上的戒指,心中越發疑惑起來。


    “你學過茅山術嗎?”或者,在你認識的人裏,有沒有人會茅山術。”


    他本來沒抱太大的希望,可當他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劉文彬原本平靜的臉上露出了明顯的掙紮之色,身體也微微顫抖起來。


    有戲!陸峰知道,這是劉文彬在和真實戒指的影響對抗。


    “你知不知道倪寬已經死了?他被人用茅山術煉成了活屍,還咬死了他老婆。”


    聽到他這番話,劉文彬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表情也變得扭曲起來。


    “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


    “回答我!”陸峰陡然提高了音調。


    “侯……侯醫生,侯醫生會茅山術,他可以讓死人從墳墓裏爬出來。”


    劉文彬異常艱難的回答,身體顫抖得越發厲害。


    “誰是侯醫生?”


    “稻田村精神病院的一位主任,當年是他把我治好的。”


    警局的資料裏顯示,劉文彬進過精神病院。


    “是不是你讓他用茅山術幫你報仇,暗害當年和你老婆的死有關的那些人?”陸峰的問題變得尖銳起來。


    劉文彬拚命搖頭:“沒有,沒有,我早就想通了,那場車禍誰都不怪,侯醫生是好人,倪寬也是好人。”


    “放鬆,放鬆。”


    陸峰輕拍起了劉文彬的肩膀,他的手掌中藏著一根銀針,銀針上塗抹了強力鎮靜藥,這是為了預防問問題的過程中,對方精神崩潰的手段。


    而且,這種鎮靜藥還會讓人短暫的失去記憶。


    銀針刺破劉文彬皮膚的時候他幾乎沒有感覺,情緒很快他就平靜了下來。


    “感謝你的配合。”


    陸峰站起身,給江東明使了個眼色,準備離開,他們已經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兩人還沒有走出宿舍,劉文彬已經倒在床上,昏昏欲睡。


    陸峰幫他拉上了門,輕歎道:“睡個好覺吧。


    “這麽快,有線索了嗎?”


    剛走出宿舍樓,王瑞瑩就迎上前問道。


    陸峰往前一指,示意出去再說。


    回到車上,他開口道:“王警官,你打電話詢問一下,稻田村精神病的侯主任現在在哪。”


    稻田村精神病院?這家醫院王瑞瑩在劉文彬的檔案裏看過,她沒有多問,拿出手機打給了同事。


    “江先生,事不宜遲,咱們現在就抓捕那位侯醫生吧,九成九的概率他就是凶手!”


    江東明沉默了兩秒鍾,隨後點了點頭:“好。”


    他有很多事情想不通,那位侯醫生為什麽要這麽做,他治療病人的方式,就是把造成病人心理問題的人都解決掉?這是不是太硬核了?


    可明明劉文彬都已經跟倪寬達成了和解,成為了朋友,他自己似乎也已經走出了失去妻兒的陰影,現在這麽一搞,他的心理問題估計更嚴重了。


    正想著,王瑞瑩放下手機說道:“侯醫生現在就在稻田村精神病院,他今晚值班。”


    陸峰精神一振:“那還等什麽?出發吧,省得他再害了更多的人。”


    王瑞瑩看了江東明一眼,見他沒有表示反對,轉頭發動了汽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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