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海蛟雖居北海,但他手下水族眾多,四海中諸事大大小小也知道許多。四海龍宮皆有夜光壁,唯西海黯然無光,今日到了自在宮一看,這豈不正是西海那顆夜光壁?


    南極仙翁卻嚇了一跳,問道:“你怎知道?”


    覆海蛟道:“天下盡知,爾等還充糊塗麽?”


    南極仙翁隱隱覺得,觀音似是趟入了一潭渾水當中,西海夜光壁可是玉帝欽賜,這事若傳出去,實在失卻體麵。


    又見齊天嶺眾妖咄咄逼人,闖到自在宮中也不知有何圖謀,據說西天佛老都難奪其鋒芒,自己更是惹不起的。罷了罷了,好漢不吃眼前虧,他們是來尋觀音的,自己何苦樹敵?


    想到此處,南極仙翁嗬嗬笑道:“老朽未曾去過四海,自然不知這明珠來曆,若真是自西海騙來的,當有大羅天玉皇大帝來管,也與老朽無幹。菩薩既然不在,我便去別處再尋,告辭。”


    南極仙翁退得極快,說完這番話,身影已出了大門,隻聽外麵一人笑吟吟道:“仙翁是來尋我的麽。”


    說話的正是觀音菩薩,南極仙翁心意,她已大體知曉,觀音向來不齒南極仙翁為人,與他結盟也隻一時權宜之計,二人住所甚近,也好有個照應。故而南極仙翁見難則退,早在觀音意料之中,但今日齊天嶺來了許多人,觀音一人可應付不來,豈能讓南極仙翁這麽便走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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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觀音款步進了宮門,南極仙翁麵上毫無尷尬之色,跟進來道:“既然菩薩來了,那便正好,這許多客人不請自來,菩薩是主人,總該招待一下。”


    觀音進來,看看句芒、蓐收兩個,便知道今日若要力戰,絕對討不到好處,便道:“幾位遠道而來,想必是有事吧。”


    句芒見菩薩大敵當前,不驚不怒,不禁暗讚觀音心靜如水,他卻不知,觀音自見了如來之後,心中始終忐忑不安,總覺自己處在了岌岌可危的境地,此時已是心亂如麻,對齊天嶺眾人襲入自在宮一事卻並不在意了。


    自在宮中唯有兩樣見不得人的東西,一個是西海的夜光壁,另一個便是大五行靈血陣,觀音還不知齊天嶺這些人是為何而來,她也懶得繞彎,直截了當便問了。


    句芒道:“英招泰逢已回了齊天嶺,菩薩問這個,豈不是多此一舉了?”


    觀音“哦”了一聲,原來是為大五行靈血陣來的,大五行靈血陣乃是如來交代給觀音的一件大事,若被人破了,如來定要遷怒自己,即使如此,今日不戰是不行了。


    觀音想到如來,說不出的一陣心煩,這種如芒在背的感覺實在是痛苦,哪比得上自己獨自逍遙。想著想著,觀音竟有了一個連自己都心底生寒的想法——脫出佛門!


    但這念頭也隻是一閃即逝,如來豈容自己輕易叛出,自己若真走到那一步,天下雖大,恐怕卻無自己容身之地。


    觀音道:“齊天嶺管得也忒多了!”


    句芒道:“天下事自當天下人管。”


    觀音點了點頭,道:“如此說來,今日一戰難免。”她轉頭對南極仙翁道,“長生大帝,你何去何從?”


    南極仙翁此時略有犯難,但他見觀音表情平靜,一幅渾若無事的模樣,一咬牙道:“南海豈容旁人來犯,我自當與菩薩共禦外敵!”


    觀音道:“好!”


    隻見觀音白衣飄飄,原地打個轉,化作琉璃觀音法相,手中捧著一個一尺高的琉璃爐,對句芒道:“素聞木神禦木神通天下無雙,觀世音領教。”


    那邊蓐收亦按捺不住,站在句芒身前道:“廢話少說,我來戰你!”


    觀音微微一笑:“哪個都是一樣的。”她法相再變,手中琉璃爐已變作一個小小魚籃,右手又多了一根釣竿,金絲下墜著一個亮晶晶的鉤子,鋒芒耀眼。


    南極仙翁對句芒嗬嗬笑道:“既然木神閑了下來,老朽領教幾招。”


    句芒麵不更色,緩緩將長生樹取了出來,道:“請。”


    南極仙翁看見句芒手中的長生樹,貪婪神色溢於言表,他端起玉鳩拐杖,遙遙一點,鳩首吐出數道青藤,朝句芒纏了過來。


    句芒微微點頭,南極仙翁也頗諳長生之道,木係長生術,講究連綿不絕生生不息,單看這青藤去勢,南極仙翁能坐在六禦的位子上,確實有些真材實料。


    句芒默念法決,手中長生術也變作一根青藤,纏向玉鳩拐杖。鳩首青藤毫無阻礙纏在句芒身上,句芒也不在意,一切木係法術於他而言,都隻是瞬忽可解。青藤法術之源,都在那根玉鳩拐杖上,但製住這根拐杖,一切自破。


    長生術繞在玉鳩拐杖上,南極仙翁心中暗喜,青藤質軟,拐杖質硬,自己若能將這青藤奪過來,於自己修煉長生之術大有裨益。二人剛一交手,變成較力之勢,卻出乎許多人意料。


    牛魔王喝一聲道:“又不是打擂,一起上啊!”


    通風使個眼色,叫牛魔王上去纏住觀音,覆海蛟卻搶在前麵,覆海鞭一攪,自在宮中數百修士立時站不住腳,修為略低的直接撲倒在地,覆海鞭如靈蛇遊動,直朝南極仙翁背後襲來。


    觀音與蓐收對峙片刻,蓐收揮鉞攻了上來,觀音將竹籃拋出,半空中化出萬千道竹影,蓐收以不變應萬變,紮紮實實一招一式使開,竹影遇上鉞鋒,頓時化作無形。竹也屬木,金能克木,金神發威,自然所向披靡。


    觀音那一招本就是虛招,隻為阻住金神,她右手釣竿一拋,那釣鉤不偏不倚正鉤在覆海鞭上,再向回一拉,覆海鞭被這釣鉤一拽,頓時偏了方向,從南極仙翁身旁穿過,卻朝句芒刺來。覆海蛟匆忙回收,索性不使兵刃,化出真身來,一隻數十丈的巨蛟張牙舞爪撲向觀音。


    蓐收眉頭微皺,他豈能落下以二敵一之名,便停了攻勢。觀音頭也不回,釣竿再一抖,那釣鉤便刺在覆海蛟身上,直透鱗甲,滲出鮮血來。覆海蛟一聲大叫,巨爪揮下,要將觀音按在下麵。


    牛魔王連連搖頭,道:“老四這脾氣,不好!”


    觀音左手入懷,掏出淨瓶來,直接朝覆海蛟砸去,這淨瓶也不知盛了幾海之水,覆海蛟當日在通天河旁根本拿都拿不動,這一下若是砸正,後果不堪設想。


    金神見情勢危急,右手一輪,一隻短鉞飛出去,正好將淨瓶攔住,“當”的一聲巨響,觀音臉色一變,收回淨瓶仔細觀看,瓶身上微現米粒大一個磕痕。


    覆海蛟巨爪落下,觀音身子滴溜溜一轉,已騰在半空中,喝道:“以多打少嗎?”


    覆海蛟化回人身,將身上釣鉤硬生生拔了下去,頗為不忿,牛魔王道:“老四,你還不是她對手。”


    覆海蛟一聲怒吼,喝道:“我拆了你這自在宮!”他舞起覆海鞭來,整座自在宮內如同開了鍋一般,驚濤怒浪掀起,頃刻間便塌了許多房屋。


    觀音要來阻住覆海蛟,卻被蓐收攔住去路,隻得小心應對。覆海蛟縱起身法,將好端端一座自在宮拆得七零八落,通風始終未曾閑著,這裏輪不到他出手,他隻跟著覆海蛟一路行來,當一座鐵鑄的大屋被翻了個底朝天,通風喜道:“便是這裏了!”


    他落了下去,隻見這座鐵屋無門無窗,封得嚴嚴實實。通風揮起利爪,左右開弓,隻十餘下,便硬生生挖出一個大洞來。


    縱身躍入,頓覺腥氣撲鼻,這座鐵屋內也不知盛了多少鮮血。


    通風又鑿開幾個洞孔,這才看清,屋內或躺或臥,正好二十五個男子,均有幾個頭顱破裂,顯然是方才鐵屋顛倒時摔死的。活著的那些,也個個不省人事。


    通風再仔細看去,鐵屋頂上刻著一座大陣,其上遍布扭曲的凹槽,仍有淋漓鮮血向下滴淌。他這才明白,現在的鐵屋之頂,原本應是地麵才對,原本鮮血在其中流動,以供陣法運行,現在被覆海蛟一折騰,這陣法已是毀了。


    為確保萬無一失,通風將那幾具死屍拎了出來,一共七八具屍身,皆回天無力。通風躍了出來,將這幾具屍身鮮血放幹,這才放下心來。非是他生性殘忍,而是因為,大五行靈血陣要想運行,必要五行之人鮮血才行,現在他自根上斷了鮮血來源,若要再建起此陣,至少也要花費許多年去尋找。


    觀音遠遠看的清楚,但無奈蓐收厲害之極,任憑自己使什麽神通法術,都奈何他不得。觀音見大五行靈血陣就此毀了,暗歎口氣道,這實在非自己之力所能挽回,隻是不知佛祖如何降罪。


    那邊句芒與南極仙翁較力也早出了結果,南極仙翁隻道剛能勝柔,卻不料句芒這根青藤上真力源源不絕,竟有愈來愈強之勢。


    他修為本就弱於句芒,手中那根玉鳩拐杖漸漸便握不住了,南極仙翁暗念幾句法咒,忽見纏在句芒身上那幾根青藤,竟憑空生出無數毒刺來,貫入句芒身體。


    句芒一聲悶哼,身上青藤盡數脫落,喝道:“天下之木,屬我所有!”他見南極仙翁歹毒,再不留手,長生鞭抖起落下,重重一鞭,將南極仙翁抽了一個跟鬥。(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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