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音這話何意?覆海蛟若勝,通天河便是齊天嶺地界,但即便此地歸你所有,取經一眾要過河,你也不要阻攔。覆海蛟若敗,你讓我取經一眾過河,通天河歸誰來管,嗬嗬,愛誰是誰,我觀音菩薩不操心這個事。


    所以觀音說出這個賭約來,其實無論勝敗,都是一回事。


    悟空看了看覆海蛟,後者臉上也稍顯茫然,但不過一瞬,便坦然應道:“好,我賭了!”


    觀音將淨瓶輕輕放在地上,覆海蛟上前來用手去托,隻試了一試,臉色一變,道:“拿不動!我輸了!”


    觀音笑吟吟收了玉瓶,道:“果然爽快,既然輸了,你便不許阻攔唐僧等人過河。”


    覆海蛟道:“菩薩盡管放心,我說到做到,絕不會反悔!”覆海蛟自然不願阻悟空過河,他哪裏知道取經中間玄妙,隻順坡而下,誠心要輸給觀音。他方才拿玉瓶那一下卻並非假裝,實在是真拿不動。觀音雖說是一海之水,卻不知裝了幾海。


    觀音與悟空道:“你隻安心過河便是。”


    悟空道:“謝菩薩。”


    觀音飄飄而去,悟空也不與覆海蛟答話,回陳家莊尋唐僧去了。唐僧聞聽即刻便能過河,自然歡喜,於是命烏平悟慧收拾行裝備好馬匹,也不顧陳老者再三挽留,便往通天河行來。


    通天河邊,覆海蛟等人果然不見,想是藏到了水底。幾人到了岸邊,從河中鑽出一隻老龜來,叫道:“幾位可是要過河去?”


    悟空看見這老龜,暗道了一聲慚愧,相柳施毒時,他竟將這隻老龜忘了,眼見老龜無事,想是在上遊呆著,避過了此難。


    悟空答道:“正是!”


    老龜道:“我在此等了多時了,專渡僧人,其他不管。”


    唐僧讚道:“這也是一隻有慧根的老龜。”悟空暗笑,慧根便是受人指使而已。


    哪知烏平卻道:“我等自有法過河,不勞你操心了。”


    老龜受了菩薩囑托,怎敢違命,道:“這裏水大浪急,我在河中住了許多年,沒我怕是過不去的。”


    烏平現出真身來,撲通跳入通天河中,叫道:“師父,上來吧。”


    那老龜見了烏平真身,竟比自己大了幾十倍有餘,怎一個震撼了得。唐僧還不住歎氣,道:“與人結善緣,也是出家人當做的。”


    烏平卻是擔心出了意外,故而不叫那老龜幫忙。唐僧上了烏平脊背,行李都放在上麵。悟空與悟慧、白龍馬足不沾地,行在身旁護著唐僧。


    烏平下水如履平地,飛也似地向前行去,八百裏通天河,也不過半日功夫便到了對岸。


    且說眾人終於脫卻通天河之祖,踏巨龜負登彼岸。


    一行四眾由秋奔冬,越漠漠林光,看冰水淩淩,正行著時,忽然又遇一座大山,阻住去路。見這山,路窄崖高,石多嶺峻,人馬難行。


    唐僧叫了一聲“悟空”。悟空忙上前來,道:“師父,怎地?”


    唐僧道:“悟空,你看那山。”


    悟空抬頭一望,隻見山凹中有樓台高聳,道:“師父也看見山上有人家了?”唐僧道:“隻怕不是好人家。”


    悟空道:“師父說的不錯,卻是凶雲惡氣,不過既行到此處,好歹要去看看。”


    眾人冒雪行過崇山峻嶺,眼見那處樓台將近,悟空道:“師父且慢行,我先去看個究竟。”悟空提身來在樓台之前,他定睛仔細查看,這哪裏是什麽樓台,分明是一座洞府,不知被什麽人使法術變作房舍哄人。


    悟空想起,昔日在齊天嶺共謀外擴之計時,通風教赤鬆子與句芒蓐收三人領軍來在通天河以西金皘山,自己自通天河往西,隻見這一座山。隻是赤鬆子等人哪裏去了?


    悟空喚出山神來,問道:“此山叫什麽山?”


    那山神也不認得悟空,但也答道:“回上仙,此山名叫金皘山。”


    “山中可有妖怪?”


    山神道:“上仙,不知你問的是南山還是北山。”


    悟空道:“南山如何,北山又怎樣?”


    山神道:“如今所在處便是北山,北山有一個金皘洞,洞裏有一個獨角兕大王,本領十分高強。”


    悟空一驚,青牛精居然仍在這裏,看來佛道相爭,老君也插手了。如此一來,隻怕這金皘山難過了。


    “那南山呢?”悟空問道。


    “南山妖更多,有三個大神仙,幾月前才來此地。”山神答道。


    三個大神仙,那自然是赤鬆子三人了。悟空納悶,他們怎與青牛精相安無事呢?於是又問:“都說一山不容二虎,這兩夥人怎麽相處得來?”


    山神道:“這個……小神不知。”


    悟空道:“他們沒打鬥過?”


    山神搖了搖頭,道:“一次也沒見過。”


    悟空驅走山神,憑著藝高膽大,徑直入了對麵這間屋子裏。青牛精曾以三件背心使豬八戒犯錯,而今呆子不在,且看看你還有什麽花樣使出來。


    悟空心中已盤算好,在《西遊記》中,青牛精雖阻路,但八成是為老君駁個麵子,見好就收,並未死心塌地要拆了取經的台;今日逢佛道之爭,這牛兒怕是比上次還要賣力,但歸根結底,老君總不至真叫取經一眾到此為止,若是那樣,隻怕如來便要出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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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悟空進了屋子,偌大一座廳堂空空如也,也沒有什麽床鋪,更沒有什麽背心,悟空也沒戳破這個障眼法,走了出來,心意一轉,便往南山飛來。


    南山之中,正被赤鬆子率齊天嶺精兵占據。悟空隱匿身形尋到主洞之中,赤鬆子幾人閑來無事,正在打坐運氣。


    悟空進了洞,叫一聲:“三位前輩,好清閑日子。”


    蓐收見了悟空,喜道:“悟空,你來此做什麽?”


    悟空道:“非是特意來此,取經到了此處,自然要來看看。”


    赤鬆子笑道:“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從此路過,留下買路財!”


    悟空道:“這山也不止你一家啊,怎能相處無礙?”


    赤鬆子一怔,道:“你是說那獨角兕麽?”


    悟空道:“可不正是他!”


    赤鬆子道:“非是我等不趕他,而是老君早來通氣,叫我等容他再住些日子,他開春便走。”


    悟空暗歎,老君這作為也實在太過露骨了,顯然這獨角兕便是他指使下來的。不過老君與赤鬆子等人也算有過幾麵之緣,這點小事自然不好駁麵。


    隻是齊天嶺與道教三清的坐騎和平相處,西天如來若知道了,不知作何感想?悟空再深入想想,哦?老君這一舉動不止這麽簡單啊。


    正逢天庭西擴,齊天嶺西擴之際,天下一舉一動都微妙異常,如來若再看見齊天嶺與天庭和平相處,難保不會生疑。何況取經一眾行到這裏,搞不好便是齊天嶺與獨角兕大王共抗悟空的場麵出現。


    若真如此,那麽西天捍衛西牛賀洲地界時隻怕會謹慎許多,那便更有利於齊天嶺向西推進了。齊天嶺戰線拉長,自然兵力多集於西方,那麽……齊天嶺以東自然變成了清淨之地。悟空不禁暗道,老君若是真這麽想,這老頭的心機實在是深不可測了。


    句芒忽問道:“悟空,你要從此處過,我攔還是不攔?”


    悟空笑道:“若是不攔,隻怕有些說不過去。”


    蓐收道:“若是攔你,你能過得去?”


    悟空搖搖頭,道:“那是必定過不去的。”


    赤鬆子道:“那你到底要不要過去呢?”


    悟空道:“必要過去才行!”


    蓐收道:“這可犯難了,若教你過去,我等豈不是很沒麵子。”


    悟空道:“沒什麽犯難的,真刀真槍陣上見吧,到了那日,莫要留手,免得被人看出破綻來。”


    蓐收喜道:“那便最好不過。”


    悟空出了洞,轉回來尋見唐僧,道:“師父,此山難過了。”


    唐僧道:“為何難過?”


    悟空道:“我已問過山神,此山名叫金皘山,南山北山間隻一條路可走,又有兩夥巨妖橫行,豈不難過?”


    唐僧驚道:“竟有兩夥妖怪!”


    悟空凝重道:“正是!這兩夥妖怪厲害之極,所以犯難呢。”


    唐僧下了馬來,道:“悟空,先化齋吃飯吧,為師餓了。”


    悟空一陣發暈,唐僧到底在說什麽?這些日子以來,隻覺他心不在焉,這西去取經之事倒似成了自己的功業,好歹你也是金蟬子轉世,和唐王發過誓言的。整日居於馬上也不念佛誦經,隻渾渾噩噩,餓了便吃,困了便睡,不知在馬上睡著多少次了。


    “唉!”悟空歎口氣心道,真是懶人自有懶人福,像自己這樣沒福氣的,隻能終日忙碌。


    悟空出去化了齋飯回來,服侍唐僧吃了,又往西去。


    行到樓台之下,唐僧道:“今晚便在此歇息如何,好歹是個避風之處。”


    悟空心道,哪裏是妖怪洞穴,避風是避風,隻怕進去容易,出來就難了。


    正尋思間,隻聽右側山頂一聲大喝:“下麵何人,怎敢來我山裏隨意行走?”


    悟空抬眼一望,那樓台房舍全無,果然是一座洞府,上寫“金皘洞”三個大字。一個巨妖額上生角站在山頂,渾身青幽幽,左臂上套著一隻亮閃閃白森森的圈子。(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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